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传——教主哪里跑·上部 武林大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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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千夜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觉得时间应该很长,长到他觉得自己大概就这么死掉了吧。
虽然是在睡梦中,翎千夜的意识却是十分清醒。
他走在一个平缓的陌生山坡上,四周一片寂寥。
天空中飘着细雨,泛着丝丝红色的光。
他不知道自己是要去什么地方,只是向着山顶走去。
耳边似是有什么人在低声呢喃。带着旷古悠远的气息,萦绕四起。
翎千夜并未在意,他只是沉默着爬上山顶。
站在在山顶上,一眼万川,翎千夜静静地看着前方,无边无际的大地上,开满了如火焰般燃烧的红莲——
“怎么会……脉象平稳……应该醒过来了啊……”
谁在耳边吵吵闹闹啊,安静一下会死么?翎千夜微微皱了皱眉头,唇里吐出细碎的声音。
“教主……教主你怎么样……”
眼前的世界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脑海深处却充满了杂乱的喧嚣。可能是日近黄昏,屋子里没有点灯,处处都是一片清冷寂寥的灰白。
有人轻轻地扶起他,靠在一个结实温暖的胸膛上。翎千夜听到身后之人对着门外大喊“来人”,他忍不住抓住那人的衣袖,“……玉衡?”身后的人顿了一下,然后揽住他的肩膀:“教主,是我。”
有人点亮了灯,房间里一下子亮了起来,就像是一个游走的魂魄重新回归了躯壳,苍白的躯壳因为灵魂的注入而焕发了生命活力。
“教主,天权为您切脉。”
“教主现在感觉怎么样?素羽,把药拿过来!”
“十四,你快去通知天枢护法,叫他来看看。”
一道琉璃屏风挡住了外面的混乱,屏风后燃着西域檀香,只有跪在榻前切脉的天权和紧紧揽着自己的玉衡。翎千夜感觉到身后人不可控制的颤抖,他笑了笑,握住了肩上那只修长的手:“原来本尊在你们眼里就是这么不中用,不过是晕了一下,瞧把你们吓得。”
翎千夜听到玉衡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呜咽。
“教主……”天权皱着好看的眉头欲言又止。翎千夜笑着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说,都醒了,没什么大碍了。”
天权咬了咬嘴唇,终究是叹了一口气:“教主,您可知,您这一倒就倒了三天。”
大护法天枢是三天前被天权一纸急信叫回业莲神坛的。他常年在外修习医药,这一次也算是翎千夜的主治大夫,天枢走进房间的时候正碰上天权离开,天枢拉住他,低声问:“教主醒来时是什么情况?”
天权的呼吸顿了一下,张了张嘴没出声,只是用复杂的目光望向天枢。天枢目光一动,低声问:“真的?”天权沉重地点了点头。
天枢叹了口气:“我在西南之地研习医药多年,却从未医过这……只怕教主……我也无能为力了。”
天权急问道:“教主不会有什么不测吧?”
天枢摇头:“虽不至于要了命,但这样下去,结局也不比死好多少。”
天权沉默着走出寝殿。
阳光一点点被黑暗吞噬,凉风四起。刺骨的寒意里,天权回想起教主睁眼的那一瞬间,那双墨玉般的眸子染透了红色的光华,宛如妖艳的红莲在残余的光亮中绝望地盛开。
—*——*—
武林大会就在翎千夜的昏睡中如期而至。
这一届的武林大会,是按照惯例新盟主上任时召开的。美其名曰江湖共贺,实则是给一些仍不拜服的门派或是个人最后一个挑战机会,顺便当了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
本届武林大会在萧家的地界召开,萧家所在的“翠湖山庄”距离“业莲神坛”并不是很远,坐船走水路不过一个白天的光景,骑马的话走官道小路也顶多一天一夜。
翎千夜的意思是想骑马走走看看山间美景,无奈现在的自己被自家护法当犯人看了起来,明明身体没有丝毫不适他们也坚决不同意长时间的车马劳顿。
于是坐在豪华的船里,翎千夜觉得自己真像个傀儡皇帝,被一干宦官把持了朝政。说起皇帝,翎千夜又想起了在“清语阁”看见的那个风流皇帝,现在还指不定在怎么翻自己的底细呢。翎千夜侧卧在宽大的金丝软塌上,撑着脑袋叹了口气。淡红色的纱帐层层叠叠,挡住了站在在榻下的守卫的视线。
“教主!教主,瑶光给你送了糕点来!”
“扯淡!那是我带回来的!”
