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七章 潮来潮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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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时南就多次跟越阳提到要收养一个孩子,而且常常不避讳简明澄的面。他对简明澄的称呼已经从“小明澄”进化到“亲爱的夏”、“我的夏”,或者直接是“亲爱的”——这让越阳很是吃味。
他问简明澄:“小孩子那么可爱,为什么他就是不同意呢?难道你和顾恩重也不准备领养一个孩子吗?”
简明澄觉得现在考虑这种事儿还太早,时南却显得有点儿失落,道:“大概只是你和越阳还觉得早。”
简明澄不知道,顾恩重会觉得有必要吗?他们之间并不像时南和越阳,他们还需要时间。
简明澄在翻译这条路上走得很顺——虽然他直到很久以后才明白,这从一开始就少不了顾恩重的功劳。他翻译的《怪物语》市场销量不错,实际上这一个系列的书卖得都很好,有动画公司看中了日本的妖怪文化在中国的市场,愿意尝试将这一个系列的故事制作成动画,同时在中国和日本两个市场上投放。
他也渐渐开始为一些新书撰写评论,并收到过不少杂志社的约稿。翻译和写东西不同,但也有一些地方是相通的。他也看到过顾恩重写的一些东西,大都是自己对于电影和演戏的一些思考,如果有心去找,还能找到他早年发表在电影杂志上的文章。
好事一桩接着一桩来,这一年前半年过得很是艰难,但后半年颇有苦尽甘来之势。在和成定国订婚六个月之后,连娅也生下一个宝宝。小孩儿出生的时候只有五斤重不到,瘦瘦小小的一个,但成长得非常健康。宝宝两个月大的时候就在大洋中的美丽岛屿上,躺在妈妈的怀里参加了爸爸妈妈的结婚典礼。在媒体的视野里消失了大半年之久的成御携男伴袁晨出席婚礼,两个人手上的一对戒指闪瞎了一众人的眼睛,风头连当天作为主角的新郎新娘成定国和连娅都盖不过。
《黄金潮》前期筹备很艰难,但开拍之后却比想象之中要顺利很多。年底的金像奖颁奖典礼,顾恩重作为颁奖嘉宾出席,典礼结束以后有媒体问道他今后演艺事业的规划,很多人都在猜测他是不是要往导演或者制片这方面转型,但他明确表示自己还会再拍戏,而且轻易不会放弃演戏这份事业。
就像是要印证他这句话一样,开年他就接下一部戏的配角儿,饰演一个帅帅痞痞的小流氓。电影走的是轻喜路线,没有多么深刻的内涵,但也有影评人说通过这部戏从顾恩重身上看到作为一个演员的更多的可能。
到《黄金潮》的拍摄后期,顾恩重其实已经不怎么再管,拍电影有一套完整的工业化流程,他从一开始就只是当一个做嫁衣的人。没有接拍新戏,闲下来之后两个人就经常带着装备去Free轮滑馆放松心情。
廖璟凡并不是次次都在,但这里的场馆负责人也知道顾恩重是Free背后的大老板,每次他们来都大开方便之门。这次来的时候廖璟凡倒是在,而且在馆里玩儿够了之后还把他们邀请到家里去做客。
到了之后简明澄才知道原来客人不只有他们两个,很多顾恩重从前一起玩儿轮滑的老朋友也在。都是些大老爷儿们,聚在一起喝酒、玩儿牌,简明澄也是在这个时候这才知道原来顾恩重还会搓麻将。
看到他吃惊,廖璟凡就笑道:“哈哈,他们演戏的平日里当然是音乐红酒、衣香鬓影,不过跟我们这群大老爷们儿在一起还整那些个干什么?”
顾恩重问他:“你会吗?”
简明澄抿着唇,谨慎地说:“看得懂,但不太懂规则。”
顾恩重点点头,把位置让出来,说:“你来,我教你。”
简明澄是真不太会这个,他就靠自己的感觉来打,摸到好牌就高兴,摸到废牌就甩出去,顾恩重坐在旁边也没说什么,结果一连输掉几把。虽然大家玩儿得不大,但他看到自己这边一连输掉好几张票子,心里也还是有点儿心疼。
坐在他对面的人就调侃道:“小兄弟,打牌也是要点儿演技的,你那摸一张牌变一个表情,几手就让人把你的牌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这牌还怎么赢?”
