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右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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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是朝廷之中除皇帝一家地位最高的大家,也是稳稳站在皇帝背后的支持者。
自开国以来这白家就被百姓议论不止,说姓白的男人荒淫无道,女人搔首弄姿、不守妇道,但除此之外,白家为百姓做事尽心尽力,轻徭薄税,从不弄虚作假贪污钱财,这也是白家能稳固百年而从未动摇过根基的原因。
先帝驾崩后,新皇登基赏罚分明,试图根除一切有觊觎之心的势力,却牢牢保下了白家,顺势给了白家一个相位,朝廷之人无不称奇。
白家代代相传的右丞相在京城也是名气不可谓不大,白姓本就是从西域传来的,汉人与西域人通婚后将妻子带回中原,在此生根落户,逐渐壮大了宗族,故此白家人世世代代保有西域人的开放思想与真诚待人,尤其在欢爱之事上与汉人思想差距甚远。
白一诺从来就不知道汉人为何有那么多讲究,西域人将鱼水之欢和吃饭睡觉视为习惯,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自自己懂事被接到京城之后,就时常遭到汉族百姓的疏远和隔阂。
原因就出在这上面,汉人保守的传统说好听了就是严谨忠贞,不过换个说法也的确迂腐不堪,白一诺甚至花了三年时间才习惯他们对一些事情的避讳和掩饰,不过正因为如此,他的秘密也得以守护。
“白一诺!”从房里慌不择路跑出来的中年女人看见树上的少年顾不得礼仪开口大骂。“你个兔崽子!还不给老娘下来!”白一诺瞥见她,不慌不乱地找了个树杈,一屁股坐下了。
大娘急的脸色发红,转身从门后面掏了根扫帚出来,举着便要来打人,白一诺这才扭着身子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下来。
“小混球,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时候怎么到处乱爬呀!”大娘连忙围着他转了两圈,生怕有什么磕磕碰碰的。
白一诺全当没听见,闷着头往厨房走,直到还有百步远的时候终于回头一脸严肃地对着大娘说:“大娘,你今天是不是烤了鸡?”
“没错。”
“是不是我不听你的话你就不让我吃?”
“没错。”
“大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到处乱跑了,我知道你最疼我的,我怎么也离不开你的,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再跟我计较了,大不了我等会儿给你写个保证书……”大娘瞪着一双眼看着自己被少年白皙修长的手握住的手臂,片刻之后抽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一诺,你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她语重心长地说。“万事小心,要谨慎。”
白一诺受着头上暖暖的手心,心里有一只烤鸡在扑棱扑棱……
昨天被告知自己即将填补上那空缺的相位,白一诺心里总是有那么点疙瘩,自己平时也就读读书作作画,突然受如此大任,一时间安静得像只鹌鹑。
然而不管他心里怎样烧过香骂过娘,早朝也一样会到来。
大殿金碧辉煌,盘龙柱耸立在身侧,庄严深厚的九重门缓缓开启,白一诺望着殿内深远的砖瓦,深深吸了口气,踏入了这禁锢他一辈子的深宫禁院。
左相就在他身旁,那人眉目深邃难懂,一双眼看也不看初来乍到的右丞相,径直迈开步子往里走,就跟在自家后院散步一样熟练。
白一诺忙不迭跟上他的脚步,匆匆调整自己的节奏,在别人眼里就跟只兔子一样蹦了进来,尤其是跟在他身后的一串人。
齐骥今天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用呆来形容别人,他神色复杂地歪了歪头,将目光对准队伍首头、据说是毫无经验的新任右丞相,下意识想挠脑袋,却在皇帝远处走来的注视下硬生生把动势憋了回去。
白一诺好不容易站准了位置,喘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太监魔音贯耳了一回,连忙和别人一起跪下行礼,结果他慢半拍的脑袋却自动抬了起来。
“……”
“……”
他好奇的目光对上了皇帝好奇的目光。
大眼瞪小眼。
白一诺傻了吧唧地垂下头,险些撞上那块比他还贵的地砖,皇帝这时却叫了平身,右丞相默默低着头装鹌鹑。
“边境来报,匈奴近来兵马速增,似是打算起战。”兵部尚书上奏一折。
“众爱卿认为朕该如何处理?”皇帝双手扶上龙椅,身体前倾,眯着眼睛似是在询问。
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大臣都埋着头思考自己的利弊。
皇帝也不急,保持着那种白一诺怎么看都别扭的坐姿扫视众人,目光掠过齐骥时停了停,对这位年青的鹰骑大将军保持着好奇心。
兵部尚书嘴角抖了抖,酝酿好了肚子里的话,直起身子丹田发声:“皇上,先皇打下的江山不容半点侵犯,臣恳请陛下派大将军领兵出征守卫边疆!”大将军一脸懵逼。
别人一句话下来喘也不喘,看的白一诺眼睛发直,但毕竟也都是知道是非的人,顺着兵部尚书的威慑力也直起身,大声道:“皇上三思!如此模棱两可的言论断不可草率作决!”
“难不成右相是在说老臣欺君吗?皇上明察秋毫,天下大事小事如何能逃过天子的眼睛!老臣只不过是将实情上奏罢了!”兵部尚书闻言一下急到脸红气促,也没了最开始的小心翼翼,只是一个劲地盯着今天刚上任的右相,眼中满满的轻蔑。
皇帝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自然而然地转头看着白一诺,期待他会怎么回击。
白一诺挂了一头黑线,他本来只是想随便谏一句,但看这阵势是还得继续往下接给皇帝看不成?
“难道尚书大人断定匈奴将会起战?那么为何要用‘似是’二字?或者说尚书大人您对皇上统定江山的能力心存怀疑?莫非尚书大人认为皇上不应该当皇上!?”白一诺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胡扯。
“这……”兵部尚书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扯淡的反驳,这最后一句话可是大逆不道,皇帝的脸色稍微变了变,不过也没有多出手干预这场闹剧。“右相这是什么话?老臣岂会这样认为——”
“那也就是说尚书大人也不一定知道匈奴的目的了?既然这样为何会记着派兵出征呢?为了这种尚能说清的事贸然出动,京城的防守将会摇摇欲坠,况且用着一个‘防患于未然’的理由随意出兵,如何向各封地各亲王交待!?”
“……”兵部尚书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这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件事却被偷换概念,当了这么久的兵部尚书敢这样怼他的也没谁了。
队伍后面充当背景的大将军也默默地给右相点了个赞。
白一诺很少有这么一说一大串的时候,这轮下来脸也红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跟个风箱似的。却忽然听见上位的那位放声大笑,直接惊飞了屋檐上排排坐的鸟鸟们。
大概这样满座寂静一人笑到岔气的局面,不会感到尴尬的也只有皇帝了吧。
作者闲话:
鹌鹑真的很具有画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