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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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5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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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我顿了顿,轻叹了一口气,说:“也许挺有道理的。”
待他的面具做好,已经到了正午。
正午时分,天上的云好像集体罢工,从天际彻底的消失了。白亮刺眼的太阳孤零而傲然的悬在蓝天之上,炙热而灿烂,像某篇著名的诗歌里描绘的上帝之眼。
劳尔将两张薄薄的面具用一种特制的黑色塑料膜包裹起来,示意我可以带走了。之后他从工作椅上站起身,看了我一眼后,揉着后颈去客厅的饮水机前接了两杯水。
我拿起面具跟了过去。
“喝吧?”他将水递给我。
我没接,笑了笑:“你自己喝吧,我不渴。我还有事要去办。”
“那好吧。”劳尔扫了我一眼,咕咚咕咚的将水喝了,随后盯着我说:“不再聊了?现在就走?”
我淡淡的说:“已经聊的够多了。”在他做面具的当儿,我们俩从文艺复兴聊到未来主义,中间还穿插着伯格森直觉主义和老弗的精神分析。他说得兴致渐浓口干舌燥,我说得千帆尽过惆怅满怀。
“那好吧。”劳尔失落的看了我一眼,精致绝美的脸上又显出一股子委屈来,随后,他垂下眼慢慢的蹭到一边,手里捞起扔在角落里的**开了门,闷声说:“你走吧。”
老子揣了面具入怀,二话没说,立刻抬脚出门进了下楼的电梯。
其实,劳尔这孩子我挺不想招惹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工作室里永远有一股隐隐的血腥味。那血腥味极浅极淡,人类是绝对闻不到的。老子对血味敏感,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其中掺着的,至少是三位以上人类的血。
而最诡异的是,那血味一直很新鲜,新鲜如伤口初割。
我拦了辆车,立刻开了车门坐在后座上以躲避该死的阳光。
司机问我去哪里。我忽然觉得有点饿了,笑说:“先去市中心吧~”
司机回头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点了火便上路了。
“诶?很热吗?我看你出了好多汗啊。”司机笑着回头看了我一眼。
阳光通过车窗照在我的脸上,让我避之不及。
“麻烦开一下冷气吧。我……”我垂下眼睛,悲伤的说,“我有温度调节障碍症。”
司机愣了一下,马上开了车上的空调。
蓝天阔阔,树影斑驳,一辆一辆,车来车往,窗外闪过一个又一个的行人,像闪过一袋又一袋的血浆。
开了一段路之后,司机说:“能告诉我具体地址吗?我怕走偏了。”
老子本来在出神的看车外风景,听他一问,只得开口说:“去酒吧。”酒吧应该有饭。
司机皱眉说:“哪个?”
“随便哪个。”地铁站的入口从窗外一闪而过。
“随便?”
老子陡然看到了窗外熟悉的广告招牌:“算了,算了,就在这里下车吧。”
“你确定?”司机伸脖四望。
“对对对。”
我正要下车,被叫住了。
“先生,你还没给钱呢。”司机拍了拍方向盘。
我犹豫片刻,从裤子里摸出三张50面额的旧币。
司机转身接过,看了看手里的钱,神色不定的看着我:“这是旧的,没有新的吗?”
“抱歉,没有。”我抱歉一笑,又掏出一张递给他,诚恳的说,“麻烦您自己去银行兑吧,这张,算是小费。”
“好吧。”司机瞥了我一眼,转过脸去将钱收好,终于放我下车。
老子揩了把脸上的汗水,仰头看了眼NiNight的荧光牌,施然而进。
因为是白天,这里还没什么人,只零星的在角落里坐了六七个人,店里的灯光也换成了柔和又明亮的橙黄,而且打扫得非常干净,让本来就不小的空间显得更为宽敞;单是从门口打眼一瞅,就让我甚是舒服。
我扯开领口的一颗扣子,坐到吧台那的凳子上要了一杯冰啤酒。
“您热坏了吧?”吧台小哥笑着盯着我的脸,在啤酒里多加了好多冰块端到我面前,“快喝吧。”
老子一把抓起冰啤酒敷在右脸颊,咧嘴一笑:“多谢多谢,今天的阳光太足,我有阳光过敏症,敷一会儿就好了,呼~”
吧台小哥看了我好几秒钟,忽然叹了一口气:“……您随意吧。”说完就转身去调酒了。
“洛克,给我来一杯S。F!”
