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主角与配角 【二十二章:狮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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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瓦安峡谷位于禁忌森林东部,其下方就是索伦斯山脉,再东部是有赫赫凶名的堕落沼泽和阿格摩温暗精灵部落。由于地形为峡谷,气候干旱,洛瓦安峡谷里的植物以耐旱植物为主,魔兽种类也不多,其中以中级六阶的狮鹫最为出名。
中级六阶的狮鹫是种群居生物,往往倾巢行动,这意味着一旦某只侦察狮鹫发现了猎物,整个狮鹫群都会出动,将那片区域的生灵屠杀殆尽。
但它们并非没有缺点,由于气候干旱、生育力低下,狮鹫的数量一直都不超过三百,不同聚落的狮鹫间还经常发生夺食冲突,使得狮鹫的数量一减再减。比大多数飞行魔兽还要庞大的身躯大大增加了它们的攻击力,但与此同时,狮鹫的飞行能力严重受损。狮鹫无法飞行太长时间,何况洛瓦安峡谷昼夜温差极大,如果不能及时找到水源和食物,出来猎食的狮鹫群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无功而返,要么赌命一搏。
也因此,洛瓦安峡谷的狮鹫虽是飞行魔兽,却一直占据中级魔兽的榜首,哪怕每几年迁徙的生物规律也没能让它们的凶狠嗜杀减去半分。
尼克斯几人当初意欲猎杀狮鹫当然不是为了自寻死路,实际上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打算,会在侦查狮鹫向族群传讯之前就用捕兽球收服。退一步讲,就算侦查狮鹫成功传讯,他们也有时间逃命,只是逃亡过程可能会凶险万分。
想到往事的尼克斯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眼魔药师,见到对方一切无恙,才转回目光,再次凝望前方逐渐一马平川的黄色平原。
他们已经走了大半天,却还是没能进入洛瓦安峡谷,只处于洛瓦安峡谷的边缘。流经禁忌森林的河流早就消失,周遭树木也越来越矮,变成灌木丛和荆棘丛。
从远处看去,洛瓦安峡谷一片荒芜,除了远处突兀升起的怪石群和更远处的峡谷,就再无一物。偶尔有蛇、蝎子或者小型蜥蜴爬过,穿过一簇荆棘丛后就渐渐远处,不见了踪影。
看来今天是没办法到达洛瓦安峡谷内部了。
尼克斯轻轻垂下眼,转身给魔药师递了瓶水,见对方咕嘟咕嘟的急匆匆喝完,又递了一杯,而后开始观察四周。
但他望了许久,却根本找不到适合安营的地方。
这地方太过空旷,如果有敌人来袭,只能背水一战。
尼克斯再倒一杯水,慢慢饮下,润了润嗓子后才开口:“我们现在还无法休息。”
“这里太危险了。”一旦发生任何危险,我都没办法护住你。
卡尔望了眼骑士。长时间的赶路令他有些昏沉,浑身疲惫,但既然尼克斯这样开口必然有他自己的道理,因此卡尔强自笑了笑,低声回道:“我没问题的。”
听此,尼克斯的嘴角勾了勾,他本是想安慰魔药师的,但那些安慰的话语到了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只好转过头,望着面前炽热而未知的洛瓦安峡谷,说道:“那就继续赶路吧。”
无力地点点头,卡尔再次强迫自己迈开步伐。今天的运动量完全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加之体质本就不佳,因此连他都诧异自己此时竟然还活着,还能走路。
虽然运动过量导致的头晕、恶心一直如影随形、纠缠不止,但卡尔尽力忍耐着、硬抗着,脑子里拼命回忆关于尼克斯的所有事情。这是支撑他还未倒下的唯一理由。
这一路,卡尔想了许多事情,他想到了和尼克斯的相遇,想到了自己对骑士的死缠烂打,想到了他们一起在禁忌森林里经历过的磨难,每一件似乎都在提醒他尼克斯不是安铎。
尼克斯确实不是安铎,因此这世上,没有谁能够替代谁。
想明白的卡尔垂下羽睫,偷瞥了眼面前行路的尼克斯,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但卡尔并未这样做,在手臂行动之前,他就狠狠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恶狠狠道:不要宵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因为尼克斯……
显然更在乎希尔薇。不然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洛瓦安峡谷寻人。
卡尔动动喉头,干涩地咽了口涎水。他的嗓子生疼,却比不过心脏所受的每一份煎熬。
能这样,在他身边就已经很好了。
能够,看着他平安无事,就很好了。
走在后方的卡尔不断这样说服自己,最后差点信以为真,但当尼克斯转身,一脸惊愕地望着他,无声擦干他的眼泪时,卡尔才明白那些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能早点遇到他呢,比那个希尔薇更早的遇到他?
