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回 一梦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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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轩邈一语震惊四座,文武将领尽皆拉开架势。这大殿之上岂容一名外来者撒野?堂堂九重天岂是你想战便战!再看一旁的双头怪,则是早已做好伺机逃命的准备。大哥,你这哪里是要带我出林子啊?分明是想坑我到死吧!
正在气氛一触即发之时,九重天昂然起身!片刻之后……他又坐下了……众人皆是一头雾水,立于阶上的玉竿老者屈身以问:“启禀林主,可要将此人拿下?”
九重天气势的一挥手,“赐座!”
在众人面面相觑中,一把黑檀云纹椅已备,只是意轩邈看了看似乎没要坐的意思。场面一时尴尬。
九重天清了清嗓子,由衷赞叹道:“想不到意少侠年纪轻轻便可在与孤主的意念之战中不落下风,真乃天纵英才也!”
意轩邈紫眸一转,“哦?原来如此,林主真是多让了!”
其实,打意轩邈一进殿,他就发现在这班大臣中有几名很眼熟的,正是于那小茶摊儿上,闲聊看好戏之人。再看那独立于高阶之上的,不正是那个假扮船夫的玉竿老者?原本,他所说的想让林主看看他的斤两,本就有两层意思:其一,是本来的意思,他很好奇自己的魂魄到底有几两重;其二,他很怀疑这个林主就是一直以来算计他的主谋者。若真是他在搞事情,那他意轩邈定要给他点儿颜色瞧瞧。而今观之,那玉竿老者既然可立于他的身侧,显然与他的关系匪浅,再加上殿上的这些熟面孔。答案便已呼之欲出了。殿上这一众人等的战力,他本就从未放在眼里,他好奇的是身为林主,这九重天究竟实力如何?于是,他便打定了主意,先大闹一番,再行计较。可没成想,这个林主却是来了个先礼后兵,那他倒要瞧瞧这林主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思及此,他便惬意得坐在了椅子上。双头怪见状连忙提步跟上,它现在可是处处小心,随时提防。说到底,这堂皇的大殿就不是它一个腌臜怪物该出现的地方。看那些文武大员们,打它一进门便纷纷投来厌恶目光,甚至有人还忍不住掩起了鼻子。若不是有九重天在,他们铁定早已把它轰出殿外了。现在,这位意轩邈可是它唯一的保命符,它怎敢稍离?
再看那些文武官员,真真越发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顺眼。把这只臭气熏天的怪物带上大殿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在九重天的面前坐得这般惬意,你快看他那坐相,就差翘起二郎腿了!
相对大臣们的鄙夷,九重天倒是对意轩邈多番礼遇,说堡中急需他这样的人才,只要他肯留下,他可以开出任何条件。意轩邈谢过了林主的知遇之恩,只开出了一个条件,就是希望大家可以像尊重他一样,尊重他这位兄弟。林主特意让人贴出了告示,堡中一干人等皆要将意轩邈与三两三奉为贵宾,不得怠慢。
一番寒暄之后,九重天便命人引领二人下殿休憩。于是,二人便在林主家的后园里安顿了下来。意轩邈特意选了离得很远的两间房,还特意嘱咐他的“好兄弟”三两三没有特别的事不要来打扰他,待时机到了,自然会带他离开。
独自一人饱餐了一顿之后,又间以熏香松懈心神,意轩邈真得有些困了。虽然,没有身体,但好歹让魂体休息一下也是好的。于是,他便熏熏然进入了梦香……
三两三正瘫在床上睡得香甜,便被一个阴灵般的声音唤醒了。本来他是不想醒的,但当听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后,它便一骨碌爬了起来。女鬼头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嘟囔道:“大哥,我就知道你很快又会来找我的,只是你也让我多睡会儿……”
一旁,脸色本就不好看的意轩邈,脸色越发难看了。原来,他刚刚一觉醒来发现周遭竟似换了一个新天地。原本清幽雅致的房间变得破烂不堪,墙壁透风,房顶漏洞,若不是在他仔细分辨下,得出了这应该还是那个房间,只是破败了许多的结论,他还真以为自己梦游到了另一个世界呢!