他闻言沮丧,怪不得自己想要的牌他们总是不打出来,原来问题出在这儿。这之后他就特别注意着不要让自己的表情出卖自己,于是全程绷着脸。摸回来一个“三条”,他正要打出去,顾恩重却突然把他的手握住了。把这张牌留下,转而打出去一张“九筒”。
其他几家稍稍抬眼,但都不露声色,接下来这几手,简明澄都是看着顾恩重的眼色打的,最后果然让他给胡了一把。他把牌亮出来以后,得意之下止不住嘴角上扬。
如此又打了几圈儿,赢多输少。有人说:“赢得最多的晚上请客啊。”
简明澄向顾恩重看去,他一笑,轻描淡写道:“没问题。”
晚上一行人在阳春阁吃饭,吃完顾恩重开车送他回藤大,在车上的时候突然说:“过了年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那时车开在城市的霓虹灯下,街灯把车里人的脸照得一会儿明、一会儿灭,简明澄略感到有点儿困顿,随口答应了一句:“好。”
车开到公寓楼下,简明澄迟迟没有动身下车,顾恩重疑惑地朝他望过来,就见他正好也偏过头看向自己,问:“不上去坐坐吗?”
这么明显的邀请,他自然不会拒绝。
这栋公寓楼算是藤大里面比较老的一栋建筑,虽然后来经过多次翻修,但若是仔细看的话,处处还是能看出来老旧的痕迹。简明澄上楼的时候一直很忐忑,反观顾恩重倒是一副轻松的样子。他最近体重渐渐升回来,锻炼有素的身体总让他比实际年龄看起来年轻很多。
一路上都没碰到人,但从楼梯转上来,简明澄却在自己房门前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刚开始他心里产生出一瞬间的荒谬感,但也只是一瞬,他就调整好心态,继续迈着步子朝前走去。
“怎么站在门口?你来之前应该跟我说一声。”
方俊乾一眼看到他身后的顾恩重,眼睛像是刺痛一般眯了一下,但很快就若无其事地别开目光,重新看向简明澄,说:“我原以为你在。”
“既然来了,那就进去坐坐吧。”他一边用钥匙打开房门,一边说。
顾恩重跟着他随后走进来,简明澄把客厅的灯打开,去倒两杯水回来的工夫,两个人就已经在沙发上对面坐下。他把一杯水放在方俊乾面前,一杯水递给顾恩重。顾恩重喝了一口,简明澄就接回来就着他的杯子也喝了口水,然后才开口问道:“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方俊乾出神地看了那杯子一眼,突然站起身来,说:“不,没什么。”他转身像是要走,但又姿势别扭地站住,补充说,“就是刚好在这边办事儿,顺便过来看看。林汉跟我说今年过年要带小澈回家,我想跟你说不用担心,我二叔他们都是很好说话的人,一定会喜欢小澈的。”
简明澄点点头,说:“这我知道。”
“那好,我走了。”
连一句“再见”也没有,简明澄也坐在原地没有动。等到方俊乾离开以后,他才疲累地向后倒在沙发上。头顶的灯光有些刺眼,他用手臂挡在眼前躺了一会儿,就偏过头去看顾恩重,说:“你可真沉得住气,什么都不问。”
顾恩重手上捏着那杯水,说:“你希望我问什么?”
简明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的表情,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儿别样的情绪,但他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现。他说:“有时候我真恨你是个演员。”
顾恩重叹口气,放下杯子,俯身过来在他眼睛上吻了一下。可能因为刚刚喝过水,他的睫毛也沾染上一些湿润。吻毕,顾恩重贴着他的脸说:“你的眼睛已经告诉我答案了。打牌的时候藏不住东西,现在也一样。”
两个人就着这个姿势在沙发上缠绵一会儿,最后还是简明澄首先叫停,提醒他道:“还没洗澡,一身的汗。”
“没关系,我不嫌弃。”顾恩重俯首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简明澄瞪大眼睛,终于察觉到他心里其实并不如表面上那样平静。这种东西是演不出来的。他不禁伸出手来抱住身上的人,轻轻地说了一句:“去卧室吧。”顾恩重闻言伸手捞起他,一步一步向卧室走去。
恍惚间,简明澄觉得曾经那些深埋在记忆里的东西如潮水般在他眼前涌现,但在退潮的时候终于消失无踪。任他再怎么想,也想不起来——那一天隔着孩子们在乒乓球台前的欢叫声,那一眼对视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最终,他只得从喉咙深处逸出一声叹息,抓紧了身边的这个人。
往事随风,他这才算是真正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