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情意切切 第046章 子凤别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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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华板着脸:“让人给他治治,能多活一刻,是一刻。”
花莫折摇头晃脑的走了过来,无比感慨道:“桃华,我看你也不必救他了,八年之久,也不是这一日两日就能让他记起来的,不如让他心愿得偿算了。”
“我师傅是什么下场,我们过得又是什么日子,而他说忘就忘,忘得一干二净,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如今他连想都不愿意想师傅一下就想去死,妄想!”玉藕杀咬牙切齿的握紧拳头,厉声吩咐,“来人,把他抬进去,好好医治!”
花莫折和子凤别关系再好,但此事也是他们凤祁门的家事,他能理解玉藕杀的心情,但是如果子凤别活着,司马敬华如今的状况是否真是子凤别所乐见的,花莫折道:“九兄去世之时,可曾让你们非杀司马敬华不可?当初九兄英年早逝,司马敬华下落不明,我费尽心机想找到他,无非是想知道司马敬华当初为何在九兄生死之际离他而去,如今他记忆全失,我倒有些明白了。”
花莫折平和的看着司马敬华:“是非绝也算江湖中数得上的门派,想来要找一个人岂不是容易的很,可我亲自调派人手,找司马敬华竟找了整整八年,司马敬华身后若没个人撑腰,恐怕不会躲得这般安逸。”
桃华道:“来时杀了两个人,是西昭影杀之首罹歌的人。”
“罹歌可比西昭国还难对付,他既然肯出手相帮,定然有所缘由。”花莫折想了想道,“据我所知,这罹歌神秘莫测,诡异的很,没人见过他的真容,那样厉害的人物居然会插手此事,我看没那么简单。”
“他既然要护司马敬华,为何现在还没有人来救他?”玉藕杀有些不耐烦了,握着剑柄,几乎要控制不住拔剑将人砍个稀巴烂。
桃华将要开口,远处传来一人爽朗的笑声:“谁说我影杀无人来的?”
茅屋周围皆是繁盛的草木,那声音从林子里传来,也辨不清方向,桃华与花莫折对看一眼,心中皆明了来人恐怕是个高手。
玉藕杀身上戾气本来就重,受此人挑拨,此时更像随时杀戮的凶剑。
在正南方的一棵树下,微微掀起一片黑色衣角,隐约看去,影影倬倬立了个带黑纱的黑衣男子,他只那么立着,并不上前,轻轻一笑道:“我在此处不远的落霞镇等了你们很久,我以为我不会等到你们。”
桃华对着南方谦谦一礼:“敢问阁下是何人?”
那人似乎未听得桃华问话,自顾自的喃喃道:“本以为司马敬华能就此苟且一生,看来主子还是高看他了。”他一顿,蓦然叹了口气,语气有些伤感,“你们也别为难他了,若不是当初贺霜白非要对他用捻相思之毒,他也不至于此。”
“为什么?”玉藕杀压不住脾气,恨声道。
花莫折似懂非懂,桃华却陷入了沉思。
那人低低一笑,接着道:“你们皆是子凤别的至亲好友,只可惜,你们没有一个人懂他。”
桃华道:“阁下何意?”
那人道:“敢问,子凤别去世之时,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桃华一怔,子凤别的最后一句话,那时他执意要去青崆派要细水长流的解药,以至于子凤别去世之时,也仅仅见了最后一面,他苍白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吐了一口气:“敬华,别怕。”
没有人比桃华听的更清楚,子凤别在临死之前一直在等着桃华,可桃华来时,他却留下一句“敬华,别怕”撒手而去。
桃华眼中终于没了平日的淡然:“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门主为何非要吊着一口气等我,我想门主是不是对我有所托付?是要我替他杀了司马敬华,还是让我替他守好司马敬华,我一直不能确定。”
那人叹了口气:“要说知己,我家主人才是凤公子唯一的知己,那时凤公子傲骨仙风,若能放下一点儿执拗,也不会那般早去,当日凤公子去世,我家主子其实是在敬王府的。”
桃华一惊:“他竟然也在?”
“在,当然在。你们以为当年敬王府的一切无人关注吗?你也不想想,西昭主君为何明知司马敬华的处境,却不管自己弟弟的死活?那是因为我家主子在暗处盯着。”那人回忆道,“我家主子说,凤公子为何非要等桃华,许是有事情要交代,那究竟是何事?无非是司马敬华的事罢了。”
桃华喟然长叹:“你家主子为什么不在八年前便与我们说明,若如此,我们岂会……”岂会痛恨至今,悔恨至今。
“说了又如何?况且我家主子原本就瞧不大上司马敬华,若不然早在贺霜白给他下捻相思之毒时便救下他了。”那人语气忽而轻蔑至极,显然很是看不起司马敬华,凉凉道,“我家主子也认为司马敬华该死,让他多活到今日已然算对得起凤公子,再者我家主子认为,司马敬华这般苟且,却不如地下陪凤公子去。”
司马敬华躺在地上,脸色一片苍白,他听着他们的往来言语,眼泪簌簌的往下掉,他轻动着嘴唇,问了一句话:“我究竟是谁?我以前究竟对不起过谁?”
