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永琪放弃小燕子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2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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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同朝臣们走得远了些,此时方才得了消息,一听说璕珎受伤,乾隆当即变了脸,竟是半点顾不得,连那高来高去的轻身功夫也用上了,不过瞬息便赶了过来。乾隆武功极好,目力自然也是极佳,远远便只能看见璕珎那一张苍白的脸上汗珠点点,眉目间满是痛楚之色,一双樱色的唇,却是咬得失了颜色,印着深深的牙印。
    乾隆只觉那心仿佛要碎了般狠狠的酸,狠狠的揪着疼,一腾身便落在了璕珎身边,却是半点不敢碰璕珎微微抱着的手臂的。他从来不知道,他堂堂天子,一代大帝,竟也有害怕的时候,竟也有声音颤抖的时候。
    “璕珎,怎么样了?父皇看看,伤在哪里了?”
    乾隆小心翼翼的捧起璕珎右手,掀开袖子的动作轻柔的不可思议,如同他看着璕珎表情变化的眼神,若一汪潭水,静谧浓稠,叫人化不开那无边的温柔。璕珎忽而奇妙的感到了害羞,心里难耐极了,却是不敢再看乾隆的眼,轻声笑道:“无碍的,父皇别担心,璕珎无事的。”那声音轻极了,柔极了,连太后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两名太医背着药箱急匆匆奔来,也没有那许多礼数,只对着皇上太后一躬身算是了事,主子们却乐见他们分得清轻重的行为。可怜了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医,一听说荣郡王仿佛伤了,身边陪着的漱玉公主又受了惊,吓得赶紧的往御花园跑,老胳膊老腿竟是撵在了报信的老嬷嬷前面一大截。
    老太医瞧着皇上亲手掀开的荣郡王的衣袖也是一惊,巴掌大一块叫蹭的血肉模糊,黏在破损的衣袖上,乾隆瞧着心里疼,手上竟也哆嗦起来,揭下了一半见璕珎死死咬了唇喉间溢出一声痛呼,竟是半点不敢再动手的了,又是怒又是伤,脸上沉的叫人心惊胆寒。原本太后来了便跪在地上不曾起身的众人此番见了皇帝脸色,唯恐莫要注意牵连到自己,更是伏低了身子大气不敢出。
    太医接过乾隆手上的活儿,终是一狠心揭开了衣裳。便只见手肘处巴掌大一块地方血肉模糊,尚且滴沥着鲜血。这伤不算小,更何况是出现在一个深受皇宠的皇子王爷的身上,衬着旁边那细白的比女子还要娇嫩的肌肤,更是叫人触目惊心。
    太后当即吸一口冷气几乎倒仰过去,颤颤巍巍的瞧着。乾隆的脸色沉的叫人心惊。太医顶着压力小心翼翼处理了璕珎的伤口,仔仔细细包好了,又当场就着药箱盖子上写了方子,这才道:“皇上,太后,郡王爷的伤不轻,不过好在都伤在皮肉上,未曾动了筋骨,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臣开了方子,这便亲自瞧着煎药去。只王爷这伤却是要好生保养的,也幸好这是冬日,不易发炎肿烂,只是这伤处也是好的慢些的了,总得要十来日才是。这一段时日切不可用力,也莫要沾水,过几日结好了疤,再用上好的凝香膏抹了,落了疤才能算好全。”
    乾隆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挥挥手叫太医下去煎药。高无庸伶俐的递上了给皇帝准备的袍服与给璕珎备下的披风。璕珎右手衣袖都叫剪了,此刻暴露在冬日,却是冷得起了一层疙瘩。
