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都城  第一章:命魂缺失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6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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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前。
    永安二年,康城。
    枣红色小马张扬的昂着头,四蹄齐飞。马儿身上,约莫八九岁的女孩儿身穿枣红骑马装,挥舞着暗红色长鞭,娇俏可人的脸上勾着浅浅的笑窝,腰间宫绦上系着的金铃碰撞出叮叮铃铃的音符,越显得灵动喜人。
    女孩儿身后跟着两名骑着高头骏马的青壮男子,身姿挺拔如松,一看便是习武之人,一路追赶,却恰好只比女孩儿慢了一个马头。
    再其后,一架双骏马拉着的华丽帷幔装饰的马车。
    马车内,紫色罗裙的少女看上去不过及笄之年,靠窗侧坐着,一身的锦缎如云似水,面容美玉、指如削葱,柔雅的坐姿显示出良好的教养,她轻轻掀开锦帘,笑望着前方挥舞着马鞭的女孩儿。
    回眸向着马车正座的男子浅笑道:“果然如王妃所言,小小姐是个活泼的性子呢。”
    正座的男子衣着素雅,苍色长袍只在衣襟袖口处绣着颜色稍重一层的榴花纹理,看上去似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眉眼间透露着亲和之态,却又奇妙的让人在他面前不敢稍有逾越。
    他正是北越国的前丞相,顾巽。
    顾巽的视线穿过窗棂、落在前方骑着小马的女孩儿身上,笑容不觉带上了几分溺宠:“倒是我宠的过了,像是脱了缰的野马,远比不过王妃贤良温婉,假小子似的……”
    “小小姐娇俏迷人,情性活泼又善良和气,待人接物也极是有礼,到底是名门之后,气质不俗又进退有度,想必待小小姐及笄,老爷怕要担心媒人踩破了顾府的门槛呢!”
    却不想,顾巽闻言脸色反倒沉了下来,眼神布满哀痛:“是啊……只愿久儿能留的再久一点,真的能等到那一日……”
    “沁玉该死!”紫衫少女意识到失言。
    “无妨……”顾巽苦笑:“怕也是我们顾家与她无缘吧。”
    为了女儿莫名的病症,顾巽不知求过多少名医,却总说身体无碍。
    后来机缘之下结识了通玄真人,才终算出这是失魂之症,生来便比常人少了一半的命魂,虽算得出,却无法可解,纵能暂缓,却注定了活不过及笄。
    顾巽本不愿相信,只是随着顾长安年纪渐大,发病的次数也越加频繁,让他不由得不信。
    也所以,只要顾长安活着,无论她想做什么,顾巽从不舍管教,只愿她仅有的时光可以过的恣意、欢愉一些。
    沁玉轻叹,视线不经意扫过马车外:“怎么……小姐!”
    沁玉猛地惊叫,掀开帘子闯了出去。
    她的小小姐,竟然从马上摔下来了!
    与上次发病相隔竟不过月余……
    难道真如通玄真人所言,小小姐注定活不过及笄吗?
    顾巽也下了马车,焦急的赶过去。
    幸而,女孩儿从马上摔下来并未摔在地上,而是落在了一个不知何处而来的少年怀中。
    少年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黑衣如墨,长身而立,小小年纪便透出一股不可逼视的气度,稚气未脱的面容上双眸幽深、不外泄一丝情绪,微扬的下颚透出一股常年身居高位的傲慢与漠然,远超年龄的神态让人不寒而栗。
    顾巽惊讶只在眸光中一闪而逝,常年的官场生涯早已使他将不露声色的本事化为本能,礼貌的上前道了谢,丝毫不因少年的年幼而稍有怠慢:“小女身体有恙,多谢小公子仗义相助。”
    道过谢,顾巽才伸开双臂欲接过顾长安。
    少年却微侧了下身子,避开,视线冷冷的扫过顾巽,漠然道:“你是要她生,还是死?”
    “小公子何意?”顾巽蹙眉,眉宇间隐含戒备。
    “体虚,嗜睡,失魂之症……能活到今日,想必也是有些机缘。”
    顾巽心中一跳:“小公子懂医术?”
    “医术?”少年轻嘲:“医术如何救得了她?若不加干涉,她注定是活不过及笄,药石罔效。”
    少年虽寥寥几句,却与当年通玄真人所下的批言相差无几。
    顾巽神思一晃,神色多了几分敬重,又燃起一丝希望,激动的连指尖都在轻颤:“不知……”
    “我可以救他。”不等顾巽说完,少年抬眸,冰冷如霜雪的视线直摄入他眼底:“也唯有我能救得了她。”
    顾巽惊喜交加:“公子当真有法子?”
    “我说有,自然有。”
    “只要公子救得了小女,在下必倾尽所有以答谢公子大恩!”