随后,他推开霉变不堪的房门向外一看——好一片鬼气森森!昨日还一派欣欣向荣的花草树木全不见了踪影。亭台楼阁更是破碎了一地。抬头再一看,竟然连天也是漏的!只剩为数不多的“天空”一小片,一小片的挂在头顶上空,就像一块块褪了颜色的破抹布,上还有许多不规则的小窟窿!
意轩邈难得的觉得自己的认知世界正在崩塌……其实,在这个没有实体的世界,肉眼所见均是幻象,这一点他是可以理解的。最令他想不通的是,这幻象昨天还是欣欣向荣,怎么才睡一觉的时间就变成像是颓败一百年了?就算景物再怎样破败也好,怎么连天空也好意思变成那个鬼样子?一连串问题搞得意轩邈胸中郁闷,不吐不快。但他和别人究竟不熟,便只好不远万里,来找三两三问个究竟。
面对意轩邈的疑问,双头怪里的女鬼头继续呵欠连天的解释道:“听说快乐林的景象是由堡中的一个机关控制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造景之物的灵力会不断散失,景物就会逐渐颓败。每过一段时间就需要重新启动机关,为造景之物加注灵力,景象就会焕然一新了。”
“所以呢,现在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即便机关突然坏掉了,按照设定,灵力的散失也不至于在一夜之间发生啊?况且观三两三神色,它似是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女鬼头继续打着她的大哈欠,男鬼头继续解惑道:“她说的是一般情况,但堡里的情况太不一般。”男鬼头说完叹了口气,“据说这快乐林已经和外界失去联络三百年了,机关的灵能早已耗光。林主每年会以术法将机关回转到三百年前的状态两次,但每次仅能维持三天。你比较幸运正好赶上今年第二次的这三天。”
意轩邈难以置信的眨眨眼,“所以,这里会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都是这个鬼样子?”我还真是幸运!
正在这时,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想必意兄还有更多疑问,就随我一同去见林主吧。”来人正是玉竿老者。
沿着与昨夜相同,但却面目全非的路途回到正殿。正殿空空如也,亦是破败得可以。穿殿而过,玉竿老者带意轩邈来到了位于大殿左侧的一间书房。书房内,只有九重天一人独坐,锁着眉头参详一本古籍。玉竿老者上前复命后便顺理成章的站回了九重天的身侧。
九重天一见到意轩邈便客气起身,亲自赐座。
二人相对落座在旁边一张不大但还算精致的圆桌旁。由玉竿老者随侍奉茶,各斟一盏。
九重天举杯客气道:“昨日因我地习俗宴会而怠慢了贵客,今特备良茶以续谈。”
意轩邈回敬道:“林主客气了。”哚饮一口,正是冥冥之茶。
九重天舒然道:“冥冥之茶自配冥冥之意,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引意英侠来到我境,以解灾劫。”
听到“灾劫”一词意轩邈已然心中明了,林主这是欲杀不成又来二计,要拿他当枪使,真是好盘算。思及此,他便轻放了茶盏,似笑非笑道:“是啊,不知我如今还能与林主对坐品茗是否也在冥冥之中呢?”
九重天亦是一笑:“少侠能为早已跳脱冥冥,我等皆是有目共睹。”
“既然冥冥早定,我虽能跳脱却也损失惨重,还真是有愧于心呐!”语毕,意轩邈特意看了看九重天。
见意轩邈言有所指,九重天低首道:“生死一线,即分乾坤。意兄弟既有天人之资,合该为纵天之事。”
“哦?林主过奖了。我纵有纵天之能,在林主面前也只有‘不败’而已。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九重之前,纵使天人又岂敢造次?”
林主呵呵一笑,“少侠言笑了,昨日大殿之事,情非得已。只因有一事,非少侠而不能为也!”
