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桌边一沓厚厚的白宣，而另一侧摊开几张布满墨迹的纸张。小字颇为工整娟绣而后愈加有些偏斜潦草。
    肩肘轻压在书卷上，葱指用力握住笔杆，白皙的掌心一片红痕。秦菱狠狠瞪着纸页，秀目泛红溢满了怨恨和委屈，清秀的面颊依稀残留着斑斑泪痕，贝齿深深印在粉唇间，眼眶中的泪水似再次决堤而出。
    她又做错了什么，林然不过就是一个外人而已，王爷凭什么因此而责罚她。忆起那日王爷阴沉冰冷的面容，秦菱愈加伤心，自她来王府多年，王爷还未曾这般责罚过她了，这一切都因林然之故，只要林然离开了，王爷就会如昔日一般温和待她。
    林然，你别嚣张得太早，迟早有一天我会将你赶出王府。秦菱用力握住指间，粉拳重重垂在桌边，一旁的墨笔滚落，墨迹渲染了一片。
    秦菱看着马上就要写好的一页，却毁在了她手中，愈加恼怒不已。她抬头看见侍女望向自己的视线，大声斥道，“你看什么看啊，滚出去。”一个小小的侍女竟也敢嘲笑她，待日后她当上夫人必然将她们都狠狠踩在脚下。
    小侍女有些不明所以，面带委屈的离开了房间。
    “你过来给我继续抄。”秦菱指着站在远处的一个侍女，抬手放下笔杆，轻揉了揉通红的掌心，她原还想让王爷看到她的一片诚心，未想抄了许久也没有写完几页，真是累死了。
    “这。”侍女面上流露出一丝犹豫，这可是王爷亲自下令责罚，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又哪里敢插手。
    “难道我现在还使唤不动你了。”秦菱扬声道，神色凌厉，似想将这侍女生吞了一般，她抬手用力扯着侍女的衣袖。
    “奴婢不敢，奴婢现在就帮您写。”侍女看着秦菱颇有些狰狞的怒容忙连声道。听说在夫人身侧服侍的侍女时常能得到赏赐，而她留在秦小姐房中却吃力不讨好，怎么就这般倒霉呢。
    “还不快写。”秦菱见侍女犹在发愣，抬步重重拍下桌子，几张纸页翩翩而飞。
    “是。”侍女迅速拿起墨笔。
    秦菱看向窗便落下的光斑，转身走向房门，林然竟然让她一天多都没有踏出房门，这些她迟早都会从林然身上加倍讨回来的。
    “小姐，王爷吩咐您在房间中面壁思过，不可踏出房门一步。”守在门边的侍女被秦菱怒视着仍硬着头皮小声说完这些话。
    “你们当自己是谁，竟也干拦着我，”秦菱蛮力推开拦在面前的侍女，“王爷责罚又如何，你们若敢现在就去禀告王爷。”
    侍女不禁被推了个踉跄，看着秦菱阴沉的面色，再不敢上前阻拦。
    “都给我滚开。”秦菱大步走了出去。
    不远处端着托盘的侍女迎面看见秦菱的身影，忙想侧身避开。
    “你站住，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秦菱大声道，面上的怒气仍未消下，她不得找林然出气，只能将气撒在这些下人身上了。
    “我。”侍女顿下脚步微张了张嘴。
    秦菱走到侍女面前，看着白瓷汤盅，隐隐嗅到一丝香甜的味道，“是给王爷送汤吗，你把托盘给我，我替你送去。”如此到省得她再费心思去厨房了。
    “怎么你还不肯。”秦菱趁侍女犹豫的空隙，伸手抢过了托盘。
    “小姐，这粥是王爷吩咐厨房为夫人炖的。”侍女小声道。
    “什么，”秦菱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将手中的托盘重重推向侍女怀中，“他不过是一个乡下人，王爷至于如此关怀他吗？”
    滚烫的汤羹溢出洒了侍女一身，她看着秦菱气势凌人的模样，不禁暗生怨念，“王爷念及夫人有孕辛苦，特意让我们为夫人炖养生粥滋补身体。”
    “不就是有了孩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王爷绝不会立一个莽夫生下的孩子为世子。”秦菱抬脚用力踹向一旁的红柱，不禁吃痛的哼了一声，水灵的眼眸隐隐泛红，她心知王爷长子的意义，若待林然诞下孩子，日后在府中的地位怕是再难动摇。而她绝不可能看着林然愈加嚣张的压在她头上。
    秦菱心中气急，大步走向林然房间，伸手用力推开房门，然屋内却一片空荡，未有一丝人影。
    “林然呢。”她厉声吼向一侧的侍女，莫不是又缠在王爷身侧了吧，想到林然恬不知耻的靠着王爷，愈加怒火中烧。
    “夫人去了后院。”侍女低头道。
    秦菱握紧秀拳，转身离开，挥动的双臂似带起了阵阵风声，灵动的眼眸间燃起的火焰愈加旺盛。
    后院中，一片绿林枝繁叶茂，翠绿的颜色在阳光下颇为鲜亮，虽不是鲜花绽放的季节，然却仍有各色的小花在枝头盛开，不甚雍容却极为淡雅。微风拂过，淡淡的芬芳夹杂着丝丝叶片的清香。
    林然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幻想着自己身在一片仙境中，耳边传来潺潺流水声，远处云朵间的高山若隐若现，林间似有一处别致的凉亭，正当他抬步走近时，耳边传来了侍女的声音。
    “夫人，您是不是有些累了，要不要奴婢扶您回去休息一会。”
    林然睁开双眸，幻想中的山林美景全无，眼前只有一片小林子。不过即便如此，他看到这片花海仍是异常欣喜。