桃华忽然觉得司马敬华很可悲,忘记了自己所念之人,尽管他们在他眼前讨论着他与他心心所念之人的过往,可他却已不知思念之苦,离别之痛,这样忘记一切的活下来,究竟是恩赐,还是惩罚?
也许他们不该来找司马敬华,他此生太可悲了。
“不论是活是死,是忘是记,对司马敬华来说皆是惩罚。”那人慈悲的很,“给他一死,助他解脱,也算行了一善。”
“影杀中人个个杀人无数,你还要行善?”玉藕杀讥讽道,“你行得是死人之善吧?”
那人却笑:“人还没死呢。”
却也离死不远了。
花莫折心生不忍,心中忍不住怪自己多管闲事,他蹲身看着司马敬华,脸色惨白,瞳孔中的光也模糊了似的飘忽不定,胸口那根竹筷周围渗出了大片血来,他呼吸着,但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花莫折道:“他快不行了。”
桃华俯身看着司马敬华,见他眼角润湿,对他的成见淡去了些,温和道:“你记得他是痛苦,忘记他也是痛苦,不过已经没关系了,你只要记住,有一个叫木流凨的人将你记挂在了心里就够了。”
司马敬华眼角通红,闻言眼泪直掉,他无奈的哭泣着道歉:“对不起,我忘记了他。”
真是一件悲哀的事。
子凤别死时,留下一句“敬华,别怕”,而司马敬华却留下一句“对不起,我忘记了他”。
两个明明相爱的人,不仅没有走在一起,反而带着莫大的遗憾悲伤离去。
杀了司马敬华应该会很痛快的,但桃华只觉得胸口发闷,闷得生疼。
“当日我家主子救下司马敬华之日,正是他捻相思之毒发作之时,若不然,他们还是能见上一面的。”那人在树后低叹,语调都变得沉重,“司马敬华已死,我便回去复命了。”
已经说不清该怨还是该放,院子中一团烈火只留下司马敬华一堆白骨,一如当初的子凤别。
玉藕杀带着司马敬华一堆白骨回凤祁门安葬,花莫折回不望峰复命,桃华命人埋了乔玉苒和顾君未,又在小院逗留了几天。
桃华坐在桌旁吃茶,野惯了的陆离抓耳挠腮的呆不住了,嚷嚷道:“师叔,咱走呗,这儿还埋着两个死人,多瘆得慌啊。”
杀惯人的陆离也怕死人?桃华淡淡瞟着他:“你急什么?又呆不住了是不是?”
陆离天生的不怕人,看着桃华脸色不善,也不觉糟糕,凑过去,笑嘻嘻道:“师叔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没什么心事,只是这么一件大事搁在心里那么久,突然一下了了,心里有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滋味儿。”桃华对小辈很宽厚,难得的与陆离透了几句心里话。
陆离却不以为意:“当初门主到了最后还一心念的是司马敬华,可见是不恨的,偏偏师叔们个个磨着后槽牙要掘人祖宗呢,况且,师叔中也就您最和善,你像贺师叔,刀师叔,哪个像好说话的。”
桃华稍稍安了心,这件事拖了八年之久总算尘埃落定,想再多也无意了,他舒出一口气,心里总算舒服了些。
莫维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托了一个红木匣子,向桃华一礼道:“师叔,方才我在院外发现了一个匣子,不知是何人所留,不过上面留言要师叔亲启。”
桃华哦了一声,将红木匣子接过来,在面上用毛笔写着“桃华亲启”四字,桃华犹豫不决,问莫维:“附近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莫维道:“不曾。”
这是谁留给他的?桃华一瞬间的就想到了曲琉戉,眸中微不可察的漾了几分笑,伸手打开匣子,里面是一个很大的黑色锦囊,陆离和莫维站在一旁,不解的互看了一眼,又见桃华已经解开了锦囊。
锦囊之中又一个白色锦囊,桃华也心生疑惑,这锦囊中放的到底是什么,好奇之下,他拆开白色锦囊,里面放的依然是个黑色锦囊,桃华哭笑不得,一连拆了八个,才剩下最后一个红色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