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萌娃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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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弄雪飘枝,无双亭上何日重游?
我,欲缠腰,骑鹤烟霄远,旧事悠悠。
她抚摸着这些字,眉头生出一抹忧愁。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词,亭枝的名字便是出自于此。
当年那人言笑晏晏,信誓旦旦,如今思故人,空余恨。
“娘娘,长孙殿下来了。”
她喂他吃了早饭,洗漱,还教他玩陀螺。
“莺娘娘,小皇叔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和他一起玩。”
莺妃目光闪了闪,“到他记住自己的错误。”
“他的什么错误?”
“不守礼。”
“什么是不守礼?”
“来,雪儿姐姐带你去院子里抓蛐蛐儿。”莺妃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转移话题。
“好呀!好呀!”承舜拍手称快。
他抓了五颜六色的虫子,把它们捏在手中,觉得甚是漂亮,于是便拿去给亭枝看。
“小皇叔,你看,你看。”
他将手中的东西给他看,期待着他的反应。
“快拿走!”
亭枝最看不得虫子,还没等承舜拿走,便后背一弓,吐出一地浊物。随后干呕不止。
莺妃赶忙跑出来,扑到亭枝身上把他拉起来,“亭枝!亭枝!你没事吧?”
赶快把他拉进屋里,给他喝清茶。
亭枝恢复了正常的神情,看向莺妃,又赶忙跳下椅子,拱手道:“母妃,时辰未到,儿臣去了。”
说着就要出门继续跪,莺妃拉住他的手,“今日例外,陪长孙殿下耍一耍吧!”
就是这样,他的母妃所有的规矩,都是为他一个人立的,而所有的例外,都是承舜带来的。
承舜听了高兴地伸出手拉了亭枝出去,他们出了碧霄宫,走进那还尚未探索过的御花园。
亭枝乖巧懂事,从来没有出过碧霄宫,这不,自打出了宫门,他的眼睛一直观望着身边的一切。
花草树木品类繁多,各种时令的不时令的花朵异彩纷呈,令人目不暇接。各种尚未南飞的鸟儿正在开会,好像在商量着什么。
两只小鹦鹉鼓着圆圆的肚子,互相啄着彼此的羽毛,还学着尚德帝的语气道:“大胆!”“跪下!”“大胆奴才!”……
亭枝看到时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露出舒心的微笑。
旁边的承舜呆呆地望着他,“小皇叔,你笑呢(了)?”
听到这话亭枝慌忙敛了神情。
“没有,走吧。”
他们来到一处较大的亭子,地面上平整光滑,适合玩耍。俩人便站在中央,亭枝看向承舜,问道:“你要玩什么?”
“小皇叔。”承舜想从衣兜里掏出陀螺却被挂住了。
“什么!”亭枝赶忙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他。
“小皇叔,帮帮我,我拿不出来了。”
亭枝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过去帮他取出来,拍拍他的脑袋道:“你呀!真是的。”
很快,承舜就学会了打陀螺,在中央玩得不亦乐乎。
亭枝看了一会儿,便在四处转了转,他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
桌面上摆着一把瑶琴。琴有七弦,通体如同白玉,温润生光,色泽柔和,琴身上雕刻着杏花花枝,其余地方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真是好看。”亭枝心想。
他不自觉地过去用手指轻轻地挑了一下琴弦,“铮——铮——”
这声音仿佛一下子击中了亭枝的内心。
他轻抚摸着琴身,走到一旁坐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开始在琴上波动,十分流畅。伴随着琴弦抖动,婉转的琴声缓缓流出。
指尖流淌出声音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清亮亮的流淌着,又好象塞外悠远的天空,沉淀着清澄的光。
承舜停下了他的玩闹,静静地站在下面听。
一曲终了,亭枝回过神来,他惊异地站起来,马上离开了座位。
他心虚地问道:“承舜,你看到什么?”他很怕自己这逾越了礼节之事被承舜所不齿。
“小皇叔,我看到很大很大非常大的草地呢!好多蝴蝶好多马儿!”
“你……”
亭枝欲言又止。
身后花园中的石子路上久久立着一个人,她身着明黄色凤袍,发髻上的凤冠熠熠生辉。
她行至亭中,面带怒色,质问道:“你们是何人!竟敢在此鬼鬼祟祟!”
承舜不为所动,亭枝赶忙跪地行礼:“皇后娘娘贵安!儿臣和承舜无意冒犯。”
“无意冒犯?那你刚才所做何事!”
这下把亭枝快急哭了,这个错犯得太大了。
他眼眶泛红,泪眼婆娑,也拉着承舜跪下道:“儿臣,儿臣真的不知道为何就……就做了无礼之事,娘娘恕罪!”