    “倾其所有?”少年轻嗤,眸光略带不屑的扫过顾巽:“你的所有,我不稀罕。”
    说完,抱着女孩儿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宅邸。
    顾巽惊愕的愣了会儿,急忙抬步跟上。
    是夜。
    炭火燃烧夹带着轻微‘毕毕剥剥’的声响传入耳中,顾长安思绪渐渐清明,猛地睁开双眼,便看到父亲神色焦急的守在一侧,愁眉不展。
    顾长安知道,她又一次病发了……
    神色微沉,却不敢太过哀伤,不敢让老父再添担忧。
    眉间一松,顾长安笑着扯开话题:“爹爹,我睡着前,好像看到一个少年……他的眼睛幽深幽深,像是师傅门前的那口古井,见不到底似的。奇怪的是,见到他,总有种久别重逢的感……不知道是不是我小时候在哪儿见过的人呢?”
    顾长安说着说着,却发觉顾巽的神色越来越沉、越来越暗,心下一惊,终于停下。
    “爹爹?”
    顾巽心中一震,惊醒道:“是啊,爹爹也见他面善的紧。”
    顾长安莫名的看了看顾巽。
    在顾长安的印象中,顾巽也算是经过大风大浪的,纵不敢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到底也是极沉稳豁达的,起码十余年记忆以来,顾长安还从未见过顾巽如此失态。
    才想着,房门推开,他们口中讨论的黑衣少年推门而入:“醒了。”好似早已知道顾长安会在这时醒来一般,递上一碗温度适中入口的黢黑的药汤:“喝。”
    顾长安惊讶的看着少年,无意识的接过药碗:“你……”
    少年微扬了下下巴:“喝。”
    “啊。”顾长安愣愣的舀起一勺凑到嘴边,直到闻见药汁中散发出的腥甜气味,才猛地反应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家。”
    顾巽像是才反应过什么似的,一惊,忙道:“久儿,还不快向纪公子道谢。”眼神看向顾长安时略带暗示,像是生怕她冒犯了谁似的:“你方才昏倒,多亏纪公子收容,留你在此休养。”
    顾长安眨眨眼,看着少年,浅笑着道谢:“长安谢公子相救之恩,也谢公子不弃,留我暂歇。”
    顾长安本是随口客套,却不料少年竟沉沉的盯着她看,久久不移视线,盯得顾长安有些瑟缩的往后靠了靠。
    “怎,怎么了吗?”顾长安嗫嚅。
    少年收回视线,只垂眸理了理大衫的宽袖。
    等着顾巽哄劝着顾长安喝净了药汁,才重新开口:“回避。”
    “什么?”顾长安惊讶。
    回避?她刚醒,往哪里回避?而且,回避什么?
    “纪公子……”顾巽微顿,神态似有些犹豫。
    “只此一次,考虑清楚。”纪崖声音清凉如水,不见丝毫情绪起伏。
    顾巽思量片刻,终是轻叹一声,抚了抚顾长安的发,转而起身离去。
    “爹爹?”顾长安惊呼。
    看着推门而出、渐渐走远,连唤了两声都唤不回的父亲,顾长安心底掩饰不住的惊慌,下意识僵住了身子。
    怎么了?父亲竟然丢下她不管了?
    顾长安不敢置信。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经历。自顾长安记事以来,顾巽便对她疼宠异常,自从五岁时师傅批言她活不过及笄,顾巽对她更是趋于溺爱,半点委屈也是舍不得她受的,何曾像今日这般,只因旁人的一句话而扔下她?
    顾长安蹙眉,望向身边这个神色淡漠、阴晴不明的少年。
    心中惊疑不定,却故作冷静:“你到底是谁?”
    “可以救你的人。”
    “骗谁!”顾长安下意识的轻嘲:“又哪里来糊弄人的?倒让爹爹信了你了。我的病根本无人看的明白,还谈什么救……”
    “寻常大夫自然看不明白。你的身体毫无病症,只命魂缺了一半,纵使有高人为你续命,至多也不过保你到及笄。及笄意味着成年,对于缺了一半命魂的你而言,成年之日便是你的大劫,你注定活不过那一日。”
    顾长安愣愣的看着少年:“你会道术?”
    “道术?”少年冷嘲的看向顾长安,满含讽刺:“那些道士纵使看得出,也绝无救你的法子。”
    “你……能救我?”
    “想活?”
    顾长安很想说‘废话’,但是念及自己的命还掌握在别人手里,只能撇了撇嘴:“当然。”
    “就算,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有生之日,不得远我半步?”
    “当然不行!”顾长安想也不想的摇头:“我想活,虽为自己,也是怕爹爹和长姐伤怀。若是得了性命,反倒是和爹爹生别,还不如少活几日,承欢爹爹膝下的好!”
    “要多久?”
    “什么?”
