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五:浓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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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本看不下去了,两人挨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小话。
齐阶说起王后,无奈道:“我小时候你母后就是这样,一进宫来见到我,吃穿用度温饱冷暖,反正什么都要管一管,比带我的嬷嬷都要上心,不过现在想想,可能也是因为我娘吧,我娘没了之后也只有她对我最好了。”
那时齐阶还小,但是凭着孩童的本能已经能分辨善意和好坏。不过王后对他虽然好,但总让齐阶觉得不自在。
“反正我要是不听她的,她就不太高兴,搞得我那时候还有点怕她。不过后来她有了你,我再去王府的时候感觉就不太一样了,她抱着你,周围围着一堆人,大家都特别高兴。”
而齐阶自己身边的宫人却总是板着脸,几乎没有笑过。所以这个刚出生就能让周围人满脸笑容的孩子,齐阶很喜欢。
“那时你母后让我抱抱你,我就小心翼翼的抱了过来,然后你在我怀里,一看到我就笑了,脸上胖嘟嘟的两团肉,白白嫩嫩的像个雪团子。”而这样的一个雪团子只需数年便长成一个活蹦乱跳的齐秋行,真是天工造化的神奇。
齐阶说罢,想起那时候的王后有孕时抚着自己腹部时的温柔神态,忽然感慨起来:“说实话,我真有些羡慕你。我娘要是还在就好了。有时候我看着你母后的样子,不免就会想起她来。”
齐秋行自然感受到了齐阶的失落,伸手揽住对方的肩:“我母后和你娘长的像吗?”
“我其实已经记不太清她的样子了……不过既然是姐妹,哪怕是同父异母,但总归是有相似的地方。”齐阶尽力的脑海中回忆着余夫人的样子,“应该是眉眼这块,很像。”
齐阶用指尖在齐秋行的眉眼上描画着。齐秋行则闭上眼任由他摩挲着,两人此时好似没有任何隔阂。他们经历风雨从北国归来,他如梦中一般得偿所愿。这种时刻,齐秋行只想抚平一切恋人心上的沟壑。
好在一切都如他预想的进行,如今他已经监国,手下人也逐步进入到各部任职,白砚川手上掌握的兵权已有六成,父王将政权完全交接也是指日可待。
“阿由,再等等就好了。”他不住呓语。
齐阶在一旁倦意蒙蒙,似有若无地听见齐秋行在说话。他满是困意的地问:“说什么呢,我听不清了。”
“没事吧,已经很晚了,你快些睡。”齐秋行给他掖好被子,在齐阶耳边轻轻说着,“我守着你,等你睡了我再走。”
“好。”齐阶睡意朦胧,安心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落在王宫中的风雪洁白而细密。齐秋行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脚下的雪粒被踩实后留下痕迹,却又很快被新的雪铺埋掩盖。
世间如常,一番春夏秋冬接替轮番,这一年就又到了尽头。
除夕家宴上,王后有意将齐阶安排在了自己坐下的位置上。席中不断有家眷带着年幼的孩子来请安敬酒,齐阶在一旁听着,猛不丁的听着孩子们叫自己一声叔公叔爷,心中不免一震。
他是老姜王的老来得子,最大的哥哥大出他将近四十岁数,人已经入土,但子孙已经热热闹闹的凑了一屋。齐阶平时碰不上这些小辈,自然没感觉,如今被小辈叫着,才对自己的辈分有了认知。又看见在场的人都为小辈备下了红包压岁钱,又赶紧让身后的双胞胎回去装压岁钱,总算赶在小孩们面前拿了出来。
这样一出自然引的满满堂一阵欢笑,连姜王都不例外。齐阶的脸红到耳根,不自觉的去看对面坐着的齐秋行。齐秋行的眼睛亮的出奇,也同样在盯着他。
好在这个时候大家都松懈了下来,酒下了几杯入喉,更没人在意这两人的眼神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场家宴气氛好,就连王后也比以往多喝了几杯,快结束时,拉着齐阶在身旁说话。
她双手捂住齐阶的手,一手轻轻地拍着手背,带着几分醉意几分真心的说道:“阶儿……我若也能看你妻儿在侧,一家子团圆美满的,心里头也就安心了。”
王后很少这样叫他,齐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王后的眼底翻涌出些情绪,继续对齐阶道:“答应我,好好的,也不要再生出什么事端了。”