皇后也不舍得再逗他,便问:“那么你刚才所弹是何曲目?”
亭枝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答道:“并无曲目。儿臣只觉天空清明,草原广阔,蝴蝶将要高飞,不知不觉间便……”
亭枝侃侃而谈,皇后在内心大加赞赏。
而后她便随口一问:“莺妃娘娘教你弹琴,用了多少时间?”
“从未教过。”亭枝严肃地回答。
皇后眼底闪过惊喜的神色,而后又消失不见了。
“这把琴你可喜欢?本宫将它送与你。”
“喜欢,谢皇后娘娘!”
亭枝的表情都已经显露出高兴的神色。
当亭枝背着琴,身后跟着承舜回到碧霄宫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莺妃一边为他们盛饭,一边看着旁边桌上的长木盒。
“亭枝,这是何物?”
“回母妃,这是今日皇后娘娘所赠的瑶琴。”
一听此话,莺妃瞬间变了脸色,将手中的碗掉落在地上。
而后失去理智,抱起那琴就要往地上摔,亭枝见了赶忙跑到她面前举起手拦住。
“你给我滚开!”
莺妃伸出脚将他踢翻在地。
“母妃!母妃!您怎么了?母妃!”
亭枝死命地抱住她的腰。
“我不准你学琴!不准学琴!”
“好好好,儿臣不学就是了!可要是摔坏了,皇后娘娘怪罪下来……”
莺妃瘫软在地上,怀中抱着琴抽泣着,嘴里念念叨叨的,“不要学琴,不准学琴,我不准你学琴……”
亭枝脸颊上还挂着晶莹的银线,可他已经恢复了理智,迅速擦干眼泪,将莺妃手中的琴盒取下来,将她扶起来。那小小的身躯略微显得吃力,可他仍旧努力做到了。
莺妃坐在椅子上好久好久,才慢慢地回过神来,她整理了自己的着装,擦了眼泪,庆幸自己的这副模样没有被其他人看到。
她转头看向亭枝,亭枝惊魂未定,不敢造次。
她难得地摸了摸亭枝的脑袋,道:“亭枝,娘失态了。但是答应为娘,不要学琴好吗?”
“母妃,为什么?”这是亭枝第一次问为什么,以前,只要莺妃吩咐,他就会直接执行。
“不是告诉你不要问为什么吗?”
“可是,儿臣喜欢。”
“不准喜欢。”
“是。”
从此,琴盒就被高高地架在柜顶上,落了许多灰,都无人擦拭。
亭枝也每日只知道读书写字学礼法。
可叹,天降奇才终被埋没。
寒冷的冬天很快到来了,当树上最后一片枯叶落下,盐粒一般的雪珍子从天而降,打在人的衣服上,“沙沙沙……沙沙沙……”人们都跑到屋里穿上厚衣服,生起了火盆。
刚从门外跑进来的承舜一下子蹬掉了靴子,直接蹦到床上拉起被子坐下,瑟瑟发抖。
亭枝正在写字,看到承舜进来就跳到床上,还是他的床上。便过去一把掀开被子,道:“从本王床上下来。”
承舜又一把拉过来,“不要嘛!天气冷~”
亭枝面上有了愠色,眼神冰冷,“你再不下来,我就送你回去!”
“啊——我不嘛!”承舜一边说还一边扭动着身躯。
“给我起来!”亭枝一把掀开被子,就拉住他的胳膊往下拽。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无法对这家伙好好地保持礼节讲道理。
看他生气得很,承舜也怕被拉出去。正想告饶,他突然想起来玉儿姐姐告诉他的事情。
于是,承舜在床上站起来,靠近亭枝,伸出白嫩嫩的双手拉住亭枝的耳朵,而后在亭枝的唇上“吧唧——”亲了一口。
亭枝迅速挣脱他,耳尖泛红,脸上迅速地涌上了血色,红的好像要滴出来。大脑中一片空白。
“小皇叔~我这样做,你不生气了吧?”承舜小心翼翼地问。
“你!”亭枝不再拉他,转身坐下佯装看书,实际上他不知道,自己的书都拿倒了。
被温暖的被子包着,承舜很快睡着了,发出细微的鼾声。
亭枝才从书后探出头来看他,半晌之后,他开始继续写字,今日母妃布置的作业尚未完成。
不知不觉间,他的纸上却出现了“承舜”两个字,亭枝被吓了一跳,赶忙将纸去掉放进篓里,可是下一张时他又思想跑毛,又写了这两个字。最后他索性不扔了,整齐地放在一边,准备后期给承舜教写他的名字。
床上的承舜睡得正酣,亭枝不忍心打扰,便径自出门去,望着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心灵一片明静。仰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雪花飘飘,在他眼中越来越大。原来如此洁净的东西也是从灰暗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