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寒猖狂，一连几天的低温冷得人分不清到底是寒冬腊月还是春暖花开。
    程辉背着个龟壳似的大书包站在市一中校门口，俩手插在运动服的衣兜里，半张脸都藏在衣领子里，眯着眼睛往学校里头张望。
    今儿是学校领书的日子，程辉老早就来把书给领了想挤点儿时间还能去游戏厅里打两把，但蒋福生那胖小子又叫自己等他，等就等吧，可那死胖子也不知道是半道上死了还是怎么地，天都要黑了才见着人影儿。
    “程哥！嘿嘿，等急了吧，我去看了一下咱班的花名册，你猜怎么着？孟月楠还跟咱在一个班儿！”蒋福生拍着程辉的肩膀笑嘻嘻的说着，脸上的肥肉从均匀分布的大饼型笑成了集中在中段区域的橄榄型。
    程辉满不在乎的‘切’了一声，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又抬头看了看渐晚的天色，这情况，游戏厅铁定是去不成了，而且今天还是老妈的生日，出来领书的时候老爸就特地嘱咐了要早点回家给老妈过生日。
    “还有，我还去看了咱班老师的名字和照片儿，那新来的数学老师跟居委会那沈主任长得可像了，我猛地一看还在想沈主任啥时候上这儿兼职来了……”
    蒋福生也没管程辉到底听没听他说话，一路上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
    程辉和蒋福生家那块儿离市一中这边儿不远，要是骑自行车十分钟内就能到，走路虽然也要不了多久，但可没骑车那么潇洒。
    “程哥，明儿我来叫你，咱俩一块骑车上学去。”眼看着到了程辉家，蒋福生也收了话茬，撂下一句话自个儿走了。
    程辉虽然没应但也听着了，现在程辉一想到明儿可以骑车上学就兴奋得不行，进巷子时忍不住跑到巷子里的自行车架那边儿去看了一眼，这一眼可就够程辉陶醉了，小学那会儿高年级的学生就开始骑自行车上下学了，上了初中几乎全骑自行车了，程辉每天看着心里痒得难受，缠了他爸小半月总算是松了口，下学期就给买！
    程辉欣赏够了才从自行车架那儿回来，心里美滋滋的，脸上还挂着傻笑，回家的路上忍不住的蹦儿。
    “辉大圣，来帮帮忙呗！”
    ‘辉大圣’是程辉家这片儿的大人对程辉的称呼，其实就是说他跟猴儿似的皮呗，但程辉倒挺喜欢的，总觉得特有气势，齐天大圣‘辉大圣’，相当满意！
    “张婶儿？帮什么忙啊？”
    叫程辉帮忙的人是居委会里的一大妈，为人挺热心肠的，程辉边应声儿边过去才看见张婶儿脚边有好几个纸壳箱子。
    合着是要程辉去干苦力的？
    “张婶儿，这些都什么啊，要拿去哪儿啊？”程辉撇了撇嘴，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还是弯腰把一个箱子抬了起来。
    张婶儿也抬了一个箱子，走在前边儿领着程辉走进了小巷子，“是咱们新街坊的行李，就住你家对面儿。”
    程辉本来就背着个龟壳，这下手里又拿个纸壳箱子也还算平衡，但就有种要被压矮了的感觉，他曲起膝盖抬了抬腿，把那箱子往上挪了挪，“我家对面？谁啊？”
    程辉家对面那屋有几月时间没住人了，本来的租户是对情侣，后来据说是女的怀孕了，所以俩人决定回老家去结婚，房子就空出来了，也不知道这次会搬来什么样的人，反正程辉觉得只要有个漂亮的妹妹他就高兴，班上那些歪瓜裂枣他算是看够了。
    “是对儿父子。”
    张婶儿这声儿一出，程辉马上没了期待，也懒得再问下去，赶忙把那纸壳箱子给放人家屋门口就急匆匆的回家去了。
    张婶儿想着这新街坊家儿子跟程辉差不多大，本还想打算着介绍俩孩子相互认识一下，但一转眼哪儿还有程辉的身影。
    “程建东先生！张芬女士！我回来了！”程辉一边儿冲进屋里一边儿喊。
    “死小子还知道回来！看看！这桌上菜都凉了！”老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一把过来揪住了程辉的耳朵，“干嘛去了！从实招来！”
    “哎呦喂！张女士你能不能温柔点儿！哎呦妈！我错了！”程辉被拎着耳朵，也不敢再刺儿了，连忙求饶。
    突然，老爸拿着个点了蜡烛的蛋糕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老妈一看见手上劲儿一松马上被程辉给逃脱了，老爸斜眼给程辉使了个颜色，程辉得令，立马把灯给关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老婆（老妈）生日快乐~”
    程辉守在电灯开关旁边儿大声的唱生日快乐歌，不然就他爸那五音不全的唱歌水准调儿能跑到太平洋去，等老妈许愿吹完了蜡烛，程辉才打开了灯的开关。
    老妈看着蛋糕感动得眼睛都湿润了，老爸连忙把蛋糕给放桌上去，“哎呦，美丽的张芬女士，别哭啊这大喜的日子！”老爸伸手扶着老妈的肩膀轻言细语的哄。
    老妈用手背抹了把眼泪揩在老爸的衬衫上，眼眶里还是亮晶晶的。
    “辉大圣，王母娘娘还是止不住眼泪花子，咋办？”老爸轻轻拍着老妈的背，对着儿子拼命眨眼。
    程辉故意别过脸去当没看见老爸的信号，但听着老妈的抽泣声还是投降了。
    算了算了，谁让美丽动人的张芬女士是他老妈呢？丢脸就丢脸吧，反正又不是在漂亮姑娘面前丢脸。
    程辉退后两步，选了个合适的位置，脚摆成丁字步，俩手背在身后，脑袋一点一点儿的起范儿。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又出发啦……啦……”听着老爸那跑调跑到太平洋的《敢问路在何方》，程辉猛地把手展开，然后一边儿抖肩一边儿跺脚，跟着老爸的绝世好声扭来扭去的，顿时就把老妈给逗得开怀大笑。
    程辉的肢体不协调，平日里倒不觉得，只是在跳舞的时候暴露无遗，老妈还说过程辉跳舞的样子就跟只发了癫的猴儿似的。
    看着老妈的上牙床，程辉也忍不住嘿嘿的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