我和吧台小哥一同惊讶的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一脸憔悴眼睛红肿的男人神色黯然的走了过来,然后,他一屁股坐到了我的旁边。
老子淡定的放下了贴着脸的酒杯,笑着挥手道:“嘿,你好。”
艾布纳扫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看着吧台小哥又喊了一声:“洛克,我要一大杯S。f,注意是大杯。”
“你确定?”吧台小哥瞪大眼睛,好像看到了很了不得的事,有些纠结的说,“你要是喝死了我就没工资了。要不要,换个别的?”
艾布纳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好吧,唉……”吧台小哥扶额叹息。
等等,什么叫“你要是喝死了我就没工资了?”我不禁伸出食指指着坐在我旁边的艾布纳,望着吧台小哥道:“他是谁?”
吧台小哥边倒酒边说:“我老板啊,难道你不认识他吗?”
我又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哦。”
艾布纳盯着吧台的桌面说:“我最好的朋友失踪了。”
正在倒酒的洛克停了手,抬眼看他。
老子神色一敛,用中指顺了顺眉毛。
“昨晚12点的时候,我梦到乔治了,梦里乔治跟我说他已经死了,来跟我道别。之后我就醒了,再也没睡着。”艾布纳的声音颤了一下,之后不住的、有些语无伦次的说,“我刚从警局回来,他们问了我好多问题。他们说除了警局的人之外,我应该是最后一个见到乔治的。对了,跟乔治一起办案的伊莱出车祸了,知道么,他死了!他竟然也死了?!而且他们说乔治和伊莱是一起出发的……我们才分别没多久啊!他们竟然……可是我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想不出来,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定是我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洛克,你觉得我忽略了什么呢?”艾布纳猛然抬起头,像个孩子似的望着吧台小哥,红着眼睛等待着并不存在的答案。
洛克手足无措的看着艾布纳:“我也不知道啊。你还是先喝点酒吧。给。”说着,将倒满的S。F“啪”的搁在了艾布纳面前。
我咳嗽了一声,看着叫洛克的男孩为难的脸色,拍了拍艾布纳的肩膀,轻声道:“兄弟,放松点。”
艾布纳挣了一下,扭头看我:“抱歉,打扰到你了。”他的眼睛里都是泪光,脸上写满了憔悴,跟往常的毒舌模样判若两人。
“没事~”我弯起眼睛,“你的朋友说不定是不小心走丢了,相信很快就会回来的~”
艾布纳的目光有些发木,像水面结了冰,窗面结了霜:“不,我知道他已经死了。”
老子怔然:“你怎么知道?”
艾布纳还穿着昨天的黑白色的格子衫和宽松版牛仔裤,神色疲倦而沧桑:“因为我的亲人和朋友走的时候,都会在梦里来跟我道别,乔治也是一样的。”说到这里,他惨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自责,“这种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三次了。我都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他们死了所以我才会做梦,还是因为我做了梦他们才会死。”
乖乖,我惊叹又尴尬的看着艾布纳,说:“乔治……乔治……应该还活着吧?而且那只是梦而已,梦都是假的~”
“但愿吧。”艾布纳端起酒杯,咕咚咕咚的灌下去了一整杯透明的S。F,我朝洛克招了招手,他凑了过来。我翘首问:“这酒多少度?”洛克立刻转手将原装酒瓶举在我眼前,标签上赫然写着———94%vol。
老子僵硬的转过脸看向艾布纳,万分好奇的说:“乙醇好喝吗?”
