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后，我撇开兰儿，独自一人来到禛涣书房外，书房松色雕花木门轻轻掩着，我迟疑了半响，刚想伸手敲门。却听见里面禛涣磁性的声音响起，“进来吧，我等你很久了。”
    我深吸口气，轻轻一提裙摆，便推门踏脚而入。禛涣白衫清冷长身坐于那个古木盘雕桌前，面无表情，眉头紧锁，低头握着手中的笔轻写了最后几个字。随即，将笔阁下，将纸折好放入信封中，优雅置于案头。
    他见我进来，示意我在一旁坐下。我冲他莞尔一笑，摇头道，“不用了，有什么你就直接说吧。”禛涣一怔，削薄的嘴唇有些颤抖，随即眼神微眯看着我，我继续说道，“过会，和兰儿约着还有事呢。”
    禛涣受起表情，声音冰冷，深邃的眼神却紧紧盯住我道，“我想知道，你在突鲜发生过什么？得罪过谁？”他声音淡淡，却不容反驳道，“我查过，那天偷袭你的人都是西域人，他们的武功与中原的不同。”
    我低头思索了片刻，当日那群人确实很明显最后针对的是我，他们放着索洛极这样离去，没有丝毫拼死追逐的意思。却单单把毒手架到了我的脖子上。如果不是澈当日及时救下我，我不知自己现在是刀下的亡魂，还是板上的鱼徂。只是他们与我无怨无仇，即使与我有仇，以前却从未出现过。偏偏在我去了京城以后。我身心不由一怔，那日在京城，唯一发生过最特别的事，我见过最特别的突鲜人，只有一名，就是跟在无恒身旁突鲜王派来的侍卫，那名身披棕毛裘衣皮肤黝黑的男子，我依稀记得当时他见着我的时候表情不由一怔。
    我暗暗打了个冷颤，如此这样说来，突鲜王如果要找的是我，那一切就变得合情合理，因为我手里握着他们突鲜王朝的秘密，那把图腾灵兽佩剑。我更是渐渐回忆起，最最当初，大伯的无辜失踪，一群男子在草屋内翻箱倒柜，最后那个左脸刀疤的男人在西径之督说着我欠了他们东西。我暗暗自嘲，这下可真的完了他们的心愿，我果然拿着他们很重要的东西。只是如今，敌在暗，我只认得那左脸刀疤男子一人，而他们究竟有多少人会认得我，我却不得而知。想到这里我不觉倒抽口冷气，我默然抬头看着眼前已经眉头紧锁的禛涣，他微眯着双眼紧紧盯住我，等待着我说话。
    我受起表情，冲他耸肩一笑，“事实上，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跟澈说过了，他们应该是冲着索洛极来的。我与他们无怨无仇，我在突鲜的日子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禛涣依旧脸上没有表情，微眯着双眼望着我，“那么凤城的彤土堂呢？我查过，他们是一群突鲜人接的手，来人绝非泛泛之辈，绝不是他们口中说你当日报恩回报的礼物这么简单。”我一怔，没有想到禛涣还是没有放过，查得那么深，要不是当初已经特别关照过要小心隐藏他们的身份，恐怕现在又到了另外个难堪境界。我思忖了片刻，抬头正视着禛涣，声音淡淡说道“彤土堂，是索洛极接的手，是交换柔月的筹码。”
    禛涣俊美的脸上表情瞬时僵硬，深邃的眼神刹那间满是震惊，有些苍白，随即我再也读不出表情，他怔怔看着我，“这个筹码，你应该不会介意我这样做吧。”我若无其事，淡然低头，一边拂袖。随即又抬头看着禛涣。
    禛涣缓缓起身，走到木栏窗边，深邃的双眸望着窗外。俊朗的轮廓，他薄唇轻颤，留给我依旧那个白色的清冷长身。我怔怔站在他身后，只感觉外面的徐风拂过他脸，他却丝毫没有表情，我也不出声。过了许久，他忽然转头，冲我温柔一笑，刚刚以及早晨的怒气，他好像在刹那已经消失殚尽。
    我一时茫然，只看到他优雅从怀里掏出一个月白色锦绣缎包，如他修长的手一样方长，只感觉里面有一硬物，硬物的顶端还掺有明黄色段丝微微露出。禛涣轻轻握于手中，对我温柔说道，“欣愉，这个给你。”
    我怔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他何意，或者说禛涣从未有这样郑重其事给过我什么。只是片刻，我淡然扬嘴一笑，“禛涣，如今我已经回来了，我还活着，所以你们所有的人不必再因为我是个故人再心痛。过去种种，孰是孰非，都不用计较。如今你有了柔月，我也有了索洛极，如此已经很好。”禛涣握在手里的锦绣缎包，僵在半空中。深邃的眼神怔怔看着我，过了又是许久，许久，久得我怕我支持不下去的刹那。他缓缓受起，那月白色锦绣缎包，重新放进怀里，然后抬头望着我，削薄的嘴唇微颤了下，缓缓问道，“你觉得这样很好？”
    我心头一颤，只感觉一阵生疼。可嘴上还是洋溢着笑容，随即点头，“索洛极对我很好，你和澈还有兰儿都不用担心。”禛涣全身一怔，转过头去，声音已经恢复到如往常般温柔，轻轻说道，“没有什么了，你先去吧。”
    我嗯了声，转头抬脚出门，刚到门口，还是禁不住回头望了眼，只见他清冷长身，再无声息。我决然转身，心里生疼，“禛涣，如此这般，其实是对你最好。”
    到了下午，我才知是兰儿拖着我陪澈，去巡庄。所谓巡庄，就是每月的今日，仲云都需要人去山庄的周边勘查民风，情况。以确保仲云的安全。我被小兰儿拖着往山门口走去，还嘴里嘟哝着，“你和澈两人去就罢了，拖上我有何意义？”
    小兰儿一旁不理睬我，只拽着我往前走，“小小姐，澈少爷和我都认为，你难得回来一次，总是要好好欣赏下，现在大玄朝的美丽风景，不要心中只有了突鲜。”我心里一翻白眼，小丫头，我难道还不明白，是想让我出去散心，可现在这个理由不猜也知道是澈教她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的奇怪理由。我心下一叹气，看着小兰儿紧紧拽住我的手，我一点也没有挣脱的机会。看来这个小丫头，身姿虽小，可功力却一点也不少。
    “罢了罢了，应了你们，做个不忘本的突鲜王妃。”小兰儿一听，看我再也不挣扎，这才松开了我。一边还一双美目偷看我，咯咯偷笑。
    我又一白眼，兀自一边整理着衣衫，被小兰儿央着，换了一身轻便的素装。一支玉钗，将头发微微盘起，只余两缕青丝垂于耳际。照着镜子，还觉得自己灵动了不少。我刚踏出山门，就感觉走在前头的兰儿忽然停住，怔在前面。我抬头便望见，禛涣和柔月也等在那里。禛涣一身白衫正坐于黑旋上，柔月也一身白色小衫。她身下一匹小马，显得也极为温顺。他们见我们出来，停住了谈笑抬头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