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笑容在脸上凝固，下意识的开口：“不行。”
    查理不解的看着我，脸上浮现出失望不解：“为什么？”
    不好意思，老子从来不用真实的脸拍照。我摆手回绝：“我不喜欢照相。”
    照片和画像都意味着危险，它们与时间抗衡，是暴露我存在的危险因子。倘若处处留照，哥顶着这张不老的脸还怎么在世界各地跑？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发现蹊跷。
    查理的目光黯了黯，而后又像火柴点燃似的唰一下亮了，澄澈又闪耀：“那我们一起录一段吧？”他脸上的肉挤成了一团，笑容里目光炯炯。
    老子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我更不喜欢录像。”
    看着他激动的样子，老子感到深深的无奈、无力。抱歉啊查理，我不能满足你的心愿，我不能做的事情不多，但这算是其中一样。
    “为什么？”查理不满的猛捶饭桌，扯着自己的脸大声的说，“我这么不上相的人都不担心照相问题，你一个瘦子有什么好顾虑的？”
    “无关是否上镜。是不喜欢。”老子两手按住颤抖的桌子，认真的盯着那双执着的眼，说，“不喜欢懂吗？抵触、厌烦、不喜欢、无法接受。了解？”
    “可是你明天就走了啊！而且只是照相而已又没有损失什么，我们住在一起这么久连张合照也没有，你难道不觉得遗憾吗？”说完，查理用掌心盖住了眉眼，嘴巴紧抿，整个人散发出浓浓的忧郁气息。
    对于普通人类而言你的小愿望的确合情合理，然而在我这里却是个无法满足的禁区。老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之幽幽一叹：“查理……”
    “怎么？”听到我说话，他立时将手放下来，直直的看着我。
    “我……”老子顿了顿，心里的话转了两转，又化为了一声叹息。
    “你怎么了？”查理两肘一撑，上半身前倾过来，他有点紧张的看着我说，“你有难言之隐吗？”
    老子沉默颔首，想着这话究竟该怎么说……
    查理严肃起来，郑重的看着我：“你说吧，我听着。”
    “其实……”老子垂下眼皮咬了咬牙。
    “其实什么？”查理又朝我这边倾了倾，屏神住气，也紧张起来。
    “其实我有严重的镜头恐惧症，你不是说过我有心理疾病吗？我确实有！就是这个病！而且医生说……”我抛下吸血鬼的尊严缓缓而语，“我的病情光靠心理疏导已经无法治愈，只能……只能采取药物治疗了……”说罢，老子沉痛的捂住自己的面皮隐隐的抽噎起来，目光透过指缝偷偷的瞄向查理。
    我看到随着我的说话查理的眉头慢慢的扭在了一起，连眼里的光也慢慢的隐退消散，他老实的坐回了坐椅上，慢慢的将头低了下去，看起来既失落又不甘，片刻之后，他又将脸仰了起来，朝我堪堪的笑了一下，笑里带着明显的苦味与遗憾：“我只是想要一张合照而已……原来有时候上帝真的不想让人们得偿所愿，竟然让你得了这种病……”他顿了顿，将桌上小小的摄像机从我面前拿了起来，接着仰头朝天花板呼了一口气，又重新看向我，脸上带了心疼的神色，“对不起维姆，我不该勉强你的。”
    瞧他这副样子，老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便慢慢的将手从脸上挪了下来，止了抽噎，尴笑了两声：“没事没事，你又不知道我有病，只要不拍照就行了哈~”我暗下松了口气。
    “嗯……”查理点点头，安静的看着我，接着，他又开始摆弄手里的摄像机。稍时，查理好像灵犀入心，脸色几番变化，像在发愁纠结又像在暗自欣喜，一把又将摄像机推到老子面前，颤着声说：“这台摄像机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吧？”那双湛蓝色的眼里的光又慢慢的聚拢起来，小小的黄豆眼变成了两条短短的线，“你可以收下吗？”
    老子眉毛一跳，觉得忽然看不懂这个胖子了————
    不是说拍合照么，怎么又变成送礼物了？
    见老子不说话，查理的脸色变得紧张起来，他有些急促的说：“既然拍不了合照，那就把它送给你好了，就当是分别礼物！”
    我看了他一会儿，挠了挠脑壳，略漫不经心道：“我又没说不想要，你那么紧张干啥？”
    “那好，你等我一会儿，我把它包起来，这样你带走也方便。”查理一把将摄像机抓了起来，站起身朝他的卧室走去。
    “它的原装袋呢？”我朝他喊，“放那个袋子就行用不着特意包起来！”
    “买它的时候太开心在店里拆包装的时候顺手就扔掉了。”查理头也不回的说。
    “额……好吧。”我摇着头听着查理嘭一声关上了卧室的门。
    我知道那个家伙肯定是想录一段视频给我，算了，录就录吧，反正以后也见不到面了；更重要的是，这是老子第一次收到“分别礼物”……活了这么久，记忆中，每次人类与老子分别，不是逃离就是死别，哪有赠礼一说？
    没多久，詹姆斯背着一个牛仔双肩包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就冲到老子卧室蒙上被子睡起了觉。看样子是要为明日之行养足精神。
    即将离开闲来无事的老子耐着性子陪查理看电视看到了半夜11点。
    ……
    果不其然，第二日清晨临走头查理叫住我，欲言又止。詹姆斯看了查理一眼，没说话，率先走出了门。
    查理这时才将用三层天蓝色塑料袋紧紧裹好的摄像机拿到我面前，面红且踌躇的说：“这个给你，你收好。”
    老子伸手接过：“谢谢。”我开心的拿在手里，左右看了看，深切的感觉到————
    查理在礼物包装方面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对了……”查理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难得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老子挑眉看他。
    “我录了一段视频在这里面是我想对你说的话以后如果你要是想起我来了可以看看……”查理不喘气地把话一股脑儿的说完了，圆乎乎的手挠着肉呼呼的脖子，低垂着眼，好似有些不好意思。
    我朝他笑了笑：“好。”
    查理忽然定定的看向我，有些着急的说：“我希望你早点看……”
    我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问题~”说完，我转身出门。
    刚迈出去一步，便听到查理很不舍的叫了一声，“维姆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老子驻足片刻，回头朝查理真心一笑，情真意切的说：“有一颗纯粹的心是好事，但是不要什么都摆在脸上，否则碰到坏人，你会死得很惨哦~”热心的死胖子。
    查理愣了愣，随即灿烂的笑了，小小的黄豆眼变成了两条缝：“但是我觉得我碰上坏人的几率并不大。”
    “我也觉得几率不大~”
    蓝天中，飞机上。
    詹姆斯吐了个昏天黑地，我戴着人/皮/面具和眼罩装了半天的死。
    终于到了。
    旧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