艾布纳神色昏沉的斜眼看着我,我也歪着脑袋认真的看着他。唉,人类怎么会喜欢喝味道这么奇怪的东西……我觉得有些搞笑,却又笑不出来。
艾布纳将酒杯推到我面前,露出一个极涩的笑:“要不,你尝尝?”刚说完,他便"嘭”的趴倒在桌子上,呼呼的昏睡起来。
Shit,还想吃你打牙祭呢,不过看这满胃满血都是酒的样子,还是算了吧~吃了他老子非酒精中毒不可……我有些遗憾的看着睡在一旁的艾布纳,感觉十分扫兴。
老子摸了摸肚子,从吧台离开,走向了一个角落。
因为那个角落里坐着一个人。
而我发现那个人一直在观察着我和艾布纳。
“你好啊,咱们又见面了。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我发自肺腑的感慨道。
毕夏普棕色的头发依然梳得一丝不苟,碧绿色的眼睛依然带着熟悉的鄙夷:“你好啊,利物浦的小杂碎。”在橙黄的灯光下,毕夏普偏黄色的棕色头发变成了巧克力的颜色,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可口。
老子微微一笑,从旁边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到毕夏普的对脸,认真的说:“其实你不用这么针对我,因为我跟你不一样。”
“对,是不一样,你是小杂碎,而我不是。”毕夏普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鸡尾酒,露出一个不明意味的笑。
老子觉得有点头疼,说:“请问高贵的毕夏普先生,为什么来这里呢?”
毕夏普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
我弯长了眼,笑道:“失恋喝闷酒?闷酒好喝吗?”
“闭嘴。”毕夏普冷声道。
我继续道:“你自身条件不错。”说着,我指了指倒在吧台上的艾布纳说,“那个孩子也不错~”
“闭嘴!”毕夏普大声的打断,“你给我闭嘴!”
我眨眨眼:“如果你们在一起,应该是不错的。”瞧不起平民的贵族少爷和毒舌的聪明鬼一定能碰撞出美妙的奇异火花~想到这里,我不禁哈哈的笑了起来。
毕夏普拍桌而起,一把揪住我的领口,挑眉嗤笑道:“你聋了吗?能不能滚?!”
我无畏一笑:“这是我能想出来的最棒的提议了,不考虑一下么?不是谁都能让我当媒人的哦~”当然,这是我第一次做媒,不指望能成功……
毕夏普碧绿色的瞳孔微微颤抖,一拳挥到我的脸上:“找死。”
老子立刻闪了,毕夏普抓领子的手一空,拳头打到空气里,顿然有些发懵,不由四处寻觅我的身影。
“抱歉,我可死不了~”我站在毕夏普的身后幽幽的说。
毕夏普吃惊的看着我,声音直达70分贝:“你怎么做到的?!”
反应怎么这么大???
毕夏普又喊了一句:“难道你练过中国功夫?!”脸上表情如风吹云卷,变幻莫测。
我突然觉得胃疼:“嘘,小声点,瞧,你把大家的视线都吸引过来了。”老子眼睁睁的看着酒吧里其他的人纷纷转头看向我们,十分无奈。本想将你带走吃掉,谁知你如此高调?
“那又怎么了?”毕夏普虚起眼睛,“难道你见不得人吗?”
我摇头苦笑:“只是不想扰民。算了,不如今天你放我一马,我也放你一马,如何?”
毕夏普从头到脚的将我看了一遍,锁眉3秒钟,颔首同意。他知道打不过我,我也不想吃他了。看来这孩子和我的胃不在一个频率上,无法实现共同繁荣啊~又或者,我本来就不想吃他?
毕夏普的神色恢复了冷静:“利物浦人,难道你过来就是为了牵线?”说着,他夸张的做了一个欲吐的表情,“那我不得不佩服你这个线牵得比屎还屎。”
我想了想,呲牙一笑:“不,我是想告诉你,我一点也不喜欢小布莱克。”
“你——”毕夏普的脸绿中透黑,眼中冷光如刀,“你再说一遍。”
我笑了:“真话只说一遍,是我的原则之一。”
毕夏普盯着我,沉声如铁:“如果你不喜欢他就不要纠缠他,否则我会让你下地狱。”
“What”我哈哈的笑了起来,“让我下地狱?地狱在哪里?你真是太可爱了~”我出手如电,轻轻的捏了捏他的脸,慈祥一笑,“孩子,威胁的话还是少说为妙,要不然别人还以为你是黑手党呢~”
“你以为我不是么?”毕夏普抬手将我的手打掉,面色凶狠道:“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我猛然掐住毕夏普的脖子:“哦?我对黑手党可没什么好感啊~”脑海里过往如刀雕斧刻,历历在目————
我道:“嗯……为什么你会得这个病?”换句话说,你为什么会成为男妓?其实我很想说,你是我见过的最不像男妓的男妓了。不妩媚也不妖娆,不雄壮也不肌肉,总而言之,既不楚楚可怜也不壮汉猛男,反而阳光而温润,温润而坚强。
拉斐尔蓦然严肃起来:“我说过了,这件事不是你应该知道的。”
“哦~”我忽然灵光一闪,挑眉一笑,“是不是跟黑手党有关?”