哦?终于到正题了,这林主还真是有够啰嗦。心中虽是腹诽,意轩邈脸上却是一派严谨,“林主有何吩咐,不妨直说。”
“吩咐不敢,还请少侠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得,解我堡眼前之劫货,救我民于水火。九重天感激不尽。”九重天说着便起身要行礼。
意轩邈随即阻止道:“九重天客气了。好生之得人皆有之,只不过我现今魂力所剩无几,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
“少侠既肯出手相助,我等自当不吝区区魂力,倾全堡之力以助少侠一臂。”
九重天虽是信誓旦旦,意轩邈还是摇头,“林主也知我是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尚未熟悉,恐怕难承次重任。林主还是另请高明吧!”
林主听了,长叹一口气,“我堡中人陪葬也就算了,只是可惜了意兄弟,真是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
看这林主一心要为他开追悼会的意思,意轩邈纳闷了:“哦?不知林主此话何意?”
林主继续叹气道:“这事还要从这快乐林说起。此地原作怪砾林,有一上古神兽长期盘踞于此,传闻为初代界王之子,名为端桀。三千年前,此神兽突然甦醒,四处游走,所过之处,寸魂不留,一时灾祸连连。当时的界王神遂派人将端桀封印于此,但每过五百年便要以生魂祭祀。此堡,正是为献祭生魂所建。三百年前,不知是何变故,怪砾结界便不曾开启。现今,神兽甦醒在即,堡中的祭魂根本不足献祭,到时神兽震怒,别说你我,就连整个魂世恐怕都是在劫难逃。”
意轩邈仔细一想,这林主的说法倒也与三两三所说相合。于是,他便问道:“这么说来,结界无法从内部开启?”
“意英侠有所不知,被送入这里的祭魂均身负重罪,为保险起见,结界只能从外面由专人负责开启。”
“既然是结界自有破解之法,你们可有尝试?”
“虽经多番尝试,但现今我能得出的唯一结论——此结界毫无破绽。”
意轩邈撇了撇嘴,“距离那只怪兽甦醒还有多久?”
九重天紧张道:“多不过十天,但最少应还有七天。”
意轩邈起身踱了两步,低首沉思道:“这么说来,问题的解决的方法有二:第一,设法打开结界,迅速逃亡。”说完他看了九重天一眼。
九重天接着说道:“第二,倾全堡之力,与那神兽殊死一搏。”
意轩邈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道:“林主有没有想过,这结界既然困不住那怪兽,那我们便可躲在某处,待它冲出结界,我们再行出去也是可行的方法之一?”
九重天闻言将手一摆,“意少侠有所不知。此神兽对生魂的感知极为敏锐,且其习性甚为贪婪,恐怕一旦它醒来,林内任何一缕生魂,它皆不会放过。”
这时,意轩邈盯着九重天看了片刻,九重天便道:“意少侠有何事不妨直说?”
意轩邈颔首道:“那意某便唐突了,敢问林主在献祭一事上是何角色?”
九重天恍然大悟,道:“确是孤主疏忽了,我正是负责此届献祭的祭司。”
意轩邈一听,更是疑问:“可观你大殿之上更有罪魂为官。”他记得大殿之上有数名面相凶恶之人,一看便知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大臣。
九重天又是长叹:“自从三百年前,与外界失去联络之后,便事故频生。现今存下的这些罪魂,已无大恶之徒,只有共同谋生之战友。若能逃得生机,我定会向上禀报,让他们有将功折罪的机会。”
看着九重天一副仁善厚德的君子的模样,意轩邈却是暗思道:原来,这帮罪魂已经经过一番肃清,现在留下的都成了九重天的手下。由此观来,这位九重天还是有一番手段的。
现在,意轩邈终于搞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原来,他竟莫名其妙的掉到了一个进监狱,一个就连牢头都打不开的监狱!这还不算什么,真正好玩的是这监狱里居然还关着一只野兽,一只只要睡醒就会吃人的野兽!并且,这只野兽很快就要睡醒了……
老天爷,你这个玩笑有点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