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暮春 第1章 幽冥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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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6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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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是暗的,昏暗,没有阳光透进来,阴森又空旷。迷雾蒙蒙的前方,从雾里缓缓走来一个人,两眼呆滞,神情迷茫,脸上密布憔悴的黑色,下巴上一圈密密的胡渣,两只并在一起的手上铁链叮叮当当。
身后跟着的两个人看他走得缓慢一人伸手推了他一把,那人猛然一趔趄,两眼惊恐胆怯地向后看一眼,接着迈步往前走,脸上是心有余悸,总想走回头路似的。
两个人赶着他到了河边,停下,那人不甘心地往后看,眼神扫到身后之人面露畏惧。
精神不振的双眼,再看向河水,河岸宽阔河水浑浊,荡着波涛,往远处看,河里一艘小船正向岸边划来,河对岸是迷迷蒙蒙的黑雾,一团混沌不真实,就连脚下的地面都觉虚浮不堪。
憔悴的人没来由得怕了,心中苍凉,他又小心扭转身子往后看,看向身后站着的面无表情的两个人,声音嘶哑小心翼翼问:“两位,我们这是往哪里去啊?”
一黑一白两人中黑色之人声音中透着讥诮与冰冷,脸上似画着厚厚的油彩,说话面皮僵硬扯都扯不动,似是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我们是黑白无常,你说我们往哪里去,你不知道你已经魂归地府了吗?”
长袍及地的白衣人也呲笑一声,手往上一指,“你看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不正是地府吗?”
被勾魂的人听了再次哆嗦了一下身子,脸上的黑色更重了,两眼空洞,身后传来了河水的声音,憔悴的人僵硬地回过身来。划船的船工已到了岸边,是个精瘦人类老头的模样,撑着船殷勤道:“黑白大人回来了,快上船吧。”
船靠了岸,黑白无常却不动,憔悴之人惊慌未定,诚惶诚恐看向两人,黑无常从喉咙里发出厚重的“咕噜”一声,说道,“人间有大刑,死人颇多,人已经带回来了,去对岸登记即可。”
船工了解,忙道:“人已经送到,无需两位大人多跑一趟,小老儿我一定亲自送到。”
“如此甚好,我们再去人间。”话音刚落,憔悴之人就被推了一把,跌在船上,两人回身就走。
还站在船上的船工,鞠躬忙道:“两位大人慢走。”
走开几步从两人身上又传来一声,“我们回来,你快些来接了去,不要让我们久等。”
船工看着两个身影渐渐远去,脚步声都没已经消失不见,做好划船的准备,手握桨,却看见憔悴之人嘴巴嗫嚅,看看来路看看对岸看看四周,犹疑地坐在船沿上。船工看他不安,撑船划出,被勾魂之人坐立不安,精神似恢复了些,不再像之前一样受人摆布的样子。
他坐在船里看黑漆漆的河水,这是艘小破船,如江面上的一叶扁舟,船工撑着船,看他一脸的惊慌,脸上是精明地一皱,对坐在边上的人说:“我说你也不用愁了,你哪次投胎不是从地府出去的,人已经死了莫再留恋尘世,你只需要好好地在地府赎清上世的罪孽,好再世为人。”
“可是我不想死。”那人转过头来看向船工。
船工理解道:“你已经死了,你所记得的已经是你上辈子的事了,你会带着你前世的记忆赎清罪孽,再喝孟婆汤入轮回。”
“我不能死,我死了我女儿可怎么办?”
船工道:“上辈子你是你女儿的爹,下辈子你又是别人的儿子!”船工瞪着俩眼去看坐在船上的人,道:“你上辈子是个恶人还是好人,做没做过大坏事?要是你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就会在地府偿还你的罪恶,你做过什么恶事,在地府要经受十倍不止,看你胆小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个能做多大坏事的。”
“我死了我女儿就活不了了,我不能死啊。”
船工道:“唉,人人都有执念。我在这撑了几百年的船了,接了几百年的鬼魂,你给我讲讲你有什么故事。”
“你想听故事?”憔悴之人睁着两只空洞的眼睛,疲倦之色更重,一时间添了一层风霜般。
船工道:“我这几百年可听了不止几百个故事,我在地府撑船,每天每年都要接很多个死了的鬼魂,他们在人世经历了一遭,魂归地府,故事可多了,我听了觉得不错的,就把它卖给人间的话本先生,我这几百年活得才不无聊啊。”
船工又道:“我虽然不能离开地府但我有门道,我认识一些人让他们帮我卖掉,有钱能使鬼推磨,有点钱是好的。诶,你生前有没有做什么大恶事吧?”
