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幼年离殇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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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弟怎能过分谦逊,我受伤之后,不也都是二哥帮着爹他老人家支撑着诺大的家业。现在殇儿回来了,爹他老人家心疼你这些年来的操劳,就是再不放心交给殇,也不忍让你再过多操劳了。虽然不如当年二弟的风范,好在殇儿也没有丢了咱离氏一门的脸面,这些年来也没出什么岔子。二弟你也好放心的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了。”这怕是离飞扬自受伤后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了。
    一翻夹枪带棍的话,毫不客气的抢白着。离飞翼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了,面上不禁有些个挂不住。“大哥这话说得,爹他老人家都没说享清福,弟弟我岂能如此不孝。其实,不要说我了,就是三弟,许是大哥你,也还是想着为爹他老人家多多分担些个琐事吧。”
    离飞乾见话题绕到自己这儿来了,便也不好再做隔岸观火之态。心神一个转悠,“二哥说的也是,只是我瞧现在孩子们也处理得蛮好,我们这些当爹的也该是要享享清福了。现在慕儿,落卿也都见长了,也到了能如落傲,殇儿一般独当一面的年岁了。”
    老太爷不动声色的瞧着眼前三个势成水火的儿子,大儿子自伤受后未出现在家宴上,今儿个来了不说还一改这十几年来的沉默不言,实在有些值得让人深思。二儿子从来都是狼子野心,如今怕是再也忍不住要来打压殇儿了吧。三儿子也不是良善之辈,当年那件事谁又能说他能脱得去干系,这两年倒是学乖了点,知道拖人下水也不能站在风口浪尖上。好,我且不言,看你等二人能翻出个什么涛天大浪来。打定主意,老太爷就仿似未曾听闻离飞乾的一翻暗指之言。
    那边离落殇,离落傲听得这翻话,一个故做未闻,似一心只和离叶楠照顾着怀里的离月晓,无心再顾其他。一个却难掩唳色,一双桃花眼不着痕迹的扫过离落慕,离落卿。心中冷笑一声,哼,一个不成才的书呆子,一个只会些个黄白术,就是给他们,他们也玩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也做逗弄儿子之态。
    两个丫头一个是真的为着离月晓忙得一可开交,一个才八岁弱龄,哪听得出长辈们在说些个什么,只一个人开心的吃着眼前的美食。
    这一刻的沉静没有延续多久,离飞翼见老太爷似没有阻止的意识,怕再让离飞乾说下去,不定又要让老三家从老爷子手中分去些什么去了。“慕儿,落卿也是到了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了,也早该让他们历练的时候了,不如让他们跟着殇儿先学些个时日。”
    听父亲这么说,离落傲也顿时明白父亲的意思,也帮着说道:“也是,二弟这几年光只是顾着看那个呤风颂月的文章,你三弟帮着咱们撑着诺大的门面你也是该多帮帮他了,四弟也是,那些个黄白之术学来也有些年了,也不见你有什么成就,不如就此弃了,跟着你三哥也好好历练历练。三弟你看可好。”
    老太爷那双狐狸眼里精光一闪而过,没有人注意到。
    离落殇听到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来了,心思一转,立时明白这父子二人打的主意。“这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我瞧着这漕运和织造的事儿,二哥和四弟以前也没接触过……”
    “那便要怎样?”还不待离落殇话说完,有丝心急的离飞乾忍不住的打断他的话,就怕离落殇未完的话会让自己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利益失之东隅。
