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莫愁前路无知己 一百零一、孤身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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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笼罩着整个谭府上下,郑逍跟着谭茂昕避开下人,又偷偷摸摸溜回屋收拾东西,准备半夜逃离谭府。为什么要做成这样,郑逍无可奈何白了窗外的男子一眼,真是个孝子,说不想和父亲起正面冲突让他伤心,非让她做这个贼。
不过谭老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属自私至极,她也没必要给他留面子,这时候偷偷溜走确是条好路子。反正往后回了宫,她也不会再和谭家有半点瓜葛,人情什么的都不必顾虑。可是,这么晚了,出了谭家,她该去哪里呢?
谭茂昕见郑逍动作迟疑,像是在犹豫,当下用不解的神情看她。后者心想只要能溜走,让她再找一家客栈夜宿也行,索性一股脑儿把好吃好用的都打包带走。好在被谭老头带过来的时候,先前回城的衣物和盘缠都在,郑逍翻看过之前的行李,一样也不少,这次上路更是要多带些东西了。
郑逍把东西顺好,刚抬头便见窗外那家伙又没了踪影,当即心中一惊,刚往坏处揣测,又见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他手上拿着个精致小巧的木盒,递给郑逍之后不让她当面打开,后者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着兴许是些值钱配饰给她做留念,这才心满意足收进包里。
“谢——谢。”郑逍轻轻笑了,字正腔圆让他看出自己在道谢。
男子不以为意摇摇头,笑得既灿烂又落寞。郑逍知道他没想留自己,也很感激对方的好意。她从头上拔下一只素玉簪子递给他,心想,礼轻情意重,就算不做夫妻,多个朋友好。
谭茂昕自然没有多想,拿了东西便收进袖口,然后像第一次那样配合默契,帮她从窗口逃出。
郑逍的屋子离后门近,再者此时大门那边还人头攒动,像是下人们在大院里嬉戏娱乐。谭茂昕将她领到后门口,用偷来的钥匙帮她开了门。这时候不算太晚,她看见不远处好几家都还亮着灯笼,一时也不那么紧张了。
谭茂昕把她送到门外,趁其不备一把将对方搂进怀里,手臂渐渐收紧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郑逍脸闷在他胸口,闻到他外套上淡淡的兰香,几欲喘不过气才被放开,然后她看见,男子一脸释怀地笑了。
看样子,这家伙是不准备亲自给她安顿一处夜宿了。郑逍落寞地如是想,同时,也为自己久违的自由长长舒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就后会有期了。”她把行李向背上一甩,向这位相识不久的朋友作揖道。
对方知道她在说什么,却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看着她,像是在用眼睛仔细描摹她的轮廓,把她的音容笑貌刻在脑海里。
郑逍知道他又抑郁了,一巴掌拍在他肩上,也不顾他懂不懂自己的意思只道:“大兄弟,别郁闷了,就你这条件,男女通吃都没问题。你就算每天看着我的样子,也不能把我变成她啊!加油,祝你早日脱离阴霾!”话刚说完,她便兀地一个转身,毫不留恋地大步流星往前走。
谭茂昕专注地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巷尾,依旧红了眼眶。
郑逍没想到自己这么轻而易举就逃脱谭老头的魔爪,心里别提有多欢腾,只是独自一人走在昏暗的巷子里,未免又凄凉又彷徨,还多了些恐怖的元素。她看见左邻右舍隐约传来人声,远处又有星星点点亮光,想着自己也不算孤单一人,这才放松些。
走至一处人家,大门还开着,郑逍看见院里有几个孩子围着一个妇女在听故事,妇女还说明早给他们做脆柿吃。她拿出谭茂昕临行前塞给自己的地图,往前走了一段路,走到第二个巷口向左,却发现巷里除了从上面投下的月光,简直黑咕隆咚一片。算起来,这时候约莫晚上八九点,方才还看见别处亮着光,怎的这条巷子往前走了好久,都没见一户人家。
不会这么倒霉,遇着鬼打墙吧。
郑逍回想起上次奉先殿的骇人经历,冷不丁打了个颤,又忙左右看看,确实没见门户。她硬着头皮在黑暗中只知往前横冲直撞,这时候就连听着蛐蛐儿的叫声都觉得格外动听。
终于走到巷头,伸出头瞄见几户人家门口都挂着灯笼,郑逍心里连着好几声谢天谢地,又低头看看手中的地图,迷迷糊糊跟着走了好久,整座大巷的布局就和迷宫似的,如果没有这张纸头,她一个人大晚上估计得七转八绕到天亮。
巷口隐约人声多了起来,郑逍抬头一看,墙头用墨水写着大大的三个字“连环巷”。
谭老头整座家宅在连环巷里头,越向里越宁静,应该是里面条件比较好的住户。郑逍庆幸刚刚那段路走得还算顺畅,否则她真该烧烧香反省反省自己,到底做过什么以至命途如此多舛。
东华县没有宵禁,只是晚上有巡卫四处走动。她刚刚看见几个捕头模样的人大摇大摆从城中穿过,有小贩胡乱摆摊影响秩序都被叱责了两句,官腔十足。
一般街头巷尾都有客栈,郑逍走到明处四下观望,寻了看起来还算正规的一家,刚进门又被问打尖还是住店。
“哟,对不住啊,姑娘,咱们客栈厢房都满了。”小二不好意思笑笑,还没等郑逍二话,便又转身去应付生意了。
郑逍落寞转身,只见一个油头满面的男人色眯眯地盯着她,捏着嗓子问道:“姑娘,我家客栈有厢房,要不去那里吧?”
她皮笑肉不笑摆手:“不用了,谢谢啊~”说完赶忙逃也似地窜走了。
说真的,让她这时候找间客栈住,肯定没什么问题,大不了多走些路。只是,客栈一到晚上该睡的也睡了,届时周身一片静谧,想着还是不能完全安心。
郑逍迟疑地游离在行人渐少的街道上,正想着到底该怎么办,便听前方不远处一个个穿得花枝招展的美女在招揽客人。
“哎哟,大爷,进来坐坐啊~”尤其是领头那个穿着暴露的女人,正用自己细嫩白皙的藕臂拦住一个年轻公子,脸上笑得那是一个花枝乱颤。
郑逍也笑了,一个荒谬但也实际的想法从心中萌生,她知道自己腰包几斤几两,觉得这条还是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