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乱花渐欲迷人眼 三十二、整装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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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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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淑妃轻轻地走了,正如她轻轻地来。
郑逍估摸自己趴在地上有两盏茶的功夫,难怪起身的时候脚动都不能动,又腰酸背痛得厉害,正琢磨一觉睡到明天中午,门外便有侍女进来传话。
郑逍顾不得腿疼得厉害,旋即“嗖”地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嘴里怨念“你们方才上哪儿去了……”
钟灵见势忙冲上前扶她道:“公主,方才德妃娘娘过来,让奴婢们去大殿外候着,这会儿是来给公主传话了。”
郑逍眼皮一耷,就势朝床边一坐:“方才房门外可有人在?”
“没有,都被娘娘支走了。”小姑娘将准备好的洗脸水放在床边小几上,想起什么似地补充道,“公主,桓都那边招您明日回宫,三日后便是八殿下的诞辰,二殿下让您回去张罗筹备诞礼。”
郑逍接过拧干的面巾,边擦脸边喃喃道:“八殿下诞辰啊……”她思绪还沉浸在和殷淑妃无厘头的对话里,嘴里念念有词之际转而狐疑起来。
八殿下不正是大吉天那晚蓄意挑衅她和老大的沈桓祥么,没想到那个吊儿郎当言辞猥琐的臭小子要过生日。
皇后殡天那边像是幸灾乐祸得很,她早知沈桓修和皇后关系不好,也不晓得皇后是偷他家大米还是刨他家祖坟了,竟是如何苦大仇深。这边皇后刚没了,那边皇子就要过生日——郑逍不禁想着诞辰八成是个幌。
“父皇他们知道了?”
“适才皇上让人前来知会奴婢了。”
“唉……”郑逍两腿酸麻,颤颤巍巍起身,钟灵生怕她一个不小心跌下去,拼了命架着她的身子,又听她无奈道,“才过两天安稳日子,又要回去了……”
“公主在桓都过得不好吗?”
“不是,”郑逍摆摆手,又轻叹了一声,“过得太好,雍国皇宫里的人,个个把本宫当宝贝,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处处服侍得周到体贴,将本宫宠上天的人,当属本宫夫君二皇子殿下最甚,成日陪同本宫四处赏游美景胜地,恨不得天天待在一处谈情说爱,连同皇上让几个杰出皇子分担的政务文书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本宫就怕日子长了,耽误夫君的前程,落得个红颜祸水的罪名。”言毕,她又故作苦恼地蹙眉叹气,被扶上床的时候,很没精打采地躺下。
“是吗!”钟灵闻言却十分高兴,言辞里透着股异于常人的激动,声线已不住颤动起来,“您可是成心说这些的,这么好的事儿可羡煞奴婢了,怎么到您那儿竟成坏事了?”说着她又嘻嘻痴笑起来,“公主在大雍受宠,是值得普天同庆的事,听公主这么一说,奴婢都想跟着公主一同回去了,在那里做公主的贴身侍女定是光芒万丈的!”
郑逍轻笑。
去了你就被那厮拉黑!
“这话说得不好,”郑逍呵呵一笑,心想,平时和你不熟,没事谁有空和你胡编乱造这些。也不知这姑娘是真高兴还是假意迎合,不过既然都搭上话茬,多扯几句也不会死,“你这岂不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想我大晏地大物博,人杰地灵,自然不比西雍差上一分,你在此处当宫女还委屈了不成?”