闻言,拉斐尔瞳孔骤缩,死死地闭上了嘴。
……
我讨厌黑手党,从那时开始。
毕夏普的喉结在我的掌心微动,吐舌嘶喘:“你若敢动我,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笑道:“我简直恨死太阳了,如果你真能保证,那我实在是太感谢了。”同时,手中力道瞬间加大,愉快的看着毕夏普在不断的挣扎中,脸从微红变成猪肝色……
“两位能冷静一下吗?”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先生,请您先把手从这位先生的脖子上拿开。”
我立马将手松了,沮丧的扫视了一圈站在我周围穿着保安服的伙计,有些惆怅的说:“好人永远缺少保护,坏人却总能逃过一劫啊~”
酒吧里其他的客人开始窃窃私语,还有的举起手机开始拍照。正在调酒的洛克也放下了手里的酒杯,艾布纳还在呼呼大睡。
“先生,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保安一把扶住已经缺氧晕倒的毕夏普,竟然还有些愤怒的看着我。
我鼓掌微笑:“我说的是——你们家老板可真胆小,居然请了六个保安守着他的破店。”说完,大步而走。
走到门口,却被另一位小保安拔脚截住:“抱歉先生,在那位先生醒来之前,你还不能离开。”
我耸肩谑笑:“如果我偏要离开呢?”
“不可以。请您配合一下,等待一下。”小保安浩气凛然,将电棍横在老子肚腹前面。
我忽然想痛扁艾布纳一顿———“那好吧。我等着。”我微微一笑,停了步子,站在酒吧门口,出神的看着街上的行人。
小保安这才将电棍收起,贴着我立着。
我说:“喂,如果那个小子醒了,我是不是就可以离开了?”
“是的先生。”
我思忖道:“那我能不能去帮他治疗一下,我是医生。”起码在上个世纪当过一阵子。
小保安肃容道:“恐怕不行,你目前还不能靠近那位先生。而且我不相信你是医生。”
“唉,真是困境呢~”我挠着脑袋笑了,等了一分钟后,有些不耐烦,“不管了,让我去看看他!”
我快速的走回去,忽然被其他的几位保安一齐拦住。而那位在门口截住我的小保安更是又将电棍横在我的肚子前,跃跃欲试的劲头一览无遗,只盼着老子前进一步,就把老子电成肉干。
老子只好遥望着在地上挺尸的毕夏普,扯着嗓子大喊:“小布莱克来了!你快睁眼看看啊!”
毕夏普的睫毛动了动。
我继续喊:“小布莱克要嫁给我了!你确定不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毕夏普的手指动了动。
我大吼一声:“小布莱克刚刚跟我说,喜欢的其实是你啊!!”
毕夏普猛然坐了起来,脸色苍白的喘着粗气,一副要死的样子,可是眼中却流光闪动,灼灼逼人:“什么?小布莱克说什么?”
“你们看,他醒了。我可以走了吧?”我笑着用手肘捅了捅那个拦我到底的小保安。
小保安啧啧称奇,看着我的目光从警戒转为拜服:“神医啊!”
“请问这是什么原理呢?”小保安悄悄的问我,眼里闪着小星星。
我谦和一笑:“真爱无敌,晕厥可医。”
“哦……”小保安恍然大悟的看着我,面露神往,“这么说来,那位叫布莱克的姑娘,一定是一位很迷人的女人啊。”
老子摸摸下巴,眉毛拧成一团:“还行吧,金发碧眼,长得是不赖。”
小保安复感慨:“怪不得你们因为她大打出手……”
随后,我在各种各异的目光下,饥饿的走出了酒吧。
作者闲话:
更新。许久没更,十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