    “要多久,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顾长安一愣,好一会儿,才微眯着眸子试探:“我若是拒绝呢?”
    纪崖垂眸,似有不耐。
    哦,是了,纪崖早已说了,及笄之日便是她的大劫。没有纪崖相救,她注定活不过及笄之年……她如今已经八岁,也就是说,还有七年可活。
    “你真能救我?”顾长安再问。
    纪崖不答,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许久,顾长安深吸口气,紧闭了双眼。
    罢了,反正她注定了活不过及笄的,何须纠结太多?
    再睁开,神色坚定:“好吧,给我十年时间。若我真能活的过十年,十年之后,我会遵守约定,回来找你。”
    纪崖只是静默的看着顾长安,直看到她的心都慌了,才微点了下头。
    “好。”
    语毕,纪崖伸手轻抚过顾长安的面庞,顾长安一惊,下意识闭紧双眸,心悸到几乎无法顺畅的呼吸,却不知为何,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抵触情绪。
    微凉的指尖划过顾长安的眼睫,落在她的眉心:“你的名字?”
    “长安,顾长安。”
    不知为何,当纪崖微凉的指尖触碰到顾长安前额时,顾长安竟分毫也不觉得排斥,反而莫名的亲近、安心,让她不自觉放松了防备。
    “纪崖,我的名。”
    随着话音,顾长安只感觉眉心彻骨的冰寒,身子僵冷,冻得麻木。
    待纪崖手指离开好一会儿,眉间的温度散了,顾长安才敢睁眼。
    回眸,红烛的灯影照在铜镜上,映出顾长安眉心那点红艳如血的朱砂痣……
    顾长安惊讶,不敢置信的抚上眉间。
    “血痣不散,你便不会死。”纪崖道。
    顾长安楞忡的看看纪崖,再看向铜镜,再使劲揉了揉,果真不见褪色。
    她的眉间,竟平白长出血痣?
    而纪崖的模样似乎与方才不太一样……不知是否烛光的关系,纪崖的唇色艳的惊人,五官散发着妖异的魔力,连瞳眸也微微泛着红光。
    顾长安的心口像是被什么压住了,几近窒息。
    顾长安紧紧的抓着衣襟,甚至连纪崖何时离开的也不知道。
    等回过神来时,顾巽已在她身边,一脸焦急的探问。
    顾长安伸出手,摸上眉间,异样的触觉……猛地转头看向镜子,镜子里,眉心的血痣依旧鲜红的让人惊心。
    不是梦……
    竟是真的!
    “爹爹……”恐慌填满了心头,顾长安惊慌的唤着,下意识的、死死的揪紧了顾巽的袖子。
    “怎么?”顾巽焦急中满含关切:“哪里不舒服?”
    顾长安急切摇头:“是这里,这里,痣……”
    顾巽仔细观察了她片刻,蓦而笑了:“迷糊了?”
    “不是!这里,痣啊!我眉心原本是没有的,是纪崖点在我眉心!他说,血痣不散,我便不死。他……”
    到底年幼,顾长安焦急的想要解释,却只显得语无伦次。
    “你眉间的朱砂痣?”顾巽疑惑的蹙眉,关切的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这朱砂痣可是你与生俱来的,怎会是旁人能点的上的?真迷糊了?”
    而后无论顾长安怎么说明,顾巽都坚持她眉心的朱砂痣是与生俱来的,顾长安一时恼火的躺下身子,不再言语。
    顾巽待了许久也不见顾长安吭声,只当她睡了,便为她掖了掖被角,起身离开。
    顾巽离开后,顾长安缓缓的做起身子,手指轻触在眉心的朱砂痣。
    生来便有的?怎么会……
    顾长安记得清楚,那种冰寒透骨的感觉还不曾尽数散去。这枚朱砂痣,确确实实是纪崖方点在她眉间的,为何,爹爹会说她生来就有呢?
    顾长安本以为会彻夜未眠,却不知何时竟迷蒙睡去。
    再次睁眼,顾长安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沁玉端着铜盆推门而入,看着床上睡眼惺忪的顾长安,忍不住笑了。
    “小姐,起来洗漱了。”
    顾长安乍然清醒,想到眉心的红痣,猛地窜起来,跳到镜子前面。
    不是梦……
    她走过去,将整张脸递到沁玉的眼睛前:“沁玉姐姐,你看,是不是多了什么?”
    沁玉收起笑,故作严肃的打量了一会儿,点头道:“是多了……”
    顾长安刚想松口气,便听沁玉续道:“多了不少灰尘,小姐昨个儿没洗漱便睡了,今早变成小花猫了!”说着,禁不住轻笑了起来。
    “不是!”顾长安此时丝毫没有玩笑的心思,又使劲指了指自己的眉心:“是这里,看到这个朱砂痣么?之前不是没有的吗?是昨日纪崖给我点上的。”
    沁玉一脸惊吓,忙扶着顾长安到塌上,一脸担忧的问:“小姐怎会如此说?”说着,又要去探她的额头热度。
    看着沁玉和顾巽昨晚相似的反应,顾长安气闷的鼓着双颊,愤愤的拉下沁玉的手:“不必试了,我没烧!”