尼克斯望着静默流泪的卡尔,内心的自咎无以复加。他不该强迫魔药师走这么远的路,对方明明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却……
擦干魔药师的眼泪后,尼克斯开始就地安营。此刻他管不了什么地形方位,只希望魔药师能够停止伤悲。
他这次,做得太过分了。
卡尔无声望着搭帐篷的尼克斯,垂下头,无声笑了笑。他的内心依旧疼痛,但却疼得温暖。
也许,他就不该奢求那么多。
仍旧在忙活的尼克斯并不知道魔药师的心思,只一心一意搭帐篷。这回他搭建的是平素探险用的双人帐篷,方便他时刻守护魔药师。为了增加舒适度,他还多垫了一层毯子,又担心魔药师怕黑,在被褥下放了个小型的照明魔法球。这样魔药师就能在他守夜的时候安心入睡。
打完帐篷后,尼克斯才转头,看了眼魔药师,见对方终于不哭了,才安了安心,走过去扶住对方,将卡尔送进帐篷里。
尼克斯尽量放轻动作,隆起毯子,让魔药师依靠在毯子上。还贴心的从储物戒里拿出一瓶水和一些黑面包、风干肉,放在魔药师附近。
他没有放速食肉汤,因为卡尔并不喜啤酒。而速食肉汤只有用啤酒泡开才能遮住难闻的气味。
将吃食放下后,尼克斯终于松了口气,微笑着,伸出手,想要摸摸魔药师的头来安慰对方。但未等他笑完,极远处就传来群翅扇动的声音,令骑士伸向魔药师的手转弯,移向腰间,月光之泪所在的地方。
迟疑片刻后,尼克斯放弃抽剑,迅速横抱起魔药师,连解释都来不及说就冲出帐篷,向着来路奔去。
此刻的他没办法战斗。他必须率先保证魔药师的安危。
不明所以的卡尔下意识地抱住骑士,忍不住向身后看了一眼。在看清远处情形的刹那,卡尔脸色瞬间一白,猛地看向尼克斯。
猜出一切的尼克斯向前狂奔着,警示道:“不要看后面。”
尼克斯能够想象身后的场景,应当是漫天的狮鹫在追捕猎物,这种嗜血的猎手若是找到食物就很难放弃,一定要将什么东西填进肚子里才肯罢休。
这些狮鹫定是一路追着猎物,才到了洛瓦安峡谷的边缘地带。
实在是,运气不佳!尼克斯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拼命狂奔。别人的生死与他无关,他此刻只希望自己和魔药师能够活下去。
被尼克斯抱在怀里的卡尔并没有乖乖听话,因为他发觉远处被狮鹫追赶的两人越发像希尔薇和约翰。他并没有刻意观察过约翰,但他记得希尔薇,他记得对方冰蓝的发色和发灰的暗色魔法袍,何况希尔薇和约翰确实在洛瓦安峡谷。
鬼使神差的,卡尔并没有立刻通知尼克斯真相。他瞪大眼睛望着远处连滚带爬逃命的两人,突然邪念一起,希望狮鹫群再加快速度,将两人吞食掉。
就算没能杀掉约翰,杀掉希尔薇也是好的。
当这个嗜血的想法浮现时,卡尔猛地一惊,浑身发凉,从脊背到头皮到开始发麻。他的嗓子越来越干,仿佛就要燃烧。
为了阻止自己再胡思乱想,卡尔拍了拍尼克斯的肩膀,开口道:“希尔薇。”
但干哑的嗓音令卡尔说出来的话根本不成形。只听到一阵艰难气息声的尼克斯安抚似得看了眼魔药师,低语道:“不用怕。”我会保护你。
卡尔摇摇头,险些急出眼泪,他再次张张嘴,强迫自己干哑疲惫的嗓音发声:“希尔薇。希尔薇在后面。”
这回,尼克斯终于听清了魔药师的话语,他猛地停下,来不及好好放置魔药师,就抽出腰间的月光之泪,返身冲向后方的狮鹫群。
被摔在地上的卡尔瞪大双眼,任泪水因为突然的震动落了下去。他的嗓子极疼,疼得他不由自主地佝偻身子,咳了起来,但即便咳得再如何撕心裂肺,卡尔那双绿色的眼瞳都一直望着尼克斯。
一直向狮鹫群狂奔的尼克斯似乎有所感应般,突然停了下来。他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咬牙转身,跑回卡尔身边,一言不发的摘下手中的“神的守护”,粗鲁地戴在魔药师手上。
做完这一切后,尼克斯头也不回地冲向狮鹫群,再不看那戴在魔药师右手食指上,令他焦灼难为的戒指。
而越过荒芜的沙地,被狮鹫群追赶的希尔薇终于认出了尼克斯,她的双眼骤然发亮,双臂都不由自主地挥舞起来,口中喊得却是:“不要过来。”
尼克斯,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