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西黎二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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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琛原本是太子的。
    南朝人都知道。
    先帝尚在的时候,嫡长子季琛一直被看好。
    文武兼美,品德贤良,常与先帝议政,常出妙计。
    但是天下人都知道,季琛是个浪荡性子的人。
    季琛的太傅说:要循规尊礼。季琛说:太傅就是太遵守规矩,有了方圆,头才又秃又圆。
    自入朝为官以来一直兢兢业业的太傅,破天荒的提出要罢官归乡,七十多岁的老人在朝堂上哭的像个孩子,气得老脸通红。
    这下子全国的百姓都知道了。
    季琛整日游手好闲,常常翻墙出宫,在京城游荡。卖糖葫芦的可能是太子、偷鸡摸狗的可能是太子、拿着破碗的乞丐可能是太子,整的人心惶惶的,好几天没人敢出门,生怕得罪了那位祖宗。
    大臣纷纷弹劾太子,气得先皇一道诏书罚他去了江南祖宅禁足。
    为什么现在的皇帝却是季渊了呢,有人问季琛,季琛却笑而不语。
    先皇去世后,一道遗照将两人的地位完全扭转。
    季渊登基了。
    全国哗然。
    至于原因,没人在意了。
    可季琛手握军权,无数大臣弹劾季琛。
    季琛不以为然,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都是嫉妒自己有权有势罢了。
    他那副浪荡性子越发严重,完全没有夺位之心,大臣们也都安了安心。
    文谨最看不惯这种浪荡的人。
    知耻而后礼,季琛就是个不知耻的人。
    对于苦读竹书礼经的人,季琛简直就是异端。
    在大殿上看到季琛的时候,文尘鸾愣住了。太像了,和那个人太像了。
    心轻轻的被撩动了一下,又变成一潭死水。
    想什么呢?他自嘲。
    看着那人满脸的骄傲与不屑,看着他身上的鲜血和肃杀,看着他蔑视的眼神,文谨不禁泛出几丝寒意。
    这个人,真当是不沉稳。
    还是将军呢,那人。文尘鸾想着。看着朝堂上的暗流涌动,文尘鸾不做多表示。心底除了厌烦,还是厌烦。
    没成想,那人还到自己家来了。
    果真是一副浪荡样子,带着纨绔子弟的不羁和骄纵感,坐在自己对面。
    “你觉得太子如何?”
    非常沉重。
    文尘鸾不想进入这场旋涡,他给不了季琛答案。
    可季琛那句“多笑笑吧,好看。”真的让文尘鸾有些惊到。
    太像了。连口吻都像。
    想起了那场大火,想起了以前,想起了什么零碎的东西,心里一阵阵翻滚的痛。
    有些事情,不想也罢。
    踱步到院子里,看着院子里那颗挺拔的柳树,文谨轻轻把手覆了上去。抚摸着柳树粗糙的纹路,一点一点,硌得手有些疼。
    鞑子退兵,举国欢庆。
    未到太阳落山,京城已是繁华一片。
    无论什么时候,战争的停止都是百姓最希望的事情。
    恰逢十五月圆夜,自是要庆祝的隆重些。
    小秋按耐不住激动地心,极力鼓动文尘鸾出门参加放花灯。
    文尘鸾极宠小秋,自是应了他的请求。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人们奔忙在路上,布置着夜晚的盛宴。
    “不可以玩太久,”
    “知道啦,戌时咱们就回去!”
    皇宫内的气氛却没有如此轻松。
    左相跪在季渊面前,将密报献上。季渊眉头紧皱,仔细看完了密报,随后手执密报,点燃于铜灯上。
    “左相,依你之见,在哪里最好?”
    “西黎”左相道:
    “西黎。。。”季琛踱步两下,叹了口气。
    “的确,应该是西黎。西域那边怎么样了?”
    “一切如旧。”
    沉默了一下,季渊握紧了拳。
    “皇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左相眼中闪烁着一丝精明。
    闭了眼,季渊喃喃道:
    “也罢,回不去了。”
    再睁眼,眼底却只剩下杀意。
    堵上当年梦里天涯,定要与你争个高下。无关一切,不言其他。
    另一边,季琛收到了来自暗卫的鸽信。
    关于这枚花纹,还和一个人有关——文谨。
    除此之外,探不出其他。
    季琛握紧了纸条。文谨?弱书生?怎么会。两人应该不相识吧,多年前的花纹又为何会关乎文谨?
