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初露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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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那一身白衣,和那没有血色的苍白,榻上的人似乎从未动过,还是凝望着窗外的不知名处,让人猜不透的沉默。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天色渐暗,微风透窗而入,老人走到榻前关上窗。
“老爷,要派人找寻少主么?”
“不用了,他即说会回来,就会回来。”
“是,那玉锦那丫头……”
想着那丫头带回来的消息,离飞扬再一次陷入沉思……
“先下去吧。”
“是。”两人齐声回答后退出房间。
“福管事,玉锦,可是做错了什么?”跟在离福身后转出荷泽居,玉锦迟疑的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没有,你做得可以了。”老人没有多说什么。
“那玉锦现在该做些什么?”
“回梅林待命吧。”
“是。”
黯淡的月色下,一个修长的身影迎风而立,离殇回想着进入阜城后这一个多月来的事。
离平阳在初见面就叫出自己的名,看来自己的存在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十五年的等待,这个男人该不会以为自己二岁就有能力走得出那无情的沙漠吧?回想十七年的岁月,贵叔好像没有出过沙漠,那么他们是怎么传递消息的?还有,自己第二天就离开了阜城,去往都城,却在第七天就已经遭到那样有计划的伏击。谁泄了行迹?暗算自己的又是谁?
看着远方那座巨大的宅邸,离殇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回去。想着老妪离去时那飘渺得几不可闻的声音“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比人吃人更可怕,你要去的就是那人吃人的世界。”
第二天一早,同样是离府这两个字,不同的是,这块牌匾是金字的,匾额四周也是耀眼的金色。门也不是朱漆尽落的颓败之色,宽而高的门上一百零八颗铜钉个个闪亮。
离殇举步上前,抬手轻扣门环,一素衣老者打开门“这位公子何事?”
“在下离殇。”
“离……殇?”思索半晌“哦,您稍等,待小的前去回禀老太爷。”说完不待离殇回答,转身入内。
“公子,请进,老太爷请您前厅说话。”素衣老者回来的时候是跟在一位绿衣女子身后来的,说话的是这绿衣女子。想来是内府丫鬟。
见离殇不回话,绿衣女子也不多说,转身先行,只淡淡道:“请”言罢也不看离殇,迳自先行。
穿庭过院,一路假山流水,亭台楼阁,花繁木盛,奢华但不入俗。让刚离开大漠不足百日的离殇小小的吃了惊。其实这一路行来,离殇也不是没感觉到中原与北漠的莫大区别。只是,他没有想过自己的“家”会是这样的——这样的壮观。沉默寡言的离殇这时也只能找出这样的词语来形容此时的感受。
半柱香的功夫,离殇来到一间大屋前,绿衣女子示意离殇进去。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离殇举步入内。大厅里,一须发皆白的老者端坐中央。那沉稳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只是离殇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感觉。直直的看了老者半晌,老者不言,他也就像不会说话一样的静静立在厅前。
“你是殇儿?”厅里回荡着老者低沉的声音,却不似外祖那般没有中气,让人感叹岁月的无情。离殇并未答话,只是淡淡的点点头,便算做是回答了。
又是无言的寂静,片刻,“你去见你父亲吧。”老人挥了挥手。离殇微一躬身算是告退,仍是不言不语,转身步出厅外。
继续跟在绿衣女子身后,离殇缓步而行,思索着这个他应该称之为祖父的老者,刚才的一番打量是何用意。不觉间,穿过一片林子后,眼前一亮。已入秋凉,这塘碧荷却似还不觉秋意,竟自摇曳。河塘上一间木屋,临于水上,不落水中。屋檐上行云流水的三字“荷泽居”。想是这木屋的名字了吧。
这一思忖间,绿衣女子竟已停步不前,离殇回头看她,却见她只是立在林中不曾出林。
“公子进去吧,大老爷在里面等您呢。”说完,也不待离殇回答径自离去。
进得屋来,屋内黯淡的光线下窗前榻上一袭白影,如果不是那轻微的呼吸声幽幽传来,怕是谁也不会相信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殇儿?”淡淡疑惑的语气又带了些许肯定。男人难得的转过头来凝望立于中厅的孩子,是的,孩子,一个从未谋面的,自己唯一的儿子。
还是一言不发,只是点点头,似乎多说一个字都是一种浪费一样。
“过来,来这儿坐。”男人带着浓浓地眷念,伸出的手,映着窗前的光,有一丝的透明,微微的反光,不似人间物。
无法抗拒的离殇缓步上前坐在榻侧,任眼前这个他应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细细的打量着自己。看着他眼底的无奈、眷念、疼痛,漫延于眼底。
多久了,那眉,那眼,是心底长久压抑的思念。只是,这些却也怪不得谁来,一切都是命吧,与舞香此生终究是无缘的吧。离飞扬缓缓收回眼底的无限思念。
“一路还好?”
