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兵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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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承元六年,长公主并善王逼反,欲谋夺位,欺世元帝身故,实系禁锢,罪大恶极,为世所齿!
——《越史》
一,兵变
那夜是满天繁星,光芒竟似要盖过皎月一般。是了,身着一袭绣鹤宫装的佳人微微一笑,这天下要改朝换代了,这繁星又如何不能与日月一争?
“长公主在看何物?”身后的男子不甚英武,却是气质如兰,人淡如菊,一笑更是显出无限风华,仿若满天繁星都在袖中。
夏绾笙眼中光华流转,面上不显,心中却有打算,“没什么,只是见今夜繁星光耀,格外好看罢了。”
“也不知皇弟现下如何了,想是那三千精兵,已攻入修文殿了。”以袖掩口,低低一笑,“原怨不得本宫和兄长的,谁叫他,偏做个圣明君主呢?”
先皇逝世前,曾留给夏绾笙,曾经的长安公主一道密旨,若太子不贤,她可凭此圣旨,废太子,尊新王。
偏偏太子,噢,现在是皇帝了。励精图治,终日醉心政事,人又聪慧。对兄弟姐妹亦是仁爱,尤其是她这个皇长姐。竟挑不出一点儿错处。若说她与夏君陵当真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如此仍是兴兵作乱,连她都唾弃自己。
可惜不是。
“走罢,现下去救驾,时候可是刚刚好,总不能叫天下人怨我这个皇长公主无情无义吧。”甩袖,脸上笑容愈发艳丽,像极了她的母妃。
一路走过,全是些慌慌乱乱的宫婢太监,偶有几个侍卫,也是在与人拼杀。
火光正盛。“竟是些有情义的侍卫,原想着他们会自顾自地逃命,想不到,如此忠诚。”
“皇上以仁治国,手下兵士自然忠心耿耿,死命追随,少有背信弃义,枉顾人伦之徒。”男子似是无意点评了一路上遇见的将士,笑意淡淡。
夏绾笙回头瞧了他一眼,“你在指桑骂槐吗?驸马爷?”不见一丝恼怒发作之意。
该男子正是当朝长安公主的夫婿,兵部尚书云烨。“不敢……公主小心!”眼前一杀红了眼的人冲来,云烨一手揽住夏绾笙,一掌打向那人的胸口,这才险险躲过。“公主受惊了。”
“倒不至于,本宫无碍。”夏绾笙先前是斜斜倚在云烨的胸膛,听了这淡淡的一句关心话才站直了,懒懒的声音,回应道,“有心了,驸马爷。”
不过一纸政治婚姻,又何谈这感情啊?唯有权力,方可达到自己的目的。云烨望着前方雍容华贵的女子,苦笑了一声,终归是自己痴心妄想了。
推开修文院的门,一片狼藉,剩了有约摸十几个云家的军士。然而她那少年才俊的皇弟仍是仪态端庄,颇有真龙天子的风范。真是的,明明已然大难临头,为何仍是这般冷峻?
让人忍不住想毁掉这份面具啊。
“长安公主,你来了,孤恭候多时了。”天子低头阅览这卷宗,似乎早就料到是她在逼宫谋反。
夏绾笙转身抽出了云烨的佩剑,径直走向夏君陵,将剑抵在他脖颈上,似乎一不如意便要割一道口子。“皇弟自小便是聪明灵慧,可是在这笼络人心上却太少动作了。你若愿意退位,本宫至少可保你性命无虞。”
夏君陵却是冷笑出声,讥讽之意显于言表,“夏绾笙,你知孤知礼后为何从不肯叫你一声皇姐么?你当真以为孤不知你的亲生父亲是何人吗?你根本不是孤的皇姐,亦不是皇家血脉!你只是个野种罢了!”
怪便怪在夏绾笙竟是静静听完了这番话,不加反驳,亦不动武。反而是笑了出声,“为何你总爱气本宫?只要你愿意,我们还是可以回到幼年时的欢乐时光。你明明想过的……”撤去利剑,夏君陵的脖颈却不曾出现血印。
退后了几步,挥挥手,却听得龙椅上那人叹息了一声,音调沉重,“生在皇家,为何你总是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果真,他当真厌恶自己到了极点,罢了,此生无缘。“你再好好想想,予你三日时间。”
“来人,押下去,不可怠慢。若有一丝损伤,拿你们是问!”夏绾笙看着夏君陵挣脱不得的样子,嗤笑一声,正欲坐上那椅时,却听得一声响!
黄柱上一片血色,夏君陵倚在柱旁,额头有一摊血迹,整个人看起来苍白得很,与死人无异。云烨率先推开那些不知所措,面面相觑的军士,探了探鼻息,方才舒了一口气,将人抱进了內殿。
云烨懂医,不愁救不回来,本宫还是莫要去讨人嫌了。心下想道,研了墨,用笔沾之,欲写道:先帝毙命,国不可一日无君,遂承先帝口谕,尊昱亲王为帝。
只是写了不到一行字,脑中便是夏君陵带血,染尽黄柱的模样。心神不宁,字也不似从前秀丽。罢了,摔了笔,接着便走入內殿。
“公主且放宽心,陛下鼻息尚存,臣虽医术不精,但用以內殿之物,陛下如今已有好转。”云烨行了礼,语气不卑不亢,倒当得上知礼二字。
夏绾笙不瞧他,只淡淡地道了一句,“起来罢,自有赏赐。”便坐在了那床帷边,若他从此都是这般乖巧模样,自己何尝不能留他一命?
夏君陵生得好看,眉眼精致,偏偏肖母,带了些阴柔之气,因而少年时瞧上去乖巧得很,也容易让人产生怜惜之心。
“云叁华研制得如何?”夏绾笙突然问道,语气平淡,仿佛是什么无关要紧之物。
可那不是。云叁华是剧毒之药,食用者一炷香后暴毙,但其死状有如慢性毒攻心发作,叫人难以识别。
云烨答道,“恕臣办事不力,仍差药引子,丁香与三世花两味药材。”
“后两味药材好办,本宫偶然间得过一两株,派人去取便可,只是这药引子,应是何物?”
“是至亲之人,亦可是同父同母之手足的血一碗。以防陛下的身体抗拒这药物。”这次倒不是暗讽,而是实言。
只是,夏君陵是先皇后所出,先皇后已然仙去,他怎有同父同母之手足,这同样是实话。
夏绾笙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道,“定要同父同母?只有血缘的可否?”
“臣无法预计后果。”
是了,云烨并非当世神医,如何能知?“是本宫强人所难了,罢了,既没有,便不加了。左不过缺了一味药引子,总不见得能如何。云烨,你可懂?”
“臣明白。”
夏绾笙闭上眼,有什么东西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