    一片小小的花纹,关乎文谨,也关乎西域。
    季琛理不出头绪。
    抬头望向那一轮满月,也罢,既然理不清,那就放一放吧。
    远处放了一枚烟花,很绚烂。
    多少年了,没见过这种烟花了。
    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出去看看吧,放松一下心情。季琛哼着小曲,随手拔了根树枝叼在嘴里,朝街上走去。人生吧,就是那么多巧合。一抬眼,恰好看见那一抹白。季琛轻轻笑了两声。真是巧,对吧。
    那人牵着半天那个鬼灵精怪的少年漫步在街上,那孩子叽叽呱呱的说这什么,文谨只是听,不做过多言语。看得出来,那孩子十分兴奋,一会停在面具铺子前,一会儿又停在糖人铺子前。文尘鸾也任他四处停顿,看上了什么便买给他。
    “到底谁是主子啊?”季琛有些无奈。
    悄悄跟了上去,从腰上抽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朝文谨扑过去。
    在快靠近文谨的时候,文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转身。再快也快不过久经沙场的季琛,轻而易举被人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别动。”季琛附在他耳边调笑道:
    “少侠,打个劫呗?”
    两人靠的太近,匕首又特别小,旁人还真没注意到,直觉是两个好朋友相遇,一个猛地从后面抱住了另一个人而已。
    “琛王真是好兴致。”文谨不紧不慢的说。
    但是季琛却听出了那人声音里隐藏的怒火。轻轻收回匕首,松开了文谨。
    “开个玩笑呗,那么较真干嘛,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啊?”
    “歪理。”文谨冷清的眸子就像头顶那一轮满月般,沾不上人间的烟火。
    “你们这些文人啊,就是无趣。每日文绉绉的,有什么意思。”季琛邪气的一笑道:
    “我猜你肯定没经历过男女欢爱,整日一个人背书多没劲啊,不如投入温柔乡酣睡一觉,管他天昏地暗,只管芙蓉帐暖,春宵良度。”
    “你!”文谨咬了咬牙,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哎,迂腐。”季琛叹了口气,紧跟上去。
    “琛王。”文谨突然停下,回头看他。
    “叫我季琛”季琛眯着眼笑着看着他。
    “你还记得苏谨吗?”
    “。。。啊?”
    文谨认真的盯着他的眸子看啊,良久,眸子里的亮光又碎成了渣滓。
    “苏谨是谁啊?”季琛眼中深了深。
    “你朋友?”
    文谨不在理会他。
    秋儿在旁边睁着眼睛瞅着这俩气氛十分尴尬的人,有些想笑。
    走到花灯铺子,文谨停下了。秋儿蹲在地上挑来挑去,眼睛亮的像星星。
    “琛王您有事吗?”
    “叫我季琛。”
    “岂敢。”
    “叫我季琛。”
    “礼不可废。”
    季琛眯着眼睛乐呵的看着他说:
    “你不叫我季琛,我就不回答你的问题。”
    文谨似乎在打量他,季琛就露出一副你看吧看吧看遍也没关系的表情。
    “好吧,季琛。”
    “恩。”季琛笑的更深。
    “你为何一直跟着我,有事吗?”
    “没有事就不能跟着你了吗?”
    文谨的脸一黑,撇过脸不再理他。
    “将军!”小秋屁颠屁颠的跑出来。
    “叫公子。”季琛摸了摸他的头。
    小秋这一声叫的周围的人都往这边看,小秋自知不妥,急忙改口:
    “公子。。公子你要放花灯吗?”
    “都来到这儿了,自然是要放的。”
    “太好了,我们一道!”小秋转身又回去买了个花灯给季琛。
    到了汜水河边,河面上已经飘着不少花灯了。
    文谨手执毛笔,在上面轻轻写下娟秀的字体。
    季琛想了想,要给谁花灯呢?想了一圈,没有什么人了。便写下了对先皇的怀缅。
    “你写了什么?”季琛扭头就要看文谨的花灯,文谨却把有字的一面挡住。
    将蜡烛放在花灯内,轻轻放进水里,轻轻一推,花灯便乘风缓缓前行。季琛偷瞄一眼,却只看见了几个字。
    悠悠明月,思念至今。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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