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号床的病人状况怎么样？”
    “被十几个人围着揍，骨头都断了不知道多少根呐，老伍给他缝针的时候跟拼拼图一样。”那个值班大夫懒散说，他拿着文件夹，在病房门口对了一下。
    “不是听说他没亲人，医药费谁给付的。”两个刚值过夜班的小护士哈欠连天，靠在走廊上搭话。
    “买了保险，保险公司赔付了一部分。”值班医生在文件夹上漫不经心哗哗写，他的白大褂有点折皱了，嗓音百无聊赖：“不过钱快用完了，他就现在这个状态，真不知道该找谁管。”
    “从抢救回来起就一直昏迷，也就是勉强撑着一口气，植物人一样。”有个小护士笑说，抱着个充电的暖手宝暖手：“就算有家人来接他，还不是拖着个累赘，还不知道能不能站起来。”
    “如果不是安乐死不合法——”
    “嘘。”那个值班的医生忽然站直了，把两个小护士拉到身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两个护士应声抬眼看去，走廊上正有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壮汉往前走来，金属蓝牙耳机夹在耳侧，被他们拱卫在中央的是一个穿着暗格纹西装的男人，闲散打着电话，斜叼着一根细长的香烟。
    那套暗格纹西装裹在来者身上，恰如其分勾勒出肩宽腰窄的挺拔身形，利落的短发下是一双深邃冰凉的眼睛，浓黑眉关如剑，似乎有些不苟言笑。
    男人确实用世俗的眼光来说称得上是英俊，但却少了些人气儿，墨黑双眸像是两块漆黑的冰，充满漠视。
    “这谁啊？帅啊。”有个小护士看三人走远了，探着头问值班医生：“感觉来头不小！”
    “陆先生你都不认得！”那个值班医生笑了，视线也张望着三人离去的方向：“没看他上了昨天的报纸吗？华鼎主席的大公子！他爸隐退了，他继承了全部股份，现在他是整个华鼎实力最强的大股东！”
    陆鸿锐站在洁白的病床前，他注视着插着维生氧气的那个青年若有所思，单手插兜，把唇角叼着的香烟顺手交给旁边的保镖，那保镖一躬身接了，把烟在烟灰缸里摁灭。
    “陆爷，小人物嘛。”有个保镖站在床尾对他开口，讨好的语气：“八角街一个混混小头目，叫钟城，搅进帮派斗争被砍残了，现在跟植物人差不多。”
    “我先前就见过他。”陆鸿锐懒散开口说，盯着氧气面罩上泛起的白雾：“在八月份的流水席上，他给我挡了一刀，砍在他胳膊上。”
    “您可是罩着那一大块地方的，谁搁您面前不会帮您挡刀呢！”另一个保镖说，呲着牙花子：“不过听说这小崽子打起来挺厉害的。正兴帮的老伍跟他干过，六个人四个给他开了脑袋，他自己才擦破点皮，药店买个创可贴一贴，就回去了。”
    两个保镖嗤笑出声，但陆鸿锐抬起掌，示意他们安静。
    “可不一定谁搁我面前，都会替我挡刀。”他平静无波说：“恨我的人多了去了。他是个可塑之才，看看还能不能救回来。”
    其中一个保镖打量了主子大半晌，察觉到对方眼神幽暗，忍不住胆寒说：“陆爷，他都成植物人了，这是无底洞啊。”
    “给他把床撤了。”陆鸿锐说：“叫值班医生来，把他移到财团的医药研究中心，以后他的治疗费用，由我全额负担，还有——”
    他顿了一下，伫立在原地，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告诉研究中心的那些人，不计代价，只要让他再醒过来。我不想让道上人嚼舌根，说我是个不懂恩义的人。”
    “——来，吃吧。”
    这一边，那夜钟城去服侍玄华用膳时，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桌都是大鱼大肉，魔族好肉食，碳烤的整只羔羊切开放在桌面正中，酥香的肉洒着胡椒，还有肉糜和鲜汤，勾得几天就喝了碗冷汤的钟城简直肚子里馋虫乱窜。
    “吃。”他犹豫着不敢动筷子，玄华冷冷命令他半句，他吞了口口水，有个侍从把一大块烤羊腿切进他面前盘子里，他忍不住了，终于大吃大喝起来。
    “看起来你像饿了好几天。”玄华看着这个看似瘦弱的人类狂吃的模样，斜撑额角扬眉。
    “揍是啊！”钟城塞了一嘴肉，口齿不清说：“你把我关冷宫，三天才给一碗冷汤，搁谁谁受得了？你这羊肉烤得不错，外酥里嫩，脆而不焦，入口一嚼喷香，真是好肉啊，好肉！”他卖烤串的职业病忍不住犯了。
    玄华深深盯着他，眼中流过一丝幽暗的蹊跷，但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