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子嗣艰难儿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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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妃本是恬淡性子,原本因着出身不高,永璋被弃便也是歇了那一份心思。此番永璋盛宠,命妇们的求见倒教她忍不住心中一动。所幸是个安分惯了的,也不敢张狂,便是趁着璕珎向太后请安过后悄悄请了去永寿宫。
平日里纯妃谨小慎微,如今永璋风头正盛,怕给永璋招了眼也不敢三不五六的与永璋见面。此番相见却是二人小半月以来头回母子二人独处,叫纯妃看着永璋红了眼眶。永璋看着心中感念,上前递了帕子,纯妃按了按眼角这才笑道:“永璋最是个懂事的了,只平日里你父皇却是得你亲近多些。母妃不敢给你招眼不敢多见你,永璋可是怨了?”
纯妃细细抚了永璋温润的眉眼,言语间是止不住的伤怀感念。永璋闻言一动,笑着捧了纯妃手柔声道:“母妃哪里话,这为了儿子的心儿子若是看不出来还误会,那可真叫是万死难辞其咎的不孝之极了。”
纯妃轻轻拍了永璋后脑,若当年孩提时轻哄一般叫人怀念,半晌方才轻声道:“母妃知道,知道你是个孝顺的,母妃有你这样的儿子,还有永瑢漱玉,便是知足了,只盼你们能够好好的。这么些日子的动静想必你也知道,来求母妃的不少,都是想要把女孩儿送进你府上的。说来母妃也是忧心的,你弟弟永瑢如今也有了一房侧福晋和两个格格在身边了,只你,这般年纪又是单薄身子,却是还没有个知冷知热的在身边伺候,母妃始终不放心。我打眼瞧着,这些女孩儿我也看见过几个,都是极好的,家世也好,都是能干的。母妃留意了几家,只不知你意下如何,只今日叫你来听听你的说法。”
永璋哪里还不知道纯妃这话中的深意,自古以来,哪家皇子的婚姻大事不是同皇子未来千丝万缕联系着的。
见纯妃期待神色,永璋却是一咬牙,忽而神色一凛退开跪了下去,一声闷响,惊得纯妃霎时白了脸,轻呼着想要将永璋拉起,永璋却是铁了心的跪着,肃声道:“儿子对不起母妃,还请母妃安坐,听完儿子一言。”
纯妃此时自然隐约猜到了永璋意思,有些颓然,更满是心疼,伸手想要扶起永璋,却是见他执意,只得坐下了。
“母妃,儿子不孝。”
永璋先是一磕头,见纯妃似乎想要说话,又连声说道:“儿子知道母妃的心思,母妃在这后宫熬了半辈子,能坐上那万人之上的位置是儿女们应尽的孝道,只是儿子不孝,却是万万不能生出那般心思的了。”
纯妃没有说话,神色颇有些哀戚,叫永璋瞧了心疼,却是不敢稍作停顿,怕是一旦落下泪来便是再也说不出这番话来。
“儿子知道,如今颇得父皇喜欢,仿佛是有可能登上大位的,然而,儿子不愿。这十年的孤单叫儿子心中陪伴与守护远远比任何都要来的重要。谁都知道,天家父子,天家兄弟,总是隔了一层了,隔了一层帝位。为着这一层,父子只能是‘皇父’,兄弟只能是‘皇弟’。儿子能唤一声‘父皇’,已是毕生荣耀,再不求其它,也再没有什么比这一声‘父皇’更加叫儿子感到得意的了。若是参与了那一场不死不休的争斗,与父皇生了嫌隙,儿子是当真无法再一次承受,非得要死了的。”
一见纯妃动容,脸色也苍白起来,永璋轻轻握了纯妃的手笑道:“母妃,现下这样好,儿子可是舍不得离开的。”
纯妃一见气氛缓和,永璋玩笑一句这才松了脸色笑起来。
永璋才道:“我知道永瑢是个好的,不瞒母妃,这么些日子与众家兄弟接触以来,六弟资质却是极好的。若真要说,无论私心公理,儿子都觉得六弟是合适的。然而,不说儿子定是不愿与六弟因着这么一把椅子生了嫌隙,叫母妃为难,所以也是定然不愿加入这一场争斗。便是纵观旁的兄弟,也都是有能力的。四弟为人冷静果决,八弟虽说腿上有恙,却是个有想法的,十一十二虽小却是也能看出些许,那十一弟是个会与人交往的,在书房也上得不错,十二弟本身身为嫡子便较旁的兄弟多了一层,小小年纪又是个极孝顺细心的,在书房也得了夸奖。那五弟我这些日子瞧着虽说有些行为确实多少不合礼数,想来能得父皇与皇祖母这些年高看,定然也是个不错的。哪个不是能独当一面成为劲敌的。况且现今皇后娘娘又传了好消息,若是个男儿,合该是嫡出的好儿郎才是。
儿子自知这般想法对永瑢与母妃不公平,然而,儿子还是希望,莫要去争那个位子。父皇春秋鼎盛,定是长命百岁的,何苦早早的便断了父子兄弟情分,都一心为了江山基业,好好的便是这天家的福气了。”
