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刺① 第九章 苏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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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暗处的人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那还是属于他的冰冷与孤独仍然存在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颊上多了几丝泪痕。
此时,兰心早早退了下去,温倩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睡也睡不着,于是她起身,抱起摇篮里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小婴儿,迈出屋子的大门,往小溪边走去。
从桑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看也没多看一眼,双手平静地放在膝盖上,背脊仍然是那般直挺。
温倩走到了从桑身边,面容有些苍白,她道:
“桑儿,温姨很清楚你现在的想法呢……失去亲人,的确不是件好受的事……我也知道,你很恨我的夫君……可是,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来赌气啊……我这样说好了,你不是很想报仇吗?报仇需要力气啊……可是,现在你看看自己的样子,瘦弱不堪,就你这种样子是斗不过我的夫君的呢……”
从桑皱紧了眉头,手捏成拳状,骨头被他捏得发出“咯咯”的响声。
他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倏地站了起来,以风一般的速度从温倩身旁走过,稚嫩的脸上满是不忿与怒意——在一生中,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教训他,就算是……就算是对他有恩的人亦是如此。
可是,他这次没有选择语言上的反驳,而是逃避着眼前的一切。
“桑儿!”温倩突然叫住了从桑,“一位男儿是不该逃避的不是吗?虽然我不知道为何你会有着比别的孩子更成熟的思想,但是我相信,那些是上天为了让你能更早地接受世间的一切而赐予你的不是吗?只有这样,你长大以后才不会更恨自己无能不是吗?起码你早已懂得了残酷是什么……呵,说起来还真讽刺……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温倩的声音,带着点颤抖,还有那缥缈,无助。
“我,又何尝没接受过这种残酷呢?可是,最终我还是挺过来了不是吗?孩子,我不是想和你说些什么大道理,只是,我想让你懂得,不要太执着,省略些,或许会让你更快地遗忘伤痛……至于你接不接受我的好意,我不在意,只是,孩子,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选错了路,毕竟,我也是一路走来的人。”
不知怎的,温倩的声音,变得如同他母亲一般,柔柔的,带着一丝淡淡的暖意,像是来自遥远的地方的,美丽歌谣一般。
从桑的眉头渐渐舒缓了下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不知是内疚,还是感激,在这个世界里,给予他最多帮助的,或许就是他眼前的这个人了吧……无论是放在树林里的熟食还是她的话,都以深刻的记忆烙在他的脑海中,抹不去。
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掉下来,这是一股熟悉的温暖,在他的身体中,流动着——这种只有亲人才能给予的温暖,这种久违的温暖……眼前的这个人,再次给予了他。
“可恶!”
他低咒一声——为什么小孩子的泪腺就是那么发达?
温倩悄悄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掏出了丝帕,为他拭去了酸涩的泪水,摸着他的头,像母亲一样,轻轻地哄着他,笑着——这个在缕缕阳光照耀下的笑容,那么亲切,那么温柔。
“桑儿,乖,不哭……呵呵!你看啊……这是苏彦,我的孩子,苏谚……来,苏彦,给从哥哥笑一个,桑儿,你看,彦儿他对你笑哦!不哭了不哭了,再哭鼻子的话,恐怕彦儿长大会拿这件事糗你哦!”
“咦?”从桑飞快地擦掉眼泪,不服气地皱起眉头,道:“怎么会,长大了他肯定会不记得的!”话毕,从桑突然觉得自己的思想开始少儿化,他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嘴,结果说出了那么幼稚的话。
“呵……傻孩子,你没经历过你怎么会知道?”温倩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故作神秘地道:“温姨告诉你啊,温姨我啊……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六岁时尿裤子的事情呢!”
……
N秒过去后。
……
“扑哧——”从桑破涕为笑,他发现,自己的心情,舒畅了许多,比起那耿耿于怀的郁闷实在是好太多了。
笑了一会儿,他道:
“原来你尿过裤子耶!”
“啊呀!”温倩故作生气,“你这孩子,要尊敬地称呼长辈,知道吗?”
“哦……”从桑心里突然生出了个坏念头。
……
“那么,我叫你……温大娘!哈哈!温大娘尿过裤子咯,温大娘尿过裤子咯!”
“你这坏孩子,别跑!别仗着自己跑得快就到处乱窜!啊,我的花瓶!坏孩子呀!啊呀!彦儿,你别哭呀!桑儿,你不能捏彦儿的脸!小坏孩子,看我打你屁股!”
……
……
这一刻,森林深处,绿色光辉闪烁着,跳跃着,奏起了乐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