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居王府  十九章:必先予之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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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您醒了?”
    门外,水苏端着清水,轻声探问。
    “进来吧。”顾长安迷蒙的应了声。
    粉嫣忙从内间把门打开,方便水苏进来。
    水苏一入内,奇叹了声:“好一阵花香。”
    “花香?”粉嫣奇道,她和绿浓一直在外间守着小姐,怎么不曾闻道?
    “是啊,梅花香气本就清浅,待的久了,倒是闻不出来。”水苏笑道,将铜盆置好,便垂首候在一侧,等候差遣。
    倒不是水苏懒散,而是有粉嫣、绿浓在这,贴身的活计是轮不到她这个二等丫头的。
    顾长安径直走过来,招手示意水苏伺候她梳洗,又笑看了眼粉嫣、绿浓,调侃道:“不必在意她们,脸儿好看,摆着玩儿也就罢了,哪能真指望她们做什么?”
    粉嫣、绿浓倒是不恼,也不怕水苏抢了小姐的宠爱,反正她们的真正的职责是护卫小姐安全。
    “小姐,您这——哪里来的血迹?”水苏正要给顾长安挽衣袖,看到袖子上的点点血迹,忍不住惊呼出声。
    “小姐有伤?”粉嫣一惊,急忙拉过顾长安的手臂。又哪里有什么伤口?只余下衣袖的点点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粉嫣蹙眉。
    顾长安笑了笑,扯了下衣袖:“不必惊慌,并没伤着,或者是从哪里沾了颜料也未可知。”
    “小姐。”门外,团子嗓音清亮的问安。
    “进来。”
    得了应允,团子才缓缓推门入内:“小姐,今日大宴,怕会顾不得这里,团子从小厨房做了些小食,您先用一点垫垫饥吧。”
    “放着吧。”
    团子应着,将托盘放在桌案上,又转头去整理床铺。
    “咦?”轻声一叹,团子奇怪道:“小姐的塌上,哪里来的这许多梅花?”
    汐芳阁的后园皆是青竹,花园里倒是有梅树,只是花园距这里隔了好几个院子,也不该飘得过来啊。
    这一问,加上顾长安衣袖点点红痕,粉嫣、绿浓猛地警觉起来。
    梳妆台前,水苏正摘下顾长安发髻上艳红的发钗。
    粉嫣、绿浓不安的对望一眼,她们明明记得,昨夜伺候小姐安寝时,是卸了全部饰物的,而她们从始至终守在外间,轮流值夜,既不曾见小姐起身,也不曾有外人来过,那这个发钗,小姐是何时戴上的?
    又或者——是何人给小姐戴上的?
    顾长安回首看着团子,诡异一笑,眸光幽暗:“若要说清此事,便不得不说起昨夜……”
    说着,顾长安的嗓音忽而飘忽下来:“昨夜,三更时分,有一白衣女子……她嘴唇鲜红,两眼没有眼球,墨一样的黢黑占满了整个眼眶,她缓缓的从门外进来,没有丁点的脚步声,她靠过来,停在我的床边,一阵异香扑鼻。她垂头,就这样看着我,看着我……她说……”
    “说,说什么……”团子惊得一把扔下了手里的锦被,结结巴巴的问。
    水苏也一阵体寒,到底是稳重的性子,只是紧握了握拳,并没什么表现。又看粉嫣、绿浓,一面镇定之色,好似早已习以为常。
    “她说。”顾长安起身,一步一步的朝团子走来:“我好冷,好饿,也好寂寞……”说着,已经到了团子身前,垂下头,阴冷冷的眸子直视着团子,忽而一勾唇,幽幽的道:“好想,有一个伴儿啊……”
    “啊!”团子猛地大叫,转身藏在水苏身后,将头整个藏在水苏背上。
    “哈哈!”顾长安兴而大笑。
    粉嫣、绿浓看小姐的恶趣味已经得到满足,无奈了撇了撇嘴:“团子不必害怕,日后多跟着小姐些时日,便会习惯的。”
    “习,习惯?”团子已经蒙了,扯着水苏的衣角,小小声的问:“小,小姐——还,还是小姐吗?”