还是不经意就会忽视的点头。
“不愿与我说话么?”
淡淡的悲哀漫延出来,无法控制的,离殇脱口而出“不是”来不及思索,声音已收不回来。
“孩子,苦了你了。”
沉默环绕于室内,这对十七年来初次见面的父子两,互相打量着对方。离殇是用着探索的目光,而离飞扬,这个淡漠的男子则是用着无限感慨的贪念的眼光看着这个自己思念了十七年的孩子。
“老爷,少主的住处安排好了,在兰馨院。”门外传来福叔的声音。
“嗯,带殇儿去吧。”男人说完就再次转头望着窗外的远方。
身后传来脚步声,男人再次转过头,眷念的望着那坚毅的身影逐渐远处,直到看不见才念念不舍的收回眼神。
而转身离去的离殇自是看不到男人那深深的不舍之情。
躺在床上的离殇,回想着自己今天的一天。那威严的老者,那个自己应该称之为祖父的老者,不怒而威的气势,比之外祖,他是那样的强势,那样的让人无法直视。而那个榻上的苍白男人,他不是应该正当壮年么,怎会如此苍白,看上去似乎一个不留神就会飘然飞天。那就是他的父亲么?没有父母的日子,他承受着小朋友们的无情排斥,他看着同龄的小朋友享受着来自父母亲人的关爱,而自己只有贵叔的疼爱。如果,那就是疼爱的话。
自懂事起,贵就开始了对他的调教,诸子百家,兵法棋局,书画武艺。贵叔都是那样细心的教导自己,虽然自己曾经的不听话让贵叔气恼不已,但是当他知道因为自己的不听话换来贵叔长跪母亲灵前的时候,离殇就告诉自己,再也不可以这样的任性妄为了。
摇摇头,抛开纷乱的思绪,离殇开始闭目调息,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睡不着时,他也不允许自己放飞自己的思绪。
“三日后是吉日,就定在三日后认祖归宗吧。”低沉的声音从上方徐徐传来。
“是。”身边的老者回道。
“殇儿,这几日你就跟在离夜身边学习吧。”
“是。”离殇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
“下去吧。”
“少主,小人今儿个要去巡视城里的几间酒楼,少主可随小的去看看。”看着离殇点头了,离夜转身对身后的儿子说道“勤儿,三日后认祖的事你去办吧。”“是”
“少主,请。”
“小二,这菜里怎么这么大只苍蝇!”还没进门的离夜与离殇听到的就是这声怒喝。离夜正想上前问个究竟,离殇伸手拦住了他,拉着他站在门外观望。
“这位客官,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看,我给您换盘可好?”小二赶紧上前欲平息客人的怒火。
“哼,换盘,这可是苍蝇,我要是有个大病小痛的,怎么办?”这明显无理取闹的声音夹着声怒哼传了出来。
“那客官司您看如何是好?”小二小心的赔着不是。
“赔银子来!”
没有再听下去,离殇率先进入客栈。找来了掌柜的问:“这人是常客?”