永璋说罢伏地三拜,却是叫纯妃红了眼,将永璋拉了起来,帕子不住按着眼角,却是说不出话来。
永璋自知纯妃可惜神色,笑道:“母妃莫要觉得可惜,六弟有那份能力,若是当真有作为,父皇百年之后我还活着,定是要助一臂之力的。只是儿子这身体您也知道,儿子可是明白得很,儿子定是不会走在父皇身后的了。”
纯妃一听惊怒叱道:“不得胡言,你这孩子怎的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永璋知道吓坏了纯妃,忙告了饶才又轻声道:“母妃莫恼,儿子只是想将心里的话好好的与母妃说上一说罢了。母妃今日原本是要与儿子说亲的不是,儿子此时却正是要说这件事呢。”
纯妃这才缓和了神色,轻叹一声道:“罢了,我也说不过你,也知道你说的这些都是在理的。也是母妃糊涂了,定不再起这般心思了。只是你这身边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却也是不妥的。永瑢都是有了侧福晋的了,你这做哥哥的还没有个人儿算是怎么回事?母妃想要抱上孙子,便是这般难的。”
纯妃玩笑着嗔一声,却是叫永璋涨红了脸色,半晌才道:“母妃疼爱,儿子知晓。这满天下都知道儿子得了父皇喜爱,想着将女孩儿送进来也是有的,只是儿子却是不敢相瞒母妃,断送了旁人女孩儿的终生才是。”
纯妃一听霎时一惊,颤声道:“怎么了?”
永璋沉默片刻才道:“永璋无用,前些年亏了身子,于这子嗣一道上,怕是艰难的。”永璋便是大好男儿,终究是个未经人事的纯性子,说起这事羞得没了法子,声音小得叫自己也难听清了,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却不想那为人母妃的却是惊呼一声白了脸,颤声道:“怎么会?怎么会……”震惊半晌方才语无伦次的说道:“没关系,没关系的,宫中太医医术精湛天下冠绝,定是能治好的,没关系的。”
纯妃自己心中痛楚,更是害怕儿子自己无望,这般安慰着,却是叫永璋更加羞赧起来红着脸闭着眼睛道:“母妃,不是这样的缘由,儿子,儿子,儿子只是自己不愿罢了。”
纯妃一惊这才奇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母妃好好说说。”
永璋咬了咬唇低声道:“前些年是亏了,后来不近,却也失了趣,现下却是半分兴致没有的了。而且,一个备受宠爱的皇子,若是子嗣丰厚,莫说兄弟们忌惮敌视,父皇也是会嫌隙的。儿子不愿。一个不能拥有子嗣的皇子,对皇位没有威胁的皇子,便能永远同父皇这般亲近下去,为此,儿子宁愿没有子嗣。更莫说儿子这般情状,怕是不能再得后嗣的了。”
纯妃沉默了,看向永璋的眼神复杂得永璋感到难言的心悸,竟比之前说起不争储位时还要叫永璋感到莫名慌乱惊慌。只得强自忍了。
许久,纯妃终是叹息一声将永璋揽进怀中抚着额发叹道:“罢了,罢了,母妃不求其它,只求你们三兄妹平安喜乐,便是无所求了。只是这大选在即,众臣此番都是盯着你,且看这事情如何办才好?”
永璋见纯妃当真轻松起来,这才终于按捺住那莫名的心跳揽着纯妃手臂靠在她肩上笑道:“此事还需要劳烦母妃才是。”
纯妃见状点了点永璋额头笑道:“这般姑娘家作态,莫不是学了漱玉那野丫头的样子,越发没个正形了。”见永璋只是赖着笑,也把着永璋手背如其幼时一般轻轻拍着道:“说罢,在母妃这里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想叫母妃如何做?”
“此事若是找旁的借口自是不好推脱的,母妃不妨实话实说,将永璋身子虚弱的实情告知皇后娘娘。”
纯妃一愣道:“这样的事情告诉皇后娘娘,倒时皇上太后可都是要知道的,你倒是好意思?”
永璋羞道:“这是事实,又不是什么不能言之于口的怪病,永璋自然不会不好意思。而且,若是说穿了便能不必害了那些好女孩儿的幸福,永璋觉得值得的。”
纯妃沉默片刻方才答应道:“也好,你是个心善的孩子,也罢,算是为你们积德积福了。”
永璋道:“说来,皇后娘娘月前传出了好消息,现下也是该有三个月了。头几个月皇祖母下了懿旨不叫人打扰怕扰了皇后娘娘休息。现下倒也差不多了,趁着机会,正好好好恭喜一番也是合适的。”
纯妃应了,两人又是絮絮的说了好些话,永璋这才走了。永璋方才离开,纯妃处隔间中便是永瑢走了出来,一张脸上颜色复杂极了,看着纯妃却是说不出话来。
纯妃拉了永瑢揽着,叹道:“永瑢,这便是你大哥的心思,你也听到了,往后作何决定,却是自己要掂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