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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牢寒字号,羁押着大梁最尊贵的皇子,——皇长子祁王,萧景禹。
    年轻的亲王身姿笔挺,坐姿危正,仿佛他不是囚衣镣铐被关押在天牢中,而是依旧紫袍玉带与衮衮诸公在朝堂上坐而论道。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子投射到寒字号内,皇长子俊美隽逸的面容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中,刀削般完美的轮廓越发清虚散逸,宛若神祇。
    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
    身为长子,萧景禹天生便比其他弟弟多得一分圣心青目,又兼是宠妃所出,萧选对他的疼宠更是毫无节制,近乎溺爱。萧景禹长于父亲膝上怀中,对萧选孺慕敬爱之深,亦非其他难见父皇的皇子可以比拟。
    父慈子孝,亲密相得,近年虽有政见之争,但无可否认,但在萧景禹心中,父皇依旧是那个将他揽在怀中,手把手教他读书写字的父皇,依旧是那个抱他上马,抛下朝政教他骑射的父皇,他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有一天,他会被自己的父皇打入天牢。
    自他被投入天牢,至今已是月余,初时的震愕和不敢置信,其后欲见天颜而不得的失望和顿悟,渐渐地,萧景禹竟也平静下来了。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许多曾经被他忽视的事实,——晋和灵王,扶苏和祖龙,据与孝武,无一不是父子,也曾亲密无间,却无不黯然收场。
    “母妃,繁缕,小殊,元玺,元璧……”
    轻轻呢喃出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萧景禹不想去想外面的情形。他静静坐在那里,仿佛看透了生死。
    当萧景桓携着诏书而来时,晨光正好,冬日里难得的暖阳璀璨无比,却又冰冷得失去了温度。
    皇,长,兄。
    看着逆光而立、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的长兄,他唇齿微张,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沉默地看着宦者展开手中的诏书,用尖细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读出御笔亲书的每一个字,沉默地看着那仰之弥高的兄长平静地要求宦者将诏书连念三遍。
    赐死的诏书连念了三遍,宦者尖锐的声音如一把锋利的刀,将诏书上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刻镂在萧景禹心头。
    “呵,”他艰难地勾起嘴角,那双如同燃烧着雄雄火焰般的激烈的眼睛,在不知觉的时候冷寂下来了,仿佛是喟叹一般,他徐徐道,“父不知子,子不知父。”
    这声音不似往常御前奏对畅言国事时的慷慨激昂,不似承欢膝下彩衣娱亲时的懒散轻快,亦不似考校课业指点诸弟时的包容温厚,此时此刻,他的声音透出从未有过的苍白无力,令熟悉他的人怅然不忍闻。
    萧景桓站在一旁,少年俊秀的脸庞上还残余着几分青涩,他攥紧了藏在袖下的手,看着他那惊才绝艳的皇长兄伸出了自己的手,去取那一方陶案上的玉杯。
    那是双白皙修长的手,略覆薄茧,带着书卷墨香,却同样娴熟马弓,是一双,他曾经以为注定要执掌天下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这位还未彻底磨砺出铁石心肠的少年皇子微微别过头,不忍心再看下去。
    天家无情,帝王铁心。
    这八个字蓦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萧景桓垂下眼,眼底的青涩在一瞬间悉数退去。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萧景桓分明知道,从今日起,他的血,彻底凉透了。
    萧景禹用他那双漂亮的手,缓缓执起泛着温润色泽的玉杯,看了眼剔透玲珑的酒液,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仰头一饮而尽。
    鸩酒顺着喉道缓缓滑下,在生命即将结束之前,萧景禹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画面。
    第一次习文,父皇指字诲儿不倦,第一次练武,父皇提剑循然善诱,第一次骑马,父皇携子并肩而驰,第一次……
    身为萧选的爱子,萧景禹人生中的每个重要时刻都有父亲的参与,却唯独这一次。
    “二十五年里,父皇,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您没有陪着我呢……”在意识涣散之前,萧景禹这样想到。

    作者闲话:

    ①原著及电视剧中均未提及祁王女眷、子女姓名。
    文中设定祁王妃姓谢,名蕴,字繁缕,生长子元玺(乳名阿启),次子元璧(乳名阿佑)。
    PS:祁王妃并非出自金陵谢氏,即与谢玉无关。
    ②电视剧中是银杯,此处改作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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