    不自觉的,团子想起了坊间流传的——借尸还魂!
    顾长安停下笑容,走进了一步,眨了眨眼,悠悠的看着她:“我不是哦。你的小姐,昨夜已经被我吃了哦,而且,不只是我哦——你没见,这个屋子里,她们也都不怕的么?”
    说着,又是邪魅的抿唇一笑。
    “啊!”团子又一声尖叫,却不敢再靠近水苏,而是抱着头藏在墙角下。
    “小姐!”粉嫣轻唤:“您再这样,奴婢就去叫沁玉姐姐了!”
    沁玉自幼随在顾长安身侧,说是侍女,倒不如说是个教引的存在。顾巽对顾长安自幼娇惯,养的她的无法无天,也唯有沁玉的软刀子管得住她。
    “哼!”顾长安一噎,无趣的哼了声,重新坐回梳妆台。
    水苏继续手上的工作,用微颤的指尖擒着梳子,理顺顾长安的长发。
    粉嫣笑盈盈的拉着团子到一旁安慰着。
    更衣完毕,随口用了些早膳,顾长安才想起:“堇容、堇色几个呢?”
    团子刚要开口,被水苏一拉衣袖,退了下来。
    水苏福了个礼,道:“回小姐。堇容、堇色是一等丫头,和粉嫣、绿浓替班伺候小姐,稍后会来换班。水溶、水玟今早说身子有些不适,让奴婢们先来,她们晚一些过来接替奴婢。”
    顾长安闻言浅浅一笑,似笑非笑的看着水苏:“不错的丫头。”却听不出丝毫夸奖的意味:“就是心思多了点。”
    水苏猛地睁大了眸子,惊慌跪倒:“奴婢知罪!”
    顾长安却没理会她,转而问团子:“你来说说。”
    团子犹豫的看了看水苏,水苏只径自垂首跪拜,并不敢抬头。
    粉嫣看团子为难,笑了笑,说道:“不要加油添醋,也不必粉饰太平,把你看到的,听到的,直说了便是。”
    “奴婢遵命!”团子闭眼片刻,像是回顾了一番,才道:“早起时,堇容、堇色姐姐们起晚了,水苏姐姐说,依规矩,贴身活计是轮不到我们二等丫头的。便叫奴婢去唤一声姐姐们。奴婢去了,隔着门外唤了两声,就听到堇色姐姐隔着窗子很不耐的训诫了奴婢一顿,说——”
    团子小心的看了看顾长安,见顾长安坐在椅上,神色如常,才缓了口气续道:“堇色姐姐说,她们是王妃赐予小姐的,身份不比奴婢们这些外来的野丫头,这些个活计不该是她们做的。堇容姐姐也说,她们是王妃赐予小姐的,代表的是王妃娘娘,让奴婢不必拿着鸡毛当令箭,就是小姐在,也轻易不敢说她们什么。奴婢无法,只能出来回了水苏姐姐,水溶和水玟当时在场,水苏姐姐便道,两位姐姐是王妃娘娘的陪嫁丫头,身份自是不一般,这些杂事我们做了便是。又说今日府里设宴,恐怕顾不上这边,就是大厨房送了饭菜,怕也是冷的,因奴婢擅长饮食,水苏姐姐便叫奴婢去小厨房先给小姐做些饮食来垫垫饥。水苏姐姐又问水溶、水玟姐姐,是想去汲水,还是去烧茶。水溶、水玟姐姐都推说身子有些不适,怕是夜里受了风寒,其实——”
    水苏一急,禁不住脱口道:“团子,只可讲你看到的,万不可揣测!”