齐阶以为这番话是因为北国一行的事,就点了点头。他说道:“我知道这一回是我莽撞了,还连累了太子受伤。讲实话,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没有脸活了。这一趟的事太多,我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害怕,所以再也不会了,真的。”
听见齐阶这样回答王后的眼神却变得更复杂了。齐阶自然注意到这种变化,但刚要说什么,就被王后止住。
王后挥挥手,顺势扶在额间遮住面容,露出来的下半张脸略显老态。她疲惫地说道:“好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夜路不好走,就让秋行送送你吧。”
这种淡漠的口吻让齐阶心中一紧,总觉得是王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也不敢多说,只好顺着她的意思离了席。
简单收拾过后,齐阶带着双胞胎从家宴上离开。他站在门廊檐下,齐秋行拿着裘衣出来披到了齐阶的肩上,顺道命令双胞胎:“你们俩先回去,让人备些散酒的热汤。我陪着王爷走走醒醒酒。”
“是,殿下。”唤冰唤雪答应一声,并肩从两人身边走开。齐阶见她们走得飞快,像是逃难似的,朝着身旁的人笑道:“你使唤起我的人倒是顺手。”
齐秋行也笑道:“说什么你的我的,分那么清。”说罢就带着人往前走去。宫道上的积雪早就被人清到两侧,露出的砖石被雪润的湿滑,倒不如被雪盖着的时候好走。
齐秋行见状伸出手拉住了齐阶的手,齐扭过头看他,脸上有些惊讶。
“别担心,这会没人,我们慢慢走就是了。”齐秋行给了对方一个安抚似的笑容,拉着齐阶的手就更紧了一些。齐阶没有拒绝,就任他那么拉着。两个人就在道路中央慢悠悠地晃着。
齐阶想起王后的话和神情,心中隐隐的觉得不安,他同齐秋行说道:“我觉得你母后可能是察觉出了些什么?”
齐秋行的脚下一顿,又继续走,嘴上问道:“她和你说了什么?”
“说不好,就是直觉吧。就还是那些话,可我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一样。”齐阶自己其实也不想多深究,一些没有痕迹的事他也不能确定,只好回道,“兴许只是我多心了。毕竟她要是知道了怎么还会让你送我回去,应该……没什么吧。”
齐秋行捏了捏齐阶的手指,安慰道:“那就不多想,可能今天酒喝的多了些,脑子就想的多。”
齐阶有意转换话题,也就顺势说道:“小瞧我的酒量是不是?”
“没有小瞧。”齐秋行继续说道,“只是喝酒难免伤身,你自己也不在意这些,耳根子又软。我看在眼里只觉得心里难受。”
“哎,干嘛呀。忽然讲那么酸兮兮的话……”齐阶的声音越说越小,不知为何就有种心虚的感觉冒了出来……他确实是个容易被劝酒的人。
“不说这个了。”齐秋行晃了晃和齐阶相交的手,将自己近来的一些想法说给齐阶听,“你马上就回王府了,可你一个人在宫外头,怎么想我都不放心,这几日我挑了些功夫好的,凑只护卫队给你,就放在王府吧。”
“啊,好吧。”齐阶一听就知道他口中说的护卫队大约就是那种时时刻刻都跟在身边的,按他的性子并不太乐意,但毕竟自己几番遭难,有个保障也确实需要。
哎,真别说,这孩子真是长大了,事事都考虑的那么周到。
齐阶欣慰起来,忽然又想到个事。
他和齐秋行说:“按理来讲,我毕竟也算是你的长辈吧。”
齐秋行一听这茬,心中的一道墙猛地被拉高,可见齐阶一脸纠结,不像是要说什么分道扬镳的话,一时也猜不出齐阶想要说些什么,
齐阶脑子里转了几个圈后才明确起来,他对齐秋行说道:“所以想了想,觉得还是得给你一份压岁钱才是。”
齐秋行听罢,心上一松,有点无奈又觉得好笑,可见齐阶一脸纠结的模样,最后还是被软化,只有惊人的可爱了。
于是等两人回到宫中,齐阶翻箱倒柜的找东西,最后让他翻出了不少金叶子,一股脑地倒进了锦袋,强行塞到了齐秋行的怀里。
他得意起来,大言不惭地说道:“拿去挥霍,你王叔如今有的是金银珠宝。”
齐秋行掂了掂分量,打开锦袋一看不由笑道:“王叔对侄儿真大方呢,就是看着有些眼熟,像是我之前让人送来的呢。”
齐阶哪里知道各宫送来的什么东西,一听说是齐秋行送的,脸上有些尴尬,无处倾泻就下意识的对人耍起了脾气。
“那不给你了,你还给我。”齐阶说着就要去将东西抢回来。
齐秋行哪里肯还,抱着东西就走,到了大殿门口朝着齐阶喊道:“我回去和父王守岁了,你喝完热汤好好睡觉,知道了吗?”
“快滚吧。”齐阶的嗔怒从内传到殿外,齐秋行这才满意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