    离落殇不急不徐的对离飞乾笑了笑,安抚着离飞乾的情绪,继而道:“我是想,这都城的三间酒楼自三年前就一直是我在打理着,如今这漕运织造的事也颇烦杂,殇儿一并打理着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既然二哥四弟有心为殇儿我分担。我想,这酒楼的事也不是太难接手,且也就在近前,殇儿不才,但也能少许的为二位兄弟出些个主意,你们看,可好?”话说到最后,离落殇对着离落慕和离落卿说的。
    一听这话,离飞乾眉飞眼笑的抢着替自己的两个儿子答应了离落殇的提议。而离飞扬满心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儿子,没道理他看不出来这是在侵食着自己的势力啊,可他此时既不能插言阻止,也摸不清儿子这会儿是打的什么主意。反观离飞翼父子二人倒是难掩那一丝得色,离落傲眼底还有一丝难以忽视的不屑之意,仿佛对父亲说着,这长子嫡孙也不过空有其名,不复其实啊。只有老太爷不露声色的赞许的点了点头,怕是这一桌子的人也只有老太爷知道离落殇打的什么主意了吧。
    离落慕、离落卿二人虽一向无什野心,但见众人皆有让自己一显身手的意识,也不禁有点想要为离家做点什么的想法,便也举杯向离落殇至谢。“三弟,二哥不才,只会些个呤风颂月的末微本事,以后诸般事宜还有赖三弟你多多指点。”“是啊,三哥,我一向只会摆弄些草药罐子什么的,这酒楼的事还真得三哥你好好教教我。”
    于是各人怀着各自的心思再不谈有关生意上的事,只安心的吃着这四世同堂的宴席。觥筹交错间,一室亲情满溢,间或逗弄离月晓引来哄堂大笑,也着实引人艳羡,就连一向没有温度的离飞扬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回到竹舍的离落殇唤来焰,挥退其余人等,思虑片刻后负手立于窗前,背对着焰,问道:“你来前跟着大老爷多久了?”
    虽然疑惑离落殇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却没有迟疑的回答了离落殇的问题。“六年。”
    “你可知大老爷的伤是从何而来?”
    “属下不知,属下来时大老爷便是如此。”
    “烟,可知道?”回过身,看着焰。
    “想来也是不知的,他与属下是同一年来的。”焰看着离落殇难得一见的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少主怎么突然关心起主子的伤势,但不管出了什么事,自己也是不能多问的,除了服从。
    挥退了焰,离落殇复又立于窗前,看前远方的那一株海棠,回到了儿时的记忆里……
    “离殇是个野孩子,一没爹疼,二没娘爱,才没人要和野孩子玩呢。”一群孩童一边耻笑着小离殇,一边拿小石子往小离殇身上扔。
    小离殇见小朋友们不仅不和自己玩儿,还都拿石子扔自己,不得已,带着一身的伤痕满身落寞的跑了回去。小离殇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每次他看着小朋友们开心的一起玩闹着,笑得那样开怀,自己不由的也想要加入进去,但是每次都是这样让小朋友们拿小石子扔。渐渐的,小离殇再也不试着去走入那个的开心的乐园里,只是远远的看着小朋友们捉迷藏,玩接新娘,等等自己从没有玩过的游戏,不时的随着远方欢笑的众人露出一丝寂寞的笑容。
    这一天,小离殇又在远方看着小朋友们玩了好久,想起还没完成任务的功课,终于恋恋不舍的转了回去。到了门口,想着贵叔今儿个给自己布置的功课还没有完成,不由得心里一阵紧张,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了,贵叔从来也不罚自己,但是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惧意。偷偷地沿着墙角想从偏厅绕进自己的书房,一步步接近了自己的房间。突然发现偏厅里有个人影跪在娘灵前的地上,再一细看却发现是贵叔的身影,有些不明所以,想去问个明白却又不敢,站在门外看了好久也不见贵叔起身,小离殇还是忍不住走了进去,拉着贵叔的衣角,小心翼翼的问着:“贵叔,你为什么跪在这儿?”半天不见贵叔回答,小离殇不死心的又扯了扯贵叔的衣角。
    贵叔看了眼小离殇,也不回答小离殇的问题,只是转回头,恭恭敬敬的对着灵位磕了个头说道:“冰凝小姐,离贵无能,教不好小少爷。如今小少爷整日记着出去玩儿,不肯用心学习,将来如何走出这茫茫沙漠?如何去为少爷分忧?”