“不是……呃,是吧。”不确定的语气。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怎么做事的?”离殇还未开口再问,离夜就已怒喝出声。
“这……这人四日前开始每天来咱店里吃食,只是每天都碰巧他的菜里或者饭里就有苍蝇、蟑螂什么的,然后就会赖账……”声音越来越小,显然眼前这位掌柜很是惧怕眼前这位离家的大管家。
“你是怎么办事的,这四天你就让他在咱们店里白吃白喝的,你这个掌柜是吃白饭的啊!”显然我们的夜大管家是生气了,这也是当然,在一个新主子第一次巡视自己管辖的铺面时就发生这样的事,是谁也是无忍爱的了。离夜还想再骂下去的时候,离殇出声阻止了离夜的继续怒骂。
“可曾派人查证过此人是何来路?”没有温度的声音传了出来。
“呃……”掌柜的看着夜管家不敢轻易回答,见离夜颔首方才回道:“有,只是还没有结果。”
“嗯,我知道了,叫小二进来。”
“呃……是。”接到夜管家的示意,掌柜的扬声叫回了小二。
“嗯,是,是,好的,小的这就去办。”
片刻后,小二从返前厅,来到客人面前,说道:“客官,我家少主吩咐小的先在这给您道歉了,我家少主还说,今儿个你的膳食就免了,不过,我家少主担心你的身体,怕您有个万一的,吩咐小的为你准备了房间安排你在这儿住下,小的这就去请大夫,片刻就来给你诊视,你先随小的去后院厢房小憩片刻。”
“呃……这个不必了,我没事,不用贵少主废心了,我没事。”倒是这客人这会儿不好意思了。
“这可不行,我家少主说了,您在这吃了四天‘不干净’的食物,万福楼实在不该,要是就这样让您回去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万福楼可真是千不该万不该了。”小二还是恭敬的说着,只是那个“不干净”可是不让人这么想的。
大厅里,不少熟客都在观望着,这都城里谁不知道万福楼是离家的家业,可算得上是百年老字号了。这可是天齐皇朝开国时的顶梁之柱啊!也不知道是哪来的狂人,连万福楼的白食也敢轻易来吃,真不知死活。
“呃……真的不用了,这是今儿个的饭钱,呃,我真没事,不用贵少主废心了……”说完也不待小二再说,便落荒而逃。
帘后观望的三人各自思量着,掌柜的惊异着今儿个夜管家带来的这个陌生少年,能让夜管家行于其后的人会是什么身份。
夜管家探究着眼前这个不一样的少主,不似二房和庶出的几个少主,虽不至说败家子,无甚让人称道之处,却也不可小瞧了去,而他今日的锋芒毕露,想来怕是不太平了吧。
而离殇这个即将处于暴风雨中心的人却毫无感觉,只是思量着刚才那人的动机。
……
回禀完今儿个在酒楼的一切,夜管家等着老太爷的指示。
“嗯,这事儿就让殇儿处理吧,你从旁协助,可不要闹出乱子来了。”老太爷沉吟着说道。
“是。”夜管家躬身行礼。
这厢老太爷听着夜管家的回禀,那厢离飞扬则听着儿子淡默无波的声音叙述着今儿个的一切,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而与自己无关。只是离飞扬却不这么想,但也没有跟离殇细说些什么,只是淡淡的唤了声“玉锦,带少爷回房。”待离殇主仆走后,离飞扬唤来离福。
“你怎么看今儿个这事?”
“老爷,怕是此事不简单啊。”
“嗯,你怎么看。”
“老爷,小人怕这事是为着少主而来的。”
“是吗?”没什么波澜的回了声,离飞扬就陷入了深思。
“你调焰,烟二人跟随少主。”回过神来的离飞扬吩咐着。
“是。”
“下去吧。”老管家领命退下,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
“焕,你觉得此事如何?”寂静的屋子里传来离飞扬无波的声音,空无一人的屋子也不知道他在问谁,却听到屋子的一角传来一个声音说“山雨欲来风满楼。”随着这个声音,角落里也出现一个黑衣人。黑暗的角落里也看不见这黑衣人的面貌。
“你也这样认为?”离飞扬呢喃了一声,“休息吧。”“是。”黑衣人上前抱起离飞扬转向内堂。
……
“今儿个的事,你也听说了?”一个略显老态的声音回荡着。
“是,爹,你怎么看?”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
“看来这小子也不是善于之辈。”
“爹,你看是不是再……”
“蠢,边城没有办好此事也就罢了,这会儿在都城岂可轻举妄动,不知死活的东西。”苍老的声音怒而断其声。
“那您看怎么办?”唯唯诺诺的小心接着。
“再过两日就是认祖之礼,过了此事再说吧,要动手也不是这个时候,老爷子可还精着呢。”
“是。那孩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