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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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
“奴婢该死,请二公子恕罪。”
一个冒失的婢女撞了上来,两人均踉跄着倒退了几步,祁元夜险些摔倒在地,刚站稳了身子,便听到婢女连声告罪,跪在青石板上的身子不住的颤抖,全身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声音惶恐,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侍棋姐姐,你怎么在这儿。”祁元夜本不欲多说什么,抬手便要她走,没想到竟是母亲院里的二等丫鬟侍棋,随口问了一句。
却没曾想被问到的人脸色煞时灰白,支吾了半天,又倒豆子般的说了一堆,“奴婢本是山阳人士。阿娘早亡,阿爹续娶,家中有一同胞兄长,嗜赌。几年前,兄长欠下巨债,奴婢无法,只得卖身为他还债。今日听人说三夫人房中买了几个丫鬟,有从山阳来的,奴婢想打听一下家中情况,这才趁着夫人午休,偷偷过来,回来时跑得急了,才惹了一身汗。”说完偷偷瞄着祁元夜的脸色。
祁元夜以为她怕被蔡妈妈责罚,便挥了手让她离去。
看着侍棋慌乱的背影,祁元夜心里一阵古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脑袋里闪过一丝亮光却没等他抓住,便消失了。这两日发生的事太多了,他只当自己产生了错觉。
“三夫人”三个字在嘴边来回滚动,三夫人不就是三婶么。抬头一看,果然是三叔的明岚院,他这才想起来,张氏是住在明岚院边的无明阁中。
无明阁,据说是宅子原主人家的庵堂。当年迁府时,张氏自请住在这里为侯府祁福,祁家上下居然也同意了,这怎是一个乱字了得。
思绪发散,想得远了,便将刚刚那一丝异样也略过了。
想到张氏,祁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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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已过,抬头看着静心院的匾额,祁元夜舒了一口气。
“公子回来了。”几年的时光过去,侍琴脸上并未留下什么痕迹,只是人越发稳重了。
“嗯,侍琴姐姐。”看她从自己手中接过包裹,“送到卧室里吧。姐姐可用了饭了?”
“奴婢等已用过了,吴妈妈将公子的饭热在了锅里,就等着公子回来。”侍琴点头微笑。
“我在母亲那里用过了,你告诉吴妈妈将饭撤了吧。她身子不好,让她快去休息,你们也是。”祁元夜边走边说,脸上的细小绒毛在阳光下毛茸茸的,让人忍不住上前捏捏他的脸蛋。
“哦——是,谢公子体恤,奴婢会告诉她的,公子也歇会儿吧。下午可还要去刘先生那里上学?”侍琴愣了一下,马上恢复了正常,看着祁元夜有些单薄的身形,关切道。
“要去,昨日已告了一天假了。对了,阿六可有回来?”祁元夜想到那位慈爱的先生,不由得笑了一下。
“回来有一个时辰了,正赶上饭点儿,现在在书房呢。”
“那我先去书房了,侍琴姐姐忙吧。”祁元夜停下了脚步,转道去了书房。
“看来夫人是想通了……”留着侍琴在他身后喃喃自语。
书房里,祁陆正在整理刚买回的书简,将它们一一放在对应的书架上,这分类的铭牌还是他们和公子一起做的。他们先从自城西的王老木匠那里要了些薄木片,裁成各种各样的形状,穿了眼儿,打磨的平整光滑,再由公子在上面题了字,画了花草虫鱼,看起来十分别致。最后穿了红绳挂在书架上,取放书卷时十分方便。
祁陆捧着两卷游记,走到放着“山川游记”的旁边,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还是忍不住“噗嗤”一笑。这是他们刚和公子认了字,祁柒那小子便忍不住抖擞了一番,学着公子的样子画了一片木牌,字写得像乱窜的蜘蛛,鱼画得像树上的毛虫。
不过当时没有人笑,而是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像他们这些卖身为奴的,若没有机缘,便是世世代代的奴才命,怎可能有机会读书学字,就是普通平民也读不起。单凭这个,就值得他们兄弟二人为公子卖命。祁陆看向一边正在拿着书卷沉思的尹子枫,他也是这想的吧。与他们兄弟二人不同,尹子枫将二公子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恐怕在他的心中,除了二公子和吴妈妈就没有别人了吧。
现在他们几人已能读懂书信,也能将字写得像模像样的了,至少能认得出来。再回头看当时的黑历史,酸涩少了,更多的是笑意。三人中最用功的还是尹子枫,他不光能将公子讲授的东西融会贯通,而且还能举一反三。此外,他尤通术数,一手字写得也与二公子的字迹有八分像。