    听完这番话,小离殇总算明白了贵叔为什么会跪在这儿了,想到是因为自己不听话才让贵叔跪在这儿的,不禁有些不安。忽又想到,今儿个自己回来得早才见到贵叔跪在这,那以前每次自己不听话跑出去玩儿的时候,贵叔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跪在娘的灵位前?被自己的想法震慑到,小离殇赶紧扯着贵叔的衣角就跪在了离贵的面前,也磕着响头给离贵道歉:“贵叔,是殇儿不听话,贵叔你打我吧。殇儿以后再不敢不听话自个儿跑出去玩儿了,请贵叔起来吧,一切都是殇儿的错。”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小少爷,离贵不敢打您,是离贵没教好小少爷,离贵该当自领责罚,还请小少爷快起来吧。”离贵不为所动。
    一见离贵不肯起身,小离殇心里那个急,这一急也再想不出办法来,只是眼泪扑扑的往下流。也不愿起来,直跪在离贵面前。
    见小离殇不肯起身,离贵心里也有些许感动,但是又着实气恼离殇的不听话,这一个忍不住,虎泪流满面。这主仆二人也不说话,也不起身,只相顾泪流。
    转眼间天黑了,小离殇禁不住大漠夜晚的凉意,打了个冷颤。贵叔也不忍让小离殇再陪自己跪下去,于是先自抱过离殇,再站起来,却不料,今儿个跪得久了,心神也是大恸之下,竟自踉跄。好容易稳住身形,查看怀里的小离殇,一双眼睛已又盈满泪花儿。摇头叹了口气,抱了小离殇回房。
    “小少爷,你先休息会,离贵先去给你弄些个吃的。”说完,也不管小离殇心里也何想法,自退了出去。
    小离殇见离贵一如刚才的冷淡,想到刚才偏厅里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小离殇眼里的泪便再也关不住了,一个劲的流。等离贵弄好了饭菜端进来的时候,小离殇已是泣不成声。
    这时见离贵复又进来,便赶紧起身再次跪在离贵面前,“贵叔,是殇儿错了,殇儿不该贪玩,殇儿再不敢偷偷溜出去了,殇儿以后定会认真学习,再不敢有负娘亲的厚望,贵叔的细心教导。”忍着哽咽,小离殇将心里的话一苦脑的倒了出来。
    离贵听完这番话,知道小离殇再不会偷跑出去玩,叹了口气,拉起跪在地上的小离殇,认真的对他说着从未告诉他的话。“小少爷,不是贵叔不心疼你小小年纪,但是你要知道,贵叔也是不得以而为之。小少爷,你娘虽然死得早,但是你还有个爹,他在沙漠北方的遥远的城市里,那里有你的爹,他也整日思念着你。”
    听到离贵说自己有个爹,小离殇忙拉着离贵问道:“贵叔,我真的有爹吗?那他为什么不疼我,也从不来看我?”问出了心里的遗憾,小离殇一脸惊恐的等着离贵宣布答案。
    “小少爷,你要明白,天底下没有不疼儿女的父母,少爷不能来看你的原因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离贵现在虽然不知道,但是离贵可以肯定,少爷决不是不心疼小少爷。”其实离贵何尝没有想过离飞扬为何一去不复返,自己传了那么多的信息出去,却从不见离飞扬回来,也没有任何的消息传进来。可他哪知道,此时的离飞扬早已没有了斗志,也完全没有能力再穿越一次那浩瀚的大漠了。虽然心中有着万千的疑惑,但是他还是努力要自己相信,也要小离殇相信,少爷是有苦衷的。因为那个白衣的挺拔身影是自己心中唯一的神。
    离贵的话多少给了小离殇一丝希望,于是不再流泪,勉强扯起嘴角,“贵叔,殇儿知道自己有爹就好了,殇儿也相信爹不会不疼殇儿,殇儿以后会好好听贵叔的话的,再也不调皮了。”一番话说得让人无比心酸。
    看着小离殇那一脸的泪,和那一抹懂事的笑容,离贵心里不禁感叹,“少爷啊,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不来接小少爷呢?”
