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修长匀称的指节解开衣衫领口，露出大片层层包裹的纱布，一抹殷红渐渐扩散。
    “王爷，失礼了。”大夫走上前解下染满血迹的白布，白皙的胸膛间一道深长的伤口，微微结痂的刀口血肉模糊，异常可怖。
    亦涵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沧海剑法乃沧溟派的独学，看这伤口怕是剑法的最后两式，而能完全习得沧溟剑法的人少之甚少，恐怕只有派中那几位长老，他们不问世事多年怎可能暗中为钱谋事。
    “亦涵可认得这剑伤。”孜墨开口问道。亦涵曾在沧溟门派下习武多年，对江湖招式应该有所了解。
    “是沧溟剑法，但沧溟派与世无争并无谋害王爷的动机，我猜测是派中出现了内奸，偷学我派武艺谋害王爷试图嫁祸沧溟派。”亦涵心间不禁一寒，习得沧溟剑法的精髓，无十年常人恐怕难以做到，难道谋害王爷的阴谋从十年前便以开始了。
    “还请王爷详说那日的情形。”亦涵暗暗思索，王爷虽武艺高强，但毕竟寡不敌众，若那人拼劲全力想要王爷的性命，恐怕王爷亦难以全身而退，可那人即是听命刺杀王爷为何又心怀不忍。
    “我那日刚出京城门未有多时，半途便涌上一批黑衣人，他们手持长剑武艺高强，其中一人与他们多有不同，武功招数异常繁复，对上他我毫无一丝胜算，不多时侍卫便折损了大半，余下的侍卫拼劲性命才护得我逃出。”孜墨眼中流露出一丝自责，只因他的鲁莽而白白牺牲了那些暗卫。
    他本想暗中查清梁大人的案子，岂料尚未触及，便遇到此事，看来其中却有蹊跷，而背后的水亦是他未曾想过的浑浊。
    “看来他们是早有预谋。”亦涵蹙紧眉头，那日他亲自送王爷出府竟也未发现任何异样，莫非是府中出现了内奸，明日他必须要借机整顿一番，“是我疏忽大意了，请王爷责罚。”
    “不是你的过错，”孜墨微微摇头，“我不该不听你的劝解冒然行事，经此事怕是打草惊蛇了，日后我们必须多加小心。”
    “王爷，梁大人的案子我在派人暗中去查，而如今务必要查出此事的主谋。”亦涵开口道，那人恐不会善罢甘休。
    “今日侍卫俘获了一位杀手，待我亲自审过后在呈报王爷。”亦涵深觉那个杀手颇有蹊跷，似乎是等待着进入王府大牢，而那些杀手性情冰冷无惧生死，恐怕是问不出任何。
    “近日朝中发生了何事，皇上可有察觉到我失踪一事。”孜墨微点头，幼时他与皇上年纪相仿，相交深厚，而随着年岁渐长，皇上即位，太后把持朝政颇为忌惮他手中的兵权，想借机除去他，而他面对着皇上的猜忌，不得不想方应对，儿时的情谊渐渐散去，只余臣子对君上的忠敬。
    “我每隔几日便将王爷的行踪呈上，皇上似未有疑心，但我怀疑王爷失踪多日的事情已经传入了皇上耳中。”亦涵沉声道，纵然他封锁消息却百密而有一疏，不知皇上听了众多大臣的弹劾之言，心中会如何作想。
    “此事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应对皇上的责问。”孜墨面色平静未有一丝异样。儿时的挚友已然不似当初，而他的忠心却未曾改变过。
    “王爷伤势过重，还需安心静养，不得在过度操劳。”大夫系上白布，走到桌边整理药箱。
    “有劳大夫了，你先下去吧。”亦涵示意侍女送大夫离开。
    孜墨抬手披上衣衫，“林然初来京城对府中众多规矩皆不甚了解，亦涵若闲来无事时，多与他聊聊，顺便教他一些府矩。”
    “王爷想让他日后留在府中。”亦涵想起林然直勾勾的眼神不禁有些头疼，那样的人物，他可面对不了，不知林然又会问出什么奇怪的问题。
    “他有了我的血脉，日后我便向皇上提及赐婚之事。”孜墨轻抿了一口清茶，既然林然也不甚抵触成亲之事，他便想赶在孩子出世前尽快完婚。
    “王爷乃世袭亲王，岂能立一个乡野男子为正妃，我知王爷念及他以男身有孕多有不易，日后王爷好好待他便是，更无须如此。”亦涵劝道，他真不知孜墨是怎么看上那人的。
    “我不是薄情之人，我已对他立下誓言，此生再不会违背。”孜墨坚定的说，他不喜三妻四妾，如今有一人真心待他便足以。
    “王爷，若您上奏请旨，皇上也绝不会同意赐婚。”亦涵无奈道，王爷专情乃是好事，岂料竟专在了一介男子身上。
    “如此甚好，我便永不立妃。”孜墨决绝道，他虽未如父王喜爱娘亲那般对林然深爱，但也不会负了他。