两个年轻的略显青涩的声音传进来,随后,纱帘被毫不客气地掀开。瑶光嘴里吃着手上端着站在翎千夜眼前:“教主,快吃吧,可好吃了。”
“你这家伙,怎么一点礼数都没有!”斥责的声音来自另一个少年,也是十六岁的光景,却比瑶光更加稳重,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从白玉发冠里一泄如瀑。这个少年名唤开阳,也是翎千夜的“七星护法”之一。
因为要召开武林大会,前几天分派各地的护法纷纷回教,谁知一回来就看见自家教主躺在床上有进气没出气的模样,吓得他们提心吊胆,更是给天枢气得把留在神坛的三只吊了一天没给吃饭。
“哪来那么多礼数,只要你们心里记着我是教主就行了。”翎千夜眯着眼睛拈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丝丝清甜立刻在唇齿间弥散,“嗯,不错啊,桂花茶糕,不像是中原小食。”
开阳点点头,走上前:“是从南边海外运来的,向来是朝贡用品。”
翎千夜心想怪不得吃起来这么熟悉,原来当日在“清语阁”里吃的就是澹台云景从宫里带出来的点心。
“教主若是喜欢吃,以后开阳让他们经常送回来就是了。”开阳嘟了嘟嘴,翎千夜看着他孩子气的动作笑了起来。
这时,不知从那里传来一声沉闷的碰撞声,不过业莲教的船只够大吃水够深,倒没有什么不稳,但是听声音,估计不是个小摩擦。
很快,门外就进来一个弟子,抱拳跪地:“教主放心,并无大事,只是我们的船和‘御灵山’的船撞了一下,属下已经派人前去协调了。”
“‘御灵山’?”翎千夜眯了眯眼睛,“啊,那个修仙派啊……”
“听说之前的那场江湖动乱,‘御灵山’的掌门也变成了上一任掌门的大弟子,白宋璟。”开阳沉吟了一下,“不过这个白宋璟当真不是东西,篡夺了掌门之位,还把他的师父师叔全都软禁了起来。这一次‘御灵山’里职位极大地变动,上位的都是白宋璟的亲信。听说之前有反对过他的人,都被他关的关、杀的杀——竟也自称名门正派,这种小人,我真恨不得杀了他。”
翎千夜从床上起身,有侍从恭敬地为他披上玄色刺金外袍。
“这么大的江面竟也能相撞,只怕这‘御灵山’的掌门是想提早见见本尊了。”
翎千夜缓步走上宽阔的甲板,与业莲教船只紧紧相邻的,是另一艘大船。高高的桅杆,船帆上是墨意淋漓的一个“灵”字,船身上包裹着一道厚重的玄铁,带着尖尖的棱角,就像是它的主人一样冷硬残忍。
船只的甲板上果然站着一群人,着一袭白色深衣,罩蓝色丝质外袍,银丝刺绣的蓝色束腰描摹出一种诱人而禁欲的气息。翎千夜不禁勾了勾唇角,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年轻男人手执玉骨折扇,腰佩翡翠镶金玉玦——这是“御灵山”历代掌门的信物,看来就是白宋璟了。
翎千夜侧首看着他,白宋璟也打量着翎千夜。谁都没有先说话。
这个男人真是连掩饰都懒得,一双漂亮到妖惑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邪魅。这形象,不当魔教教主都可惜了。身为魔教教主的翎千夜在心里咂了咂嘴,顿时觉得自己长得实在太不合格了。而当翎千夜的目光扫到白宋璟身后站着的众人身上时,忽然就理解了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不知道的还以为“御灵山”上养了一山的狐狸精。
白宋璟站在船上,慢慢地笑开了,笑得那叫一个撩人,他的声音低沉诱人:“原来是‘业莲教’教主,晚辈无礼,不知是教主,冲撞了教主,还请教主莫要怪罪。”
翎千夜抬起眼睛看看自家船帆上那朵深紫色的莲花意象图腾,还有图腾中恣肆的“莲”字,再三确定自家旗子大的瞎子也能看见后,他决定和白宋璟一样,睁着眼睛说瞎话。
“江湖之上,船只众多,免不了擦擦碰碰,”翎千夜对着宽阔空旷的江面说,“本尊最近刚刚出关,听闻江湖上新人崛起,看公子器宇不凡,想来是‘御灵山’新任掌门吧。”
“教主谬赞了。”白宋璟行了一礼,“晚辈姓白,名宋璟,字琅玉。现是‘御灵山’第十七代掌门。”
“白掌门当真是年轻有为。”翎千夜笑了笑,“这么多英雄才俊拔地而起,这江湖才不至于衰落腐朽。”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翎千夜这一番话说的像是白宋璟的爷爷。可是毕竟是前辈,那白宋璟再不乐意听也得听着。
“翎教主说的是。”白宋璟却像是在认认真真地听了。
翎千夜挑了挑眉,也懒得和他废话,说了一句“既然船只都相安无事,那大家便各自赶路吧”就要回船舱。白宋璟连忙拦下来:“教主,这相逢即是有缘,可否请教主赏脸,来我‘御灵山’船上一坐?”
“本尊无意叨扰。”翎千夜摆了摆手,“白掌门若是愿与本尊相谈,这为期三日的‘武林大会’倒是个不错的机会。‘翠湖山庄’盛产‘绿云翠’,到时你我一边品茶一边谈,岂不更好?”
“那也是好的,只是晚辈久闻教主大名,仰慕已久。今日初次见面,教主竟也不肯赏个脸么?”白宋璟轻轻甩开手里的折扇。
翎千夜还想拒绝,这时,从白宋璟的船里匆匆忙忙跑出来一个弟子,脸上尽是慌张之色:“掌门……掌门!大、大事不好了……”
白宋璟眉头一皱,站在他身边的俊美男子一脚把那个弟子踢翻在地,喝道:“大胆!掌门谈话时你也敢这般无礼!”
“尨仙君饶命、尨仙君饶命啊……”被踢翻的弟子快速爬起来,蜷缩在甲板上瑟瑟发抖。
“啊,看来白掌门还有事情要处理。”翎千夜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白教主还是以门内事物为重,本尊这先回去了。”
说完,翎千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白宋璟看着翎千夜消失在甲板上,用力地握了握拳,然后一甩袖子,“走!”
“掌门。”被称作“尨仙君”的男子紧随其后,“业莲教那边……”
“不急,”白宋璟抬手,笑道,“有那东西在,就不怕翎千夜逃出我的手掌心。”
“是。那刚才的那个弟子……”
白宋璟眯了眯眼睛:“他啊,胆敢坏了我的好事……废物,留着无用,杀了吧。”
“是,属下领命!”
作者闲话:
刚刚用笔记本打不开连城网站是怎么回事,只好用手机上传啦,好歹也及时更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