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对”，刘鸥冷静地抄起手：“一旦产生这种推测，那很多难以解释的事都有了答案——1米75左右的女性很引人注目，但1米75的男性，比比皆是。这就是为什么视频截图下发两三天都没有找到任何目击者；现场的干净和尸体凌乱的矛盾，是因为凶手确实条理性极强，他不是没有能力一刀毙命，只是想折磨被害人。而两起灭门案中，受折磨最多的，恰是第一个死者。这也证明了凶手是何其有自控力，也才能实现‘现场的干净’；李莉非常肯定她不认识截图中的那个‘女人’，是因为他根本不是女人。”
    “贾帆家那起案子……”陆海皱着眉：“他不化妆不止为了让贾帆认出他，好进行威胁，还为了更方便地恢复男性装扮……但这都是从结论倒推起因，说到底就是找出一切能支持你推测的有利因素……”
    “没错。但你能举出不利的例子吗？”刘鸥反问。
    陆海沉默片刻，摇摇头：“暂时不能。男扮女装骗过监控视频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么不妨假设我的推测合乎逻辑，你能提供相关的线索吗？跟王疯子、周、贾两家都有仇的，1米75左右的年轻男性。”
    “嗯……”陆海沉吟良久，抬手搓了搓脸：“还是不能。我读书的时候，被王疯子追打过的男生不少，但同时又跟周晓、贾帆结仇的，我没有头绪。”
    “也可能是在你17岁去北京之后，周晓比你晚一年离开红光。”
    “也许吧。我不知道。明天……我去走访一下……”
    “问问郑小舟。”
    “嗯。”
    “今天到此为止，先回去吧，你母亲还需要你照顾。”刘鸥收拾了桌子上的文件，走出临时办公室。
    年三十一早，陆海就强撑着疲惫的身体起身，直奔郑明亮家，开门见山：“郑小舟呢？”
    “他啊”，郑明亮无所谓地耸耸肩：“贾帆出事之后他吓坏了，他大娘昨天傍晚带他去市里散散心。”
    “在哪儿？”陆海着急地发问。
    “不知道。我那个老婆，全镇都清楚的，凶得很，她说她在市里有熟人，我也不敢问哪个熟人啊，多问两句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陆海恨恨地一边瞪着郑明亮一边给郑小舟打电话：“关机了。你老婆的手机打不打得通？”
    “我试试吧”，郑明亮也掏出手机拨号，继而摆头：“无法接通。”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陆海一跺脚，离开郑家去了派出所。把情况跟刘鸥汇报了之后，他再次去镇里走访。与此同时，特行组也没有休息，他们又多次研读了尸检报告和现场分析。两路人直忙到黄昏，也没取得任何突破。
    晚七点，郑明亮领着几个人，端着锅碗瓢盆小跑着冲进镇派出所，一脸谄媚地对刘鸥说：“领导办案辛苦，年夜饭还是要吃的吧，我们包了饺子，白菜猪肉馅儿的，虽然是平常玩意儿，领导们也不一定看得上眼，但我们这份心意……”
    吕游和司灵晨不耐地看着他，刚要开口，刘鸥却先发话了：“谢谢郑所，东西放下就行了，你们先回去。”
    “可……”郑明亮想反驳，又猛地转口：“哦！领导们还要商量事情，那我们就不跟这儿裹乱了，你们吃好喝好啊，我们先走！”
    这伙人出门时，陆海正好返回，打了个照面，也没交谈。
    “郑明亮送的饺子，我们准备煮着吃。你回家跟你母亲过年？”刘鸥淡淡地招呼他。
    “不了”，陆海摇头：“隔壁李婶儿会照顾我妈，我早跟她说了这几天案子的事紧急，我回不去。”
    “那就跟我们一块儿吃呗”，吕游把碗筷塞到陆海手中，“人多热闹。”
    “嗯。”
    就着屋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六个人很快吃光了几大盘饺子。刘鸥不动声色地瞟了瞟吴思，后者立刻会意，摸着肚子起身：“撑死了，出去走动走动。我说，我们也买点烟花爆竹放放？”
    那四人马上点头：“走！”
    屋里只剩下陆海和刘鸥。陆海笑了笑：“特意打发他们走，又有什么推测要单独和我说？”
    “不全是”，刘鸥直视他：“郑州12。28案……”
    “你查到了？”陆海挑眉。
    “那时特行组有其他案子，我没有去郑州，只通过电话和网络给了一点意见”，刘鸥沉声说：“我没想到他们后来会那样处理。”
    “这是你说‘抱歉’的方式吗？”陆海坐直：“不必了。当时是我的错，我立功心切。事实证明，你的建议才是最佳方式。”
    “如果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会因此埋没在红光镇两三年，我也许会采用更委婉的提法。”
    “案子为大，人命关天。你没有错，错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