    看着顾长安负气的模样,沁玉好似恍然大悟,只当顾长安在逗她玩笑,便又笑起来:“好,好,小姐说是就是。就算小姐硬要把娘胎里带来的朱砂痣说是别人给点上的,奴婢也绝对要信,小姐英明!不过英明的小姐,是不是要起来洗一洗你的花猫儿脸了?”
    顾长安叹了口气,心中却忍不住开始怀疑。
    爹爹和沁玉都这么说……难道,其实,出了问题的是她吗?是她的记忆混乱了?
    迷迷糊糊中,顾长安任由沁玉推拉着漱干净,安置在妆台前,才醒悟过来:“沁玉姐姐看到纪崖了吗?”
    沁玉正用梳子轻轻顺着顾长安的青丝,随口回道:“方才过来时,倒是在后园正巧遇到……哎,小姐!”
    不等沁玉把话说完,顾长安已急匆匆跑了出去。
    看着举在半空的梳子,沁玉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罢了,虽未成髻,到底是顺了。
    “纪崖!”
    风风火火,一路追赶,顾长安终于在园子里拦截住看似随意闲逛的纪崖。
    “怎么?”
    “这里这里!”顾长安指着自己的眉心,迫切的求证:“这里,我本是没有,是你给我点上的,是吧?”
    纪崖沉默的看了顾长安好一会儿,似乎是在揣测她的意图。
    “是不是!”顾长安急着问。
    纪崖终于点头。
    “但是他们……”
    “有些事情,解释起来麻烦,倒不如这样来的方便。”
    顾长安的脑袋‘嗡’的一下,彻底懵了。是真的!而且,纪崖不止是给她点了颗血痣,还把所有人的记忆一起给篡改了!
    纪崖到底是什么人?!
    顾长安只觉得一阵眩晕:“你不如把我的记忆一起……”
    顾长安宁愿自己的记忆也被篡改,好过只有她自己清醒的意识到这近似于诡异的事实。
    纪崖闻言回过头来看她,唇角微勾,眸光在烈日的照耀下,依旧深沉如永无天日的渊涧:“若是能对你的记忆动手脚,又怎会许你十年?”他的语气缥缈森寒,轻幽似天际传来,带着浓重的暗示和若有所指,让这本似玩笑的话语,听来真切的让人体寒。
    顾长安忍不住吓得倒退了两步,干笑了两声:“你的语气,一点也不像说笑。”
    “我也没有说笑。”在她退时,纪崖的眸光微微一黯,闪过一抹晦涩,绕过她,转身而去。
    “你别走……”顾长安追上去,拦住他的去路。
    “有事?”
    “没有。”顾长安摇头。
    “既然无事,就让开。”
    “等等……”顾长安再追上去,伸开双臂,倒退着跟上纪崖的脚步:“难道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嘛?”
    “说什么?”
    “是你要留住我的啊!你就没话要跟我说的?”
    薄唇轻勾,虽淡,纪崖眸光中却似有点点星辉:“我留下的,是十年后的你,不是现在呱噪的你。”
    说完,纪崖挥开她阻碍的手,走的无一丝留恋。
    顾长安眸光划过一抹狡黠,笑嘻嘻的追着道:“也不一定嘛,你若是真的想留我,说不定不需要十年,这一刻我便……”
    不等顾长安说完,纪崖便回眸看她,眸光深幽,晦明莫测:“我会当真。”
    语气、神情皆是格外的严肃。
    顾长安一愣,尴尬的摸了摸鼻头,闭上了嘴,眸光飘忽的看着四周。
    好一会儿无声,再回眸,纪崖竟已走得远了,顾长安无奈的撇撇嘴,抬脚再追,却看明明纪崖明明好似悠闲的散步,却无论她怎么加快步伐也追不上。
    正巧,沁玉从前面弯路上转过来,向着他们走近。
    “沁玉姐姐,抓着他!”
    顾长安指着纪崖,边说边跑,沁玉却不动,反而等顾长安到了身前时,一把揽住了她的手臂。
    “沁玉姐姐!让你抓他,你抓我做什么?”顾长安不满的跳脚。
    沁玉苦笑:“小姐,您虽年幼,到底也是出身名门。平日里玩闹也就罢了,但哪有青天白日追着男子身后跑的?会坏了名节的。”
    “我才……”顾长安没说完,被沁玉拿帕子一把捂上了嘴,挡住了她的苦无遮拦。
    “好了,老爷正找您呢,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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