    乾隆瞧着皱了眉,忙将那一件朱红色袍服亲自罩在了璕珎身上,小心翼翼给穿上了,这才又亲自给他披上披风系好了。
    璕珎被这般珍惜的对待,心里甜的忘了手上的伤痛,苍白的脸上绽开了一抹羞涩却又欢喜到极致的笑容,美得叫人心中难耐。然而此时却是无人敢欣赏这般美人的了,
    这边给漱玉探脉的太医规规矩矩回了话,“禀皇上,太后。四公主一时怒火攻心,有些受了惊,万幸没有大碍,腹中胎儿强健,也是无事,只还需煎上两剂安神的汤药才好。”
    太后这才放下心来,叫那太医去了。
    乾隆亲自拉着璕珎左手,将这个因着穿了他的衣袍而显得纤小臃肿,可爱了许多的人儿牵着进了宴会场后侧一处避风的大厅,叫璕珎在身边好好坐了,这才牵起一抹冷笑,瞧着浩浩荡荡跟进来大气不敢出一声的众人。
    今儿本是国宴,在场的都是跺一脚,地皮也要抖一抖的人物,出了王爷受伤这样的大事,自然是都赶了来。
    这事说来也是皇帝家事,也不必叫外臣们参与,便是叫那早在御花园跪了许久的小姐们都散了各自歇息去,外臣们也不必来了。大臣们却是哪里敢当真接着玩乐的,更何况自己家还有孩子可能当时在当场的,纷纷上朝似的规规矩矩立在大厅外,有些关系的悄声打听着。
    太后并着漱玉晴儿坐下了,几个有实权有脸面的宗亲也在皇帝左手坐下,随后赶来的后宫几位主子见了这阵仗,见过礼之后在太后右首坐下了。宽敞的大厅便只剩下那跪在大厅中的永琪与小燕子。
    这四九城里的爷团团坐在上首,叫永琪心里直打鼓,那一向以天真不懂规矩自许的小燕子也终于是感受到了皇家魄力,终是不敢说话的了。
    乾隆抿了一口茶,叫底下跪着的两人心惊胆战了个够,这才冷声道:“永琪,朕记得当日将宫女小燕子赐给景阳宫时曾说过,若再叫朕看见此人扰乱宫廷,朕会活剐了她。现今这奴才不仅仅扰乱宫廷,侮辱晴格格,惊吓四公主,更甚伤了璕珎。究竟是这不想再活命的奴才在挑战朕的权威,还是永琪你,再试探朕的底线?”
    当场众人听了这话心中狠狠一惊,却是大气不敢出一口的。试探皇帝底线,若坐实了,这可是十恶不赦谋逆的罪过。莫说是个皇子,便是谁,犯上了这般罪过,那也是凌迟寸截的下场。皇上,这是要放弃五皇子了?
    在场的都是自家人,对于皇上的气势感到江山光明的同时也是不由自主的汗湿了后心。这样的皇帝同当年宠着还珠格格与五皇子令妃时的皇帝简直判若两人,不,现下想来,现在的皇帝,或许才是这个叫康熙大帝,雍正爷都看好的天子,杀伐果决,傲立天下。
    永琪跪在地上,霎时没了力气,连抬头看一眼座上天子的勇气也没有。身边的小燕子因为恐惧而尖叫了起来,涕泗横流,模糊了一张不再清秀灵动的脸。仿佛是突然之间,永琪感到了瞬间的迷茫。
    他这样,真的值得么?
    放弃了皇帝的宠爱,放弃了成为天子的机会,为了这个女子?这个女子在自己心中曾经是那样叫人爱恋的小鹿,活泼,善良,美丽,精彩纷呈。然而,成为了宫女之后,有了孩子之后,变的肥胖的小燕子没有了曾经的灵动,有的只是暴躁,不顾腹中孩子的安危,不断的重复着危险的动作,动辄谩骂自己的福晋侧福晋。他以为那只是女子有了身孕的正常表现,他乐意包容小燕子的任性胡闹。然而孩子生下来了,小燕子没有了往日的窈窕秀丽,他不介意,没有了往日的轻巧可爱,他不介意,只是身为母亲,从不亲手照顾自己的孩儿,半点不关心生病的孩子,只会在自己按例去了福晋房中时撇下发烧的孩子冲进福晋房中将不着寸缕的女子自床上扯下摔在地上,他却是在心中埋下了一颗生了根,只待发芽的种子。
    他忽而觉得,这样,真的值得么?