    一年又一年,离殇再也不带着期盼的目光凝视远方,只是越加的勤奋了,终于连离贵也不再说着少爷定会来的话欺骗离殇。然而看着离殇越来越沉默,离贵也只能暗自叹息,却也无法可解。
    这一年,离贵一病不起,自知余日无多,叫来离殇。
    “小少爷,离贵虽然一直跟你说,少爷会来看你,但想来希望是不大了,离贵也不明其因,只是离贵相信少爷肯定是有苦衷的。离贵知道现在跟你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但离贵恳请小少爷你,一定要去找少爷,也许找到少爷你就会相信离贵现在的话了。”
    就这样,离殇带着离贵的遗愿,带着满心的不甘,以惊人的毅力穿过了那边无垠的沙漠。
    “三少爷,二少爷,四少爷来了。”门外玉锦的通报声拉回了离落殇飘飞的思绪。
    “请他们进来吧。”说罢,略整衣衫,走去门外相迎。
    远远就见两个儒雅的身影行近,离落殇迎上前。“二哥,四弟,快请进。”温柔的声音,温柔的微笑,让人不自觉的想要亲近。
    “三哥,你也知道,我和二哥从来没有接触过什么生意,这会儿突然就把都城里的三间酒楼都交给我们管理,说真的,四弟我心里还真是直打鼓。”离落卿向来喜欢这个温文的三哥,也一向佩服离落殇的才能,这会儿才刚散席不久,便拉了离落慕前来。
    “四弟言重了,三哥我也是勉力施为才能不出岔子。现在好了,有你和二哥来帮我,以后也请二哥和四弟多多相帮。二哥,四弟,请。”边说着话,边拉了这兄弟二人进了前厅入座,待玉锦布上茶水退下,这才谈起了正事。
    “二哥,四弟,现在这酒楼是交给你们了,以后这帐册什么的也都由你们来查看,明天我就让玉锦把帐册整理出来送到你们那儿。”
    “三弟啊,这事先不忙。说来惭愧,我兄弟二人以前从未看过帐册一类的东西,这会你一下子就全给我们未免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二人这会前来便是想跟三弟你商量,先不忙给我二人帐册,还请三弟这几日指点我二人学会看这帐册才是。”离落慕一脸尴尬的笑着说。
    “是三弟疏忽了,这个自当效劳。不知道二哥,四弟何时有空?”
    “我和二哥一向便是闲人,看三哥你何时方便我二人便来请教。”离落卿自谦的说着。
    “四弟过谦了,这都城里谁不知道四弟的医术是出神入化的。”离落殇一脸称赞的夸着离落卿,其实这也不算是伪赞,离落殇一向是很欣赏离落卿的医术的。
    “呵呵,三哥谬赞了,有三哥这番称赞,以后但有所求四弟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离落卿难得听到自家人的称赞,不禁喜笑颜开。
    “四弟勿需如此,不过此刻三哥确是有一事相求。”心思一转,离落殇想到了那个瘦弱的身影。
    “不敢当三哥相求,三哥有事旦说无妨。”
    “如此,为兄的也不与四弟客气了。昨儿三哥去了花月楼求见琴瑟姑娘,不想她推说身子不适不便见客,今儿为兄便差了玉锦前去相邀,哪知琴瑟姑娘昨儿个真就是一病不起了。现下,为兄也不知她好是未好,这会儿正有些心急,不知如何是好。还请四弟代为兄的走一趟,也瞧下琴瑟姑娘的病怎么样了。”离落殇此时也不在与离落卿客气,便自说了自个儿的想法。
    “些许小事,三哥放心,我这就去花月楼瞧瞧那琴瑟姑娘。”说着,离落卿便要去了。
    “四弟且慢,三弟,不知三弟何时得空教导我二人学习?”离落慕忙叫住离落卿。
    “是三弟疏忽了,二哥还请见谅。这样吧,每日晚饭后就在这竹舍之内为二哥与四弟解惑,你们看可好?”离落殇赔着小心。
    “如此也好,那我二人就先告辞了。三弟,明儿个就偏劳了。”说罢离落慕也自起身。
    “不敢,二哥慢走。”复又对离落卿说道:“今日就有劳四弟了。”
    “三哥不必多礼,告辞。”说罢,紧随离落慕身后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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