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见我？”齐阶几乎是从牙缝里哼了一声。
    “不过太子说你回来肯定忙，一时半会见不到的，还问凌大人他们要在姜国留多久。”陈珂把当日的情形都讲了出来，看齐阶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对这事看不准，也不知道齐阶的想法。
    因为陈珂总觉的王爷还是有些在意凌大人的，但两个人的确是很难相处的起来。
    “看着吧，我估摸着即使私下见不着，明面上总要见的。”齐阶摆摆手，他很久没见到凌郁来了，从北国回来的时候两人就闹崩了，出城的时候凌郁来也没出现。况且现在日子过得好，对此更没什么留念的了。
    齐阶又道：“而且马上就二十三了，等结束了咱们就出宫住了，他要是想见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陈珂回他：“那王爷就是还愿意见凌大人。”
    “我和他又不是结了仇，买卖不成情谊还在，再说以后隔那么远，犯不着。”齐阶说完就打个哈欠。
    陈珂见状道：“王爷困了，是不是要睡。”
    齐阶摆摆手：“睡吧睡吧，你也去吧，往后这两天指不定怎么折腾呢。”
    陈珂虽然答应了一声，还是看着齐阶上了床才休息了下来。
    这一睡两人都没睡太久，天蒙蒙亮时，礼官就进了王宫。齐阶被陈珂叫起来的时候半是庆幸半是哀嚎，在心里给自己打起精神，想着熬过明天就能完事了。礼官过来给他报备了接下来的事项，这一天大约也就在试换礼服和排走流程中度过了。
    拿着礼服冠饰的人对着站了一排，陈珂给他套上礼服后，背着身子给他扣腰带的时候笑的可谓是十分灿烂。扣完腰带之后转到齐阶正面，忍不住的夸道：“王爷这一身真是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就是头冠太重了，特别晃脑袋。”齐阶举着双臂，看着陈柯围着他左转转右转转，上下打量着自己，被夸了之后，心里其实喜滋滋的，但面上碍着有外人在不好表现出来。
    “等会要去走过场了，宫里还忙我就不跟着去了，外面下过雪路滑，王爷脚下小心点。”陈柯最后给齐阶戴着珠串，理了理衣襟，叮嘱了几句。
    齐阶点点头，小声说好，说完好还不够，又说小柯姐姐最好。
    “王爷好我就好，早去早回。”陈柯看着齐阶的穿戴完毕的正派模样，心里生出一股子五味杂陈，既有种老娘看儿混的人模狗样的欣慰感，还有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轻松，更多的，是种感慨，感慨这些年都过来了。
    齐阶似乎也感受到了，两人对着望了一眼，相视一笑。
    宫中用来礼典同官员正事入宫的台阶是同一段，一共三段，每段都有七十二阶，早上的时候宫人就已经把阶上的雪都清扫干净了。齐阶带着人到了地方，一眼就看见了中间的台阶上坐着的人。而这个时候能大咧咧的坐在这不被赶走的人也没几个，于是朝身后摆了摆手，示意跟着的礼官侍人停下，自己独自下了台阶朝齐秋行走近。
    等快到齐秋行身后的时候坐着的人似乎还是没有察觉，于是发声：“太子怎么坐在这儿？”
    齐秋行坐在台阶上，听到齐阶的声音后扭头去身后，然而齐阶站的比他高，入眼只看到了齐阶的袖摆，暗色的红在眼里浓烈的触目惊心，震的他的心猛的一跳。
    他看着齐阶走下来，坐在他身边，口鼻呼出白气，两道眉微微蹙近，鼻尖被冻的泛出微红，而那双眼眸亮的能反照出自己的模样。
    “你来这儿坐着做什么？”齐阶往齐秋行眼前晃了晃手，不明所以，见对方也不答话，又道，“是不是傻了，怎么不说话？”
    “王叔。”齐秋行笑了起来，一把抓住齐阶的手。他在这呆了有一会了，手脚感受到的都是冰冷，而齐阶的不一样。
    他的手是温热的，骨节突出的地方嶙峋，血肉组成的部分又及其绵软。触碰传达到自己手中的感觉同他夜里梦中的触感来的还要细腻，就像是远观画中山峦与身临其境的区别。
    “手怎么那么冰……”齐阶碰到对方的手后被激起一阵寒颤，但是也没有挣脱开齐秋行的手。
    两人碍着坐在台阶上，齐阶给齐秋行捂着手，只觉得自己真真是个好长辈，几乎是爱幼的典范了。
    他听齐秋行说：“王叔，我昨夜做了个梦。”
    “什么梦，说来听听？”
    “不能说，要是说出来，梦里的事就成不了真了。”
    “梦原本就很难成真的。”齐阶听完齐秋行的话，不仅觉得自己是个好叔叔，还察觉出来侄儿的天真可爱，一念之间就想了许多。一是想着齐秋行再小一些就更好了，以前呢太小了，咿呀啊的只会乱挥手，当然不讨人喜欢。现在呢，又太闹腾了，疯起来拉都拉不住。
    齐秋行自然不知道齐阶已经想到九天外去了，只是想着昨夜的梦和齐阶方才说的话，心里就生出一股希翼来。他长到这个年纪，似乎是第一次在话语中感受到分量。
    他道：“王叔，可我希望这个梦能成真。”
    齐阶听罢，点点头。
    “那你就试着将梦变成真的吧。”毕竟他也不知道齐秋行做了什么梦，不过看齐秋行认真的模样，显然是犟起来了。不过想来哄哄总是没错的。
    但齐秋行却没有继续答话了，随后就站了起来，齐阶看他起来也跟着起来了。
    “我回去了王叔。”说罢齐秋行吸了吸鼻子，朝台阶上站着的一排人瞧了一眼，同齐阶道，“明日我会好好看着王叔的。”
    齐阶笑起来，伸手拍了拍齐秋行的肩膀。
    “对了，还有件事忘了和王叔说。”
    “什么事？”
    齐秋行歪了歪头，看着齐阶的眼睛道：“王叔你真好看。”随后扭过身，一蹦一跳的下了台阶。
    齐阶还想叫住人说些什么，然而齐秋行人一走，后面等候多时的人就围了上来，齐阶看着齐秋行越来越远的身影，抿紧了唇，微微地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