    团子一惊,急忙转口:“昨夜里,堇容、堇色姐姐邀我们过去打牌,只是时间晚了,想着明日还要早起,水苏姐姐和奴婢便没有去,倒是水溶、水玟姐姐去了,待了近一个时辰才回来。回来时,便不时地窃窃私语,神情有些不对。”
    “风寒?”顾长安笑着摇摇头:“粉嫣,去,将我们带来的补品选一些,亲自送去。既然到了我这院子,总不能像个没主的,病了也无人理会。”
    “是!”粉嫣应着。
    “慢着……”顾长安唤住粉嫣,又道:“去我的妆奁选两枚珠钗给堇容、堇色送去,到底是长姐赐的丫头,不可怠慢着。”
    团子急的眼睛都红了,水溶、水玟分明是听了堇容、堇色的意思,给小姐为难的。小姐这再由着她们,她们会更不把小姐当回事的!
    “小姐!”团子刚想说什么,被水苏扯住了衣袖。
    顾长安没有理会团子,起身扯了扯衣襟:“水苏。”
    “奴婢在!”水苏低眉跪拜。
    “跪的冤吗?”顾长安笑盈盈的看着她。
    “奴婢不冤!是奴婢的错,奴婢是小姐的奴婢,是小姐的眼睛和耳朵,奴婢有义务将听到的、看到的尽实相报,不该擅自揣测,篡改真相,奴婢知罪!”水苏叩拜。
    “恩,起来吧,我可最见不得美人儿受累了。”顾长安笑了笑,让她起身:“绿浓,我们早先准备好的礼,可给孙姑姑了?”
    绿浓应了声:“已经送了。奴婢天不亮便等在门外,见嬷嬷起了,便送上,也按照小姐的吩咐同嬷嬷说了,让过了晚再呈给大长公主。”
    “恩,没什么事,你们都下去吧。”
    “是!”绿浓引着水苏和团子到了外间:“你们也都去歇着吧。”
    水苏不安的频频回顾内室的顾长安,又看向绿浓:“小姐……”
    绿浓笑了笑,回眸看了眼内间:“小姐怎么吩咐,你们怎么做便就是了。小姐自有用意,却不是事事都能叫我们能意会的。”
    “谢姐姐提点!”水苏应着,领着团子出去了。
    水苏领着团子回到下人间。
    粉嫣已经离开了,水溶和水玟在里间窃窃私语,水苏拉着团子在门外停了步子。
    “堇色姐姐说的没错,小姐啊,哪里还是什么正经的主子?顾国公已经死了,什么国公府,如今也不过就是个破落户儿,巴望着王府吃饭呢。堇容、堇色姐姐自幼贴身照顾娘娘,何等的情分?小姐昨日敢居然敢当着姐姐的面儿赏了那二等丫头两颗金豆子,姐姐们还不曾得呢,这不是当面给姐姐们下马威么?本还以为是个硬气的,谁知这就服软了?巴巴儿的送了东西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来着?”水溶摇着头,捻酸的道:“就是不知道堇容、堇色姐姐得了什么,怕得是个好宝贝吧?”
    水玟也笑:“那是,顾府啊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不过有钱又如何?小姐又继承不了家业。听闻啊,顾国公从外面收了个养子,说是什么‘纪公子’的?要把家财都给了纪公子呢!好笑,这哪里是什么养子?怕就是亲生的了呢!”
    说罢,两人登时笑了起来。
    团子在门外急的都要哭了,若不是水苏拉着,怕是已经闯了进去。
    水苏只淡淡一笑:“好了,别坏了事。”
    说着,拉着团子便要离开:“不必在这了,我们去小厨房看看,小姐身子娇弱,宴席上的菜怕是不适合小姐。我们去做些清口的点心,等用了午膳,给小姐换换口味。”
    团子整个人气鼓鼓的看着水苏:“姐姐,您为什么拦着我?!小姐这样不行的。小姐的性子太善了,这样会让她们欺负到头上的!”
    “你啊!”水苏笑着戳了戳团子饱满的额头:“就凭你这小心思,就是一百个你,也及不上半个小姐。放心吧,小姐心中有数。”
    团子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嘟着嘴道:“水溶、水玟姐姐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小姐才是主子,怎么她们偏偏要去听那两个人的?”
    水苏淡淡一笑:“目光浅薄之人,分不清利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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