    “唉，我在另想办法吧。”亦涵叹了口气，看来他生来就是为孜墨操心的命。
    “亦涵，谢谢你。”孜墨看向亦涵，父王早逝，多年来亦涵又为他做了多少，他虽面上未言说什么，但心中绝不是不知。
    “只要王爷能少让我操些心就好。”亦涵微笑了笑。
    孜墨起身走向桌边，伸手拿起一本书卷，亦涵抬手拦住了，“这些我都阅完了，王爷身上有伤，好好躺下休息一番，待明日再看也不迟。”
    “我明日就要进京面圣，余下还有些时间必须要都阅过一遍。”孜墨坚持道，他不想让皇上知晓他去查梁大人的案子，只能尽量打消皇上心中的疑虑。但他殊不知皇上再对他怀疑的那一天起，就再不会相信他了。
    “你下去忙吧。”孜墨看着坐在他身侧的亦涵。
    “我留下，王爷若有不懂的地方再问我也好。”
    床上平躺着一道身影，床帘微掩依稀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容，浓密的眉毛微微蹙起，似睡得有些不安稳，林然侧身翻向了窗边一侧。
    窗扇外一双澄澈的眼眸紧紧盯着林然的面容似带着丝丝憎恨之意，袖下的纤指紧紧握起。
    “秦小姐，夫人已经睡下了。”侍女小声开口道。
    “我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来感谢他对王爷的救命之恩，”秦菱想起林然与王爷之间的亲密举止便愈加有几分不爽，他不过是一个村夫凭什么和王爷靠的那么近。王爷也真是的，给些银两就完了，竟还将他带回来了。
    “你唤他叫什么。”秦菱忽然意识到那句话的不妥之处，不禁大声道。
    “夫人，王爷这般吩咐我们的。”侍女看着秦菱瞪得与铜铃一般大的眼睛，向后退了一步。
    “是你听错了，男子哪有称呼夫人的，日后你要唤他为公子懂吗？”秦菱一字一顿的说，一定是她们听错了，王爷不可能喜欢上一个村夫的，绝不可能。
    “是。”侍女低头道。
    秦菱转身离开，她这般在意一个乡下人做什么，她要去书房看看王爷，也不知大夫换好伤药了没有。
    傅韬坐在桌边，抬指翻过一页纸张，轻揉了揉眉心，似觉得周围一片寂静，好似缺少了什么一般。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都已过正午了，那人却还未出现，若换做平日或许那人早就缠着他出去走走了。
    “管家呢。”傅韬不觉开口问向一旁的侍女。
    “管家不在府中。”侍女答道。
    “他去了何处？”此时亦涵不在府中倒也甚为奇怪。
    “今日王爷回来，管家便回王府前去迎接王爷了。”侍女不紧不慢的说。
    “管家什么时候离开的？”傅韬颇为吃惊的说，没想到王爷竟突然回来了。
    “管家走了有一段时间了，他让我叮嘱您按时用饭，他今日有诸多事情要处理，恐怕不能回来了。”侍女故意将管家的叮嘱拖到此时才说，她倒想看看傅韬何时才能发现管家不在府中的事。
    傅韬放下书卷抬步迈出房门，面上似有些焦急。
    “大人，您去哪里？”侍女开口问道。
    “我临时有些急事。”傅韬匆匆应了一句，他刚出府门便被一个路人拉入了角落中。
    “你放开我。”傅韬尽力挣扎着。
    “大人，洛王已知晓晋王回府之事。”男子放下衣袖。
    “你是？”傅韬微愣了一下，“洛王怎知道的？”晋王可是刚刚回府，难道洛王早已掌握了晋王的行踪。
    “大人不必知晓洛王是如何得知的，”男子冷声道，“望大人能尽快回府，切勿让府中人生疑。”
    “洛王还有何事吩咐于我。”傅韬开口问道。
    “暂且无事，司亦涵心思缜密，洛王叮嘱大人一定要小心行事，勿要再他面前露出任何马脚。”男子转身消失在了街头。
    傅韬略有些失落的走回了府门，他并无要事可做，还留在亦涵身侧做什么。
    “夫人，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侍女看见傅韬的身影立刻迎了上去。
    “我有书卷落在书房了，罢了，今日不去了，你吩咐厨房准备午膳。”傅韬看着侍女水灵灵的眼眸，莫不是亦涵并未放心过他吧，不可能，他又有什么值得亦涵怀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