    他不想怀疑小燕子的过往,那在他心中是一道永远璀璨的阳光,不容半点侵犯,他只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什么让那个纯真的叫人怎样也生不起气来的小燕子变成了这样。
    是三皇子的出现。
    三皇子出现,皇父突然亲近了此人,随即将其封为郡王,从此,三皇子一脉崛起。后宫中,曾经极看好自己的太后忽而也亲近了永璋。纯妃一跃成为贵妃,协理六宫,同自己交好的温柔善良的令妃,却是被皇父冷落,即便生了皇子也仍旧只是个妃位。众位兄弟被他小恩小惠笼络,纷纷靠近他,就连他的妹妹也得了个极好的夫家。善良的晴格格被他蛊惑,伤害了尔康,连紫薇与尔康被拆散,也是有他在场的。
    永琪忽而想通了,一切的一切,一切不好的变化的开端,都是始于三皇子永璋的出现。一个叫他豁然开朗的想法突然形成在脑海。永璋,是妖孽。
    对,永璋,是妖孽。
    只有妖孽才能拥有这般形貌,在短短时日迷惑了众人的心志,叫宠爱他的皇父,疼爱他的太后变了心。只有妖孽才能笼络住所有人,改变了皇宫中的一切。只有妖孽。永璋曾经是被皇父斥责不忠不孝过的,这样的人,定然不会是个好的。连大皇子都没能熬过皇父的斥责去了,他却是不仅活了下来,现下更是活的尊贵无比,得了满朝与后宫的心,不是妖孽是什么。
    永璋曾经消失了近十年,期间谁也未曾见过他,十年后突然出现了,变化还这样大,谁能断定,这人就是真正的三皇子?只能是妖孽所化。
    永琪脸上惊喜闪现,望着乾隆满满的惊喜,几乎要将那合情合理的推断宣之于口,却是忽而住了口。永琪难得理智,他知道,现下的他贸贸然将这个事实说出了口,只能害了他自己。他知道,此刻,当场没有人会相信他。这些宗亲王室都是在朝堂上夸过永璋的,而后宫太后心疼永璋,纯贵妃是永璋生母,皇后又素来与他不睦,忻贵妃又是个规规矩矩的,他现下,却是半点援助没有的。
    不舍的看了一眼犹自尖叫着自己的名字哭嚎的小燕子,永琪悄悄攥紧了拳头咬牙拜下。
    为了找回皇父的宠爱与信任,为了找回那个曾经在自己心中灿烈的叫人忘不了的美丽的小鹿。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永琪狠狠一磕头,颤声道:“皇父,永琪知错了,一切都是永琪的错,永琪没有看好宫中宫女,叫冲撞了荣郡王与四公主,都是永琪看管不力所致。求皇父降罪。只求皇父看在此人是永琪孩子的生母的份上,留下她一条性命罢。”
    起先还不断挣扎的小燕子忽而瞪大了一双牛眼,却是不敢再出半点声音了。她听出来了,听出来永琪对自己的放弃了。小燕子从来都不是个不晓事的蠢蛋,否则也不能抓住永琪这么久,敢叫皇宫搅得乌烟瘴气。她过去,甚至是方才的疯魔都是有恃无恐的,因为永琪爱她,愿意为了保她放弃一切。而他毕竟是皇子,是皇帝最看重的儿子,他不会有事。而只要他没事,她,自然也不会有事。
    她以为永琪会如过去一般为了自己宁愿冲撞皇帝太后,她心中甚至阴暗的欢喜着永琪为了她做出疯狂的举动,气坏那个高高在上的老太婆,气得天下之主的皇帝拿她没辙,每当这时,她的虚荣心会无限的膨胀。因而她乐意扮演永琪喜欢的疯魔样子,叫这个生长在皇宫的皇子陷得更深。
    只是此次,她惊恐的发现,她错了。永琪的声音,分明是放弃了。他要放弃她了?你,不再爱我了?
    若是过去,她会大吵大闹,逼着永琪承认爱她,她是他心中唯一的妻,然而此时,她不敢出声。没有了永琪的庇护,她,就是草芥。
    乾隆挑了挑眉,兴味盎然,他没有看见低垂着头的永琪眼中不断变换的色彩与对璕珎那一抹深深的恨,然而他忽然的低头与对小燕子的放弃,却是叫乾隆心下好奇。无论如何,他自然不会亲手杀了儿子,对于永琪忽然的变化,那一双从来都是混沌的眼中忽而闪现的阴暗,他,不会不防。
    乾隆要看这个儿子究竟生了些什么心思,他又这般恭敬谦卑,自然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心中觉得委屈了璕珎,悄悄伸手在宽大的披风下握住了璕珎手。口中冷声道:“既如此,左右是家事,母后便瞧着办了吧。”
    璕珎不知永琪的变化,他只一心信任着乾隆,乾隆怎样说,都一定有自己的考量。他并不觉得乾隆这样轻松放过了下跪的两人是叫自己委屈了,有了乾隆那亲昵歉疚的亲近,他觉得这比什么都叫人心中宽慰。
    乾隆的心却不若面上欣慰那般平静,那惊涛骇浪的惊喜来的突然又猛烈,叫他欢喜的几乎无措。或许这样的情形在旁人看来只是极简单平常的动作,然而那一分满满的信任,那一双清澈的叫人放不开的瞳眸中满满的他,叫他的心熨帖。堂堂天子,头一回毛头小子般高兴的无法表达,只能不松分毫的握住璕珎的手,再不想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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