不过最厉害的还是非二公子莫属了。不过两年时间,他已将西厢房中的书读了大半了。虽说不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但也差不离了。尤其是二公子总角之龄,不但能将刘先生传授的知识讲出来,且条理清晰,而且还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有时听着荒谬,细细思索,却发现确实如此。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正想着,书房的门便被推开了,来人正是祁元夜。
尹子枫放下手中书卷,为祁元夜倒了杯茶,正要走到他身侧侍立,祁元夜抬手制止了他,“子枫,坐吧。”说完看向手里拿着竹简站在书架旁的祁陆,指了指右边的位置,“阿六也坐。”
三人跪坐下来,祁陆这才发现祁柒并未跟祁元夜一道回来,“公子,小七呢。”
一直看着祁元夜的尹子枫扫视了一下四周,皱了下眉,又看向祁元夜,眼中带着明显的疑惑。
祁元夜停下了手中的功课,简单的将府门外的事讲了一遍,看二人都不赞同的眼神,笑着解释道:“我看那男子虽形容落破,但气度不凡,况且二人又有户籍、房契、地契等为证,不会是歹人的。而且那妇人一看便是染了风寒,若不及早治疗,好生休养,怕是于寿命有碍。再说他的解释我虽不能理解,但书中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况且有别的缘由也说不定,只要于侯府无害就好了。”
“公子,可有向老爷提起?流云庄虽然老爷已记在了您名下,但说到底还由老爷管着。”祁陆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毕竟庄子的地契、房契都在老爷手里,公子这样做会不会……
“没有,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想父亲不会介意的。”祁元夜想到每次父亲每次一见了他,不是皱眉沉默,就是问手里可有钱。去年他生辰时,父亲一如既往的未来给他庆祝,却将流云庄给了他,他还以为——
但没想到第二天请安时,父亲仍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老样子。所以今天父亲虽然破天荒的夸了他几句,但祁元夜还是不想去触霉头。他在心里安慰自己,父亲堂堂中将元尉,肯定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
不过这次祁元夜想错了。他让阿柒将丁凯风送走之后,不久,祁威便知道了。听祁元夜处理的滴水不漏还颇为自得,一副“不愧是我儿”的样子,惹得祁安、祁平二人一阵狐疑。
后来,祁威在席间一直等祁元夜坦白,哪知他与祁元乾聊得开心,竟将此事忘在了脑后,更可能压根就没打算和他这个老爹说。不肖子,祁威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咬牙想到。
可怜的祁元乾就这样撞到了枪口,被炮灰了。本来今年开春他就已经满了五岁,该去上学了。可白氏想着春寒料峭,不忍小儿受苦,与夫君一商量,拍板推到了明年。反正翰儿也不用继承家业,宠着些就宠着些吧。
可如今正值七月酷暑,乌江水灾,家里的用度一应缩减,连冰块都少了,这样午后炎热,书房不啻于一个蒸笼,可怜的翰儿。
为小人儿默哀。
看公子如此轻描淡写,祁陆还想说什么,被尹子枫拦下了,“公子下午要去刘先生那里,做完功课便先去歇息一会儿吧。”
看二人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祁元夜心里也松了口气。谢过了尹子枫的关心,一边继续夫子前天吩咐的功课,一边向他问起昨天的事。
“我得了公子的吩咐,便去西街找人帮忙。您也知道,他们虽是地痞流氓,但还是颇讲道义。公子前些时候帮了他们,我去后说明来意,便有几人自告奋勇。然而我们去的时候,公子和老爷夫人他们已然离开。我找人打听了一番,才知道那妇人已被老爷安排妥当,便给了几人些银钱,打发他们离去,几人推辞不收,我便应了下回请他们吃酒。后来去白府寻公子时却没有请柬,只好先回了静心院。”尹子枫面上虽还是没什么表情,但他神态恭敬而不拘束,眼神清亮却不闪烁,看着祁元夜的眼睛,不卑不亢的回禀着。
“嗯,子枫你辛苦了。”祁元夜听他讲完,将胡乱赶完的课业收好,喝了口茶,又道,“我去小睡一会,你们也歇息去吧。”说着起身离去。
卧房内祁元夜看着为他盖好被子,又坐在小榻上缝制衣裳的香草,摸了摸枕边的包裹,一时间思绪纷飞。
屋内静静的,自从香叶、香柳几个丫鬟另谋高就之后,这屋子里连个说闲话的都没有了,奶娘、丫鬟、子枫、侍卫们都把他当成娃娃般哄着,祁元夜在胡思乱想中睡去。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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