“摄魂夺魄阵顾名思义，就是摄人魂灵，夺人精魄的，不过这个阵法就特别在被夺魂魄者身上了，金木水火土属性的人和至阴之体的人，还挺挑剔的。”追麒指了指卷轴上那图案复杂的图腾符号说道，“至阴之体的人难找，如果还是在阴性生肖出生的那就更难找了，这种人的魂魄对邪道修士们来说可谓是大补，能够画下此阵就说明这布阵者一定找到了这种人……如果这阵法成功了，那布阵者如今应当也是邪道中鼎鼎大名的人物了。”
    陶韧越听头越低，眉头也渐渐蹙紧了，楚寻苍看了他一眼，又对着追麒问道，“师兄，那这个阵法若是没成呢？”
    “没成？”追麒伸出手指点了点卷轴上的阵形图，“那被献祭者要么魂飞魄散要么靠着执念残存人间，这些人可都是极易化作恶鬼的……至于那布阵者嘛多则被献祭者的魂灵给吃了，少则受点儿反噬，不过也够他受的。”
    “道长……记忆可能会丧失吗？”陶韧突然出声问道，追麒对陶韧这突然问出的问题显然有些意外，但这却是楚寻苍意料之中的事，他确实该问，毕竟已经糊涂了那么久。
    楚寻苍突然回想起在去鬼阵途中遇见的那只绒叶树傀儡树妖幻化出来的小陶韧，瘦瘦小小的身体，穿着褴褛的衣衫，小脸上也脏兮兮的，抱着包东西小心翼翼走进的地方也是间破旧的屋子，陶韧小时候……想必吃了不少苦吧，而且还未能长大就死了，楚寻苍转眼看向陶韧，陶韧正在等着追麒给他那个问题的答案，个子虽高但却单薄，往昔犹如流动黑沼泽一般的双眸此刻正闪着一丝光彩，楚寻苍就这么看着他，心头又是心疼，又是心酸，复杂的感情杂糅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
    “嗯……记忆是有可能丧失的，比如生病烧坏了脑子，被人下药，被打刺激到了脑内的某个地方或者是某些功法，都是有可能会造成失忆的，失忆的时间也有不同，有的是暂时性的失忆，有的则是永久性，还有的则是间歇性，要详细说起来可就复杂了。”追麒将手背在身后，故作深沉的在屋内来回踱步，见陶韧这认真听讲的样子，心里更乐了，在断遥山上他的直系弟子都没这么认真的听他讲学过，追麒来了兴趣，正打算好好的给陶韧说些关于记忆的事儿，但连话茬都还没开就被楚寻苍给拉了出去。
    楚寻苍做事谨慎，任何决定和行动都要三思才后行，关于陶韧的记忆这件事，楚寻苍既不知道陶韧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让陶韧失忆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所以楚寻苍现在也不敢直接就告诉陶韧那日他们对上绒叶树傀儡树妖所发生的一切和他自己关于陶韧记忆的一些推论，追麒对这些事情丝毫不知，还是不该让他跟陶韧说太多，免得陶韧乱想。
    “师兄，断遥山上怎么样了？我好久没回去还真挺想念的，你跟我说说吧。”楚寻苍拽着追麒就往屋门口走，手上力气用得老大，追麒只有乖乖被他拽着走的份儿，见楚寻苍异常至此，追麒也就噤了声，安分的和楚寻苍一块出了屋门。
    二人走到屋门外时，陶韧还在那儿呆呆的站着，像一尊久经风雨的雕像，一动不动的站在静止的时间里实现着自己的永恒。
    “陶韧。”楚寻苍突然出声道，见陶韧抬起头来了，楚寻苍才又笑着说道，“你自己呆会儿，我和师兄去叙叙旧，一会儿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好。”陶韧终于不做那久经风雨的雕像了，他抬起头来定定的看向楚寻苍，本来迷茫黯淡的双眸渐渐也柔和了。
    楚寻苍一路拽着追麒到了画馆门口才放开，追麒抚了抚身上被楚寻苍抓皱的衣料，看着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嘴里还说出一句让楚寻苍瞬间脸红的了话来，“你们怎么跟小两口似的，你去外面买个菜，我在家里等你，都还要这么含情脉脉的来个告别，咦！”追麒边说边打哆嗦，想起刚才的场景还觉得肉麻。
    “什、什么小两口，别乱说话！”楚寻苍本就脸皮薄，根本禁不起玩笑话，听着追麒这话又忍不住想起陶韧来，脸瞬间就红得跟大姑娘出嫁时穿的喜服似的。
    “哈哈哈哈师弟啊！你这模样要是被断遥弟子看见了可就有意思了，坐怀不乱冷若冰霜的三长老居然还会脸红哈哈哈哈哈！”追麒笑得越发不知收敛，此刻他们还正在画馆门口呢，这么大声被楼上的陶韧听见了可怎么办！楚寻苍低下头，抓着追麒的手腕，一路将他拉到了离老檀的画馆少说两条街的一家茶楼去。
    茶楼里头每张雅座都有竹帘相隔，店面中间还有个小圆台，身着绿色水纱群的歌女抱着琵琶咿咿呀呀的弹唱些江南小调，煮茶的香气弥漫在茶楼之间，呼吸之间即可闻到，地方也还真算雅致俱全了。
    “师兄……”
    “哈哈哈哈你居然会脸红！”
    “师兄……”
    “哈哈哈哈我要去告诉断遥山的所有弟子！”
    “师兄……”
    “让你在他们心中的高岭之花形象荡然无存！”
    “师兄，我有正事儿跟你说。”楚寻苍扶额，追麒这人吧什么都好，就是一旦陷入了什么就会完全忘乎所以，虽然陷入的时间大都不长，但也够人受了。
    “啊？什么正事儿啊？”追麒总算是恢复了些许理智，一别憋笑一边问楚寻苍，“说说啊，师兄给你答疑解惑。”
    “师兄，陶韧他不记得他的过去，好像连他怎么死的，他的家在哪儿他都不记得。”楚寻苍开口说道，眉头也渐渐蹙起。
    “哦？怎么说？”追麒止住了笑，神色也渐渐严肃起来。
    楚寻苍抿了抿唇，说道，“师兄，其实我和陶韧在那幼虎之后又遇到了一次被施傀儡术的妖物……”
    “不久前，我和陶韧从柳城赶来京城的路上投宿了一家驿馆，在那驿馆中听一个伙夫说了关于赤雾山鬼阵的事，所以我们便临时改道向赤雾山而去，那被施傀儡术的妖物便是在去赤雾山途中遇见的，那妖物是只树妖，且会制造幻境，在与树妖缠斗之间，树妖制造出了一个关于陶韧小时候的幻境，陶韧当时直接就告诉我那幻境中的小孩是他，不过在击败了树妖之后，陶韧却马上就不记得了。”
    “还有我们在赤雾山附近还遇到了一恶鬼，好像是认识陶韧的，他说陶韧应该早些去鬼阵，还说如果将来有需要的话可以去找他……对了，他还说陶韧是至阴之体，而且据我所知，陶韧是在巳年巳月巳时巳刻出生的。”
    “我和陶韧在鬼阵的时候，陶韧触动了那阵法中间的图腾符号，我现在在想，陶韧会不会就是那鬼阵的阵眼？”
    楚寻苍一口气说完这么一大段话，口也干了，桌上的茶正好适温，茶叶在浅褐色的茶水中上下翻飞，他拿起茶杯呷了一口，又抬头望向追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