小姑娘果然被她这话唬住,吓得双腿一软,“咚”地朝地上一跪,脑门贴地忙道:“公主恕罪!奴婢绝无此意,是奴婢愚钝口不择言,晏国处处都好,公主更是皇室典范,奴婢自然更愿待在大晏效忠主子们,方才是奴婢失言,还望公主莫往心中去……公主……”
“不说这个了。先前本宫回来也是你和毓秀收拾的屋子,”郑逍抬手把衣襟敞开些,语气轻快道,“你去叫毓秀过来,两人再把本宫该带上的东西都理好放在门口软塌上,也省得明日本宫早起了。”
一想到还没休息够,又得身心俱疲地在那马车上颠簸大半天,郑逍整颗心都碎成二维码。
小丫头忙磕头谢恩,又匆匆跑出去喊人,前者正思忖是不是该再让人备些品质上乘的糕点果子给她带着,吃货一刻都离不开吃的,这是无可厚非的真理。来的时候没心思让人置办这些,现在在娘家,肆无忌惮使唤人总是合情合理的。
不过……她总觉得还有件事没做……到底是什么事……貌似还是件挺重要的事……
好在她不是强迫症,有事记不起来也算了,没准明天一早脑袋开窍就想起来了。
“公主,长公主来了。”
如果不是她明天要走,想必也不会个个接龙似地在大晚上赶过来。郑逍有些认命地抹了把脸,重新坐起身倚在床头。
“姐姐大驾光临,妹妹有失远迎,望——”
“这就免了,”李娉月有些火急火燎走进来,一屁股坐在郑逍床边,颇有热锅上蚂蚁之势道,“这西雍作甚来的,我本以为你有些时日再回去,听闻消息这才过来。”
“姐姐怎么了?”
“怎么了?”李娉月眼神示意侍女退下,又语气略带质问对郑逍道,“那事办得如何了,倘若没有着落,待你明日回去,凭我一人之力倒是怎与那贱人抗衡?”
后者一个激灵,这才如拨开云雾见天明。
难怪有件事总挂在心上却想不起来,原来是那关于那军妓。
“那贱人这几日总称身子不适不便侍寝,饶是你姐夫奈何不了。这便算了,谁想你姐夫竟将我那至亲侍女派遣给她,并夜夜跑去偏房悉心照料,我看这贱人是分明与我作对,她那柔柔弱弱的模样,我碍于你姐夫气焰正旺,都不敢大声斥责她。你看她这势头,再没几日便要凌驾于我之上了!你再不给姐姐出主意将她撵走,待明日你不在姐姐身边,姐姐怕是要让她活活气死了!”说着她又恨极了一掌拍在床边,死命揪着锦被咬牙切齿道,“纵使将那贱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郑逍一时无语。
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情敌眼里生虼蚤。兴许柔弱称病正是那小三缓兵之计,谁知看在男人眼里,越发激起无穷无尽的保护欲,反而日日夜夜守着一刻不分离。
就这赶脚,谁保证明天能神不知鬼不觉把那小三顺出宫去。
“姐姐,”郑逍不由在心中替皇后悲哀,十月怀胎的女儿,嫁去边关受苦受累,亲娘还没死多久,却一心算计怎么怼小三,竟鲜有失去娘亲的悲恸苦楚,“此事妹妹自有安排,姐姐大可宽心。心不静,必气不和——这节骨眼上,姐姐更应泰然处事,才不打草惊蛇。届时那女人没了踪影,姐夫也不至怪罪到姐姐身上。”
李娉月不悦将音调抬高了些,阴阳怪气说:“你说的道理谁不懂,只是姐姐这性子可憋不了,李家宗族谁不是这脾性,不过事情没出在妹妹身上,妹妹自然轻描淡写。”
“姐姐莫恼,”郑逍听她话间颇有迁怒之意,太阳穴处不禁突地一跳,又耐下性子道,“妹妹绝非袖手旁观,也绝无指划姐姐莽撞之意。李家宗族传下来的脾性,妹妹自然一分不缺。旁观者清,妹妹只是好意劝解姐姐,姐姐在气头上是难得糊涂,适时听妹妹一句也不是坏事。”
“那好吧,”李娉月脑筋稍微转了点过来,又看了眼郑逍,语气缓和了些,“妹妹既然如是说,姐姐就忍忍,待明日将那贱人弄出宫去,便交由姐姐处置可好?”
郑逍不说话,只笑笑,心里压根没这打算。
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