    据说当年王妃看到后院中干枯的树干时，不禁黯然悲伤，王爷不忍美人伤心便不顾高价命人在后院中栽满了花树，四季常开，不曾枯萎。
    林然看着美男的面容亦能想象得出王妃的容颜是如何倾国倾城，只不过可惜美人香消玉殒而不能一览芳泽。
    林然走近林中，摘下一朵花瓣轻嗅了嗅，一丝淡雅的香味环绕鼻尖，较之那庸俗的脂粉味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了这些花瓣，他开胭脂铺的大业更是如虎添翼。虽然美男并未开口答应他，但他坚信美男是禁不住他苦缠的。
    “夫人这般喜欢花吗？”侍女看着林然的举止颇觉得有些怪异，但林然的面容白皙俊俏在淡白色的小花间，并未觉得太过突兀。
    “这花的香味清雅而不浓重很适合做香料，你帮我将这些花瓣各去一些磨成粉末。”林然背手看着花林，面上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似乎看到了他售卖的胭脂被数位衣着华服的公子一抢而空，而他自己站在高台上单手拦着美男纤细的腰身，即将走上人生巅峰。
    “夫人要这些做什么？”侍女疑惑不解的问道，若将各种花瓣都磨成粉末，她的手岂不是要费了。
    “当然是配置香料了，待我日后做成了胭脂，你随时可以从我这里取，也不用费力去集市花银两买了。”林然挑眉道。
    “谢谢夫人。”侍女的眼眸微微发亮，瞬时有了动力，但她不知这第一步距离做成胭脂还有多远。
    “不用谢，这都是应该的。”林然摆了摆衣袖，虽是下人但为他牺牲良多私人时间，他也应该给她们一些甜头，不然以后再上哪去找免费的苦力。
    林然看着侍女面上甜甜的笑容，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秦菱看见远处林然面上开心的笑颜，恨意愈浓，紧握的指尖深深嵌入了白皙的掌心间，王爷留你在府中不过是因你腹中的血脉罢了，若你失了孩子，王爷必然不会在这般待你。
    她奋力冲上前，用力推向林然。林然一时未注意身后来势汹汹之人，不禁被推了个跟头，重重撞向面前的树干，胸口一阵剧痛，他抬手轻揉着，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心紧紧蹙在了一起。
    “夫人，您没事吧。”侍女忙上前去服林然。
    林然转身看着面容狰狞的秦菱，她不过就是一个弱女子而已，怎么力气这般大。
    “王爷不会立你为妃的，你休要不知齿的留在这里纠缠王爷了。”秦菱大步走上前，抬手击向林然的胸口。
    “秦小姐。”侍女连忙挡在林然面前，大声吼道，“快来人，去唤王爷。”
    “你给我让开。”秦菱用力推开面前的侍女，岂料侍女就是不肯挪动一步，锐利的指尖瞬时割向白皙的肌肤，鲜血浸染了衣衫。
    “你退下。”林然微张了张口，胸肺间疼痛难忍，一丝血腥涌上喉咙，他堂堂男子汉，岂能怕了一个娇弱女子。
    “不。”侍女重重摇着头，裸露的肌肤间亦布满了道道红痕，她眼泪汪汪的看着林然，“夫人快走。”
    “我最后再说一遍，你若再不让开，可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秦菱眼中溢满厉狠之色，奈何隔着面前的侍女就是触摸不到林然的一片衣襟。“一个大男人就唯诺的躲在侍女身后吗？”
    “你有何事冲我来，不要为难一个下人。”林然坦然将侍女拉在他身后。
    秦菱抬腿迅速踢向林然，招招厉狠，林然颇为狼狈的躲避着，心间隐隐有些悔意，他没想到秦菱竟然会些拳脚功夫，难不成古人都身怀武艺。
    林然见躲不开秦菱的迎面一击，不得已护住腹部蹲在了地上。
    “住手。”孜墨厉声呵斥道，跃至林然身前抬袖挡下秦菱的拳头，秦菱不禁向后连连退了几步。
    “对不起，我来晚了。”孜墨看着林然俯身蹲在地上，面色苍白，嘴角残留着一抹殷红，心间划过一丝疼痛。到底还是他疏忽了，他误以为将秦菱囚禁在房间中几日，秦菱便能知错就改，没想到她竟如此不知悔悟。
    林然微微摇头，看着孜墨随风翩飞的衣诀，心间有些小激动，美男每次都是那么帅。
    孜墨俯身将林然扶起，刚才侍女匆匆赶来，说林然和侍女谈笑风生身体间靠得极尽，他虽未起疑心，但却有些诧异不知林然暗中搞些什么，本想过来看看，没想此事又有秦菱参杂其中。
    “你哪里不舒服。”孜墨担忧的看着林然，掏出袖间的帕子抬手拭去林然嘴角的殷红。
    “我没事。”林然顺势靠在美男怀中。
    “王爷，我。”秦菱看着孜墨漆黑冰冷的眼眸，逼至身前的杀气，不禁心生惧意，步步向后退着。
    林然抬头望见孜墨阴沉可怖的面容，不禁有些许的震撼，他担心孜墨在盛怒下会做出什么错事，抬指轻拉了拉孜墨的衣袖，“我胸口有些痛。”
    “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大夫。”孜墨将林然拥入怀中侧身对秦菱道，“你先下去，本王日后再责罚你。”
    秦菱心下松了一口气，面前的压迫感渐渐消散，她重重靠在了一旁，不知刚刚若没有林然的阻拦，王爷会不会对她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