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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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步走入正殿,心底有一套早已编好的说辞,看到那个神情幼稚的男子却难免有些心虚。这是多久都没有的情绪了?深宫之中,有什么可心虚……
“皇姐,父王呢?母后呢?为何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姐姐不一样了,我也不一样了……”少见的有些低沉的情绪,起码在那个傲气小太子身上是少见的。
夏绾笙笑了笑,“父王和母后都出去玩儿了,要久些才能回来,琰儿会体谅的,对吧?姐姐和琰儿,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哪有变过啊?”以后得让宫人把铜镜藏起来,决计不可叫他看见。
夏君陵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却又好似思索到了什么,鼓起腮帮子反驳道,“不对不对!姐姐高了,我也高了,样子和从前也不大一样了,变了啊?”
“可是姐姐还是姐姐啊,琰儿还是琰儿啊。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呢?”夏绾笙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柔情。
还是不对,是哪里不对呢?夏君陵脑中有几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又看不清是谁。仿佛是有东西阻止他想起来。
在外人看来,是和谐到了极点。两个画儿似的人对坐相望,素色宫装的女子温柔似水,而那仍着龙袍的男子虽一脸天真之色,却因精致的皮囊毫无违和。
但在有人眼里却是碍眼到了极点。
“长公主下得一盘好棋啊,把臣等都骗了这般久!聪明至极啊!”从殿外闯入一男子,英武粗犷,一身朱红亲王服,正是她的王叔夏叶江。
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起身,试图挡着夏君陵,“姐姐去和王叔说会儿话,琰儿乖乖的啊,和嬷嬷玩会儿。”随手召了一旁伺候的奶母过来。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却忍不住对夏绾笙留下的一些寻常玩意儿感兴趣。
两人走到殿外。
夏绾笙换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王叔哪儿的话,本宫哪里欺瞒王叔?王叔这么说本宫便不懂了。”
夏叶江冷哼一声,“你我协约之时便已约定,夏君陵非杀不可!公主这般欺骗,护住夏君陵,实在让本王心寒啊!”
“王叔说的哪里话?皇弟是被乱贼杀死,本宫与王叔何曾有过什么约定?至于我身后这人,更不是皇弟了。皇弟若未曾离世,君兰又如何能称帝?”夏绾笙笑靥如花。
“王叔方才的话可是谋逆大罪!”
呸!这个小丫头片子!夏叶江唾了一声,虎目圆瞪,抽出腰间长剑,直指夏绾笙,“本王并非文人,此刻便不与你辩驳了。但尊王攘夷,公主可听说过?夏君陵他日若被有心人利用,那我们便是反贼了!谋害圣上,动荡社稷,哪一条不是诛九族的死罪?”
“笑话,本宫若是怕死当初何不守着这公主称号到下棺材?自古成王败寇,尊王攘夷可让后人得知不过是因他们败了!”夏绾笙迎着那剑往前走了几步,“你可以在此杀死本宫,自然,后果自负!”
夏绾笙一死,其母妃外家和云家必定报复,夏君兰登基不久,若这些人联合老臣夺权,那就麻烦了。尤其是云烨这小子,万一他悲痛之下决意说出真相与他们同归于尽呢?
可夏君陵不能留……他看了看正跑过来的夏君陵。
方才那嬷嬷有心遮挡夏君陵的视线,勉强笑着与他说话。然而夏君陵起始是有些兴致的,但听着两人愈发提高的声音却有些担忧了。皇姐和王叔在聊什么?为何如此大的声音?王叔这般鲁莽,皇姐必然受了欺负去。
不行,他可不能让姐姐受欺负。思及此处,推开嬷嬷,穿了鞋袜便跑去殿外,却见一柄长剑几乎要刺到他,他倒是镇静,往那剑看过去,持剑人正是夏叶江。
方才夏叶江虚晃一招,她以为他要收剑离去,想不到却是直刺夏君陵,情急之下竟直接用手捉住那剑。
刺痛得很,柔夷被割开一道口子,艳红的血往下滴,犹如夏君陵眼眸那般地红。
“混账东西!”夏君陵大喝一声,夏叶江手中的长剑陡然掉落。一身威严神态比起文帝亦是不差,不愧为真龙天子。
夏叶江竟是下意识地跪下,叩了几个响头,神情惊慌,“臣有罪,臣有罪!望太子恕罪!”有些恍惚,眼中透过这个小皇帝看见的,是意气风发的文帝。
果然,野种和嫡出就是不能比么?夏绾笙有些自嘲般地想道,任由夏君陵撕下衣袍上的布料为她简单包扎。朝着方才威严现下又一脸担心的人笑笑,“我没事。”
“梅儿,速宣御医。”是与面对夏绾笙完全不同的神色,“善亲王夏叶江,私自带剑进宫,刺伤长公主,意图不轨,该当何罪!”轻挑柳眉,轻蔑般地看着地上跪着的男子,帝王之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再闹下去就该露陷了,看了看自己的手,虽然疼,但现在可不是报仇的好时机。“王叔与本宫方才起了争执,无心之失罢了,说来也是本宫想逞口舌之快。本宫无碍,王叔还是快快离去,莫让人看了笑话。”
夏君陵错愕地看了她一眼,却被夏绾笙未受伤的左手拉住了衣角,然后便嗅到了女子的馨香——夏绾笙俯到他耳边轻声道,“他手握重兵,轻罪不当重罚。”
握紧了拳,白净的脸上叫人看不出神态,只是沉默了许久,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尔后便扯出一抹冷笑,有些咬牙切齿地道,“皇姐有理,是本宫冲昏了头。王叔,切记下不为例,退下吧。”一甩长袖,便转身离去了。
夏叶江谢了恩便离去了,看了一眼夏绾笙,其中深意叫人有些不寒而栗。
那个孩子要哄回来还真不容易。
暗自好笑,果真是十三岁时的性情,对外人冷淡克己,对近人却是敢露真性情,若他是十六岁的性情,想也不会露出什么情绪。
一张冷脸罢了。
“琰儿在气我么?只是琰儿若因此惩戒王叔,想是会惹得父王不快,朝堂人心不安,我也并非是想保他而与你作对……”
背对着她的人突然出声打断,“我知道,我没有气皇姐,我只是,只是在气自己!”说到最后竟带了些哽咽。
如果他能有实权便好了,像父王一般,这样也不至于连一个亲王也收拾不了。从前他护不了母后,如今他亦罚不了善亲王,眼睁睁看着皇姐让人欺负了去!
“姐姐,你等我,我会变得厉害的!”突然转身抱住夏绾笙,一番带着哭腔的话却是坚定,但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夏绾笙。
她当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唯有回揽住他。当年他也曾说过这样的话,是因宁贵人的刁难,后来他是真的手有权势,却不复当年了。
都道初心莫负,可哪有这般简单。在权与利的欲海里沉浮久了,谁舍得回到那种一无所有遭人鄙弃的生活。
“是了,琰儿会变厉害的。”抬手抚去夏君陵的眼泪,自己却闭上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