“我是个本本分分的百姓,哪敢做什么大恶事,倒是经常被人欺负,要说坏事我也做过,为了给我女儿治病我偷了不少别人家的东西,还帮别人干过坏事,有一次还把别人的脑袋砸破了,砸成个傻子,没过几年就死了。”憔悴之人回忆了一会儿说。
船工惊道:“你把人砸死了?”
“我把人砸成个傻子,傻子家里也穷,没钱看病几年就死了。”憔悴之人面露冤枉。
船工道:“你是怎么死的?”
“病死的,我女儿怕是也活不久了。”继而哀叹。
船工却道:“报应啊,你把别人砸死了,你也得这么死,还牵累你女儿,你女儿也得病死,你生前害过人命,地府等着判官判你的罪吧。”
憔悴之人本来想起他女儿就要抹泪呢,一听吓傻了,看着船工说:“我生前净受欺负了,孩儿她娘去得早,我没钱给她治病,坏事我也没做多少啊,傻子是他自己死的,我砸傻他之后他自己死的,我的罪怎么能让我女儿受!”
船工道:“人世有太多的不公平,更别说地府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判罪是判官的事,我只是个划船的,收集点故事卖到人间。”
地府没有阳光,常年昏暗,两人说了一会儿的话已快到对岸,遥远的灯光亮在迷雾里,只见一个人影跑到岸边,憔悴之人看到突然出现的人影定睛看了看,船工看到人影本来还慢悠悠地划船,这会儿看着人影加快划起来。
就听对岸一个声音已经传过来,“船工,快来,我要过河。”
船工长长答应一声手忙脚乱划起来,丢掉手中的竹杆拿起放在船上的船桨,往憔悴之人手中塞一支道:“快划。”奋力划起来,憔悴之人还在迷懵中,船已打起旋来,他也赶紧把桨放进水里划起来。
只一会儿那个人影越来越近,迷雾变薄,憔悴之人看见他身上穿着宽袖的衣衫,是个挺年轻的公子,撩着袖子站在岸边,船近了,船工道:“大人,憋坏了吧!”
他话音刚落,人已经跳上了船,抢过憔悴之人手中的船桨就划起来,船工也一起划,憔悴之人呆在一边,船已经向对岸驶去。
划了片刻,年轻的公子站起来,把桨随意丢了,憔悴之人捡起来继续划,船工划着水道:“大人,多上几次茅厕不就好了吗?工作何必这么认真,每天只上一次,每次都这么火急火撩的,这是何必呢!”
地府的茅厕专为此人准备,而且只此一个,船工想起办工勤奋的现居记账这小芝麻官的眼前这位大人,把手里的桨舞得飞快,小芝麻官司七一抬头看到面前的憔悴之人满脸憔悴之色,就像一个十几天没睡觉的鬼,哀叹道:“船工,你上哪找了个帮手!”
划船的船工斜过眼来看他,道:“他是刚被黑白大人勾来的魂,看他满脸黑色,大人一看就知道了吧,我这小破船哪还需要什么帮手。”
握桨划船的憔悴之人这时放缓速度好似回过神来,说:“我还没下船!”
船已快到对岸,只片刻划开层层黑雾,岸边遥遥可及,司七弯着腰:“使不上力了,划到岸边。”如果是以往,船没到岸边,人就已经踩着船沿跳过去了,船工想到,比我划船可累多了。
船工手上不停,道:“大人以后多上几次茅厕吧,虽然你不是平凡人类但也不能被憋死了啊!大人这两百多年办事这么认真,冥主都看在眼里呢!”
船工话还没说完,刚还在船上的人已经跳上岸,飞奔了出去,船工转而安慰憔悴之人,“你别着急,我本来就是要把你带到这位大人处去的,正好你们一块回去。”
小船划了个圈,微波荡起,憔悴之人叹了口气,正要握桨,船已经划行了出去,船工撑着竹杆站在船上正左右开弓,刚小便回来的那位大人正站在船上一脸舒服,河水里咕噜噜冒泡。
船工又慢悠悠划起船来,司七对憔悴之人道:“你是新来的鬼?下了船跟我走,你叫什么名字。”
憔悴之人道:“我还不想死。”
“每个人活一世死后总有生前牵挂的事,想开点,回不去了。”司七说。
憔悴之人道:“大人,我要多久才能投胎再世为人?”
司七摸了摸肚子,捏了捏下巴,嗯一声道:“这说不准啊,少者几十年百年,多者嘛就上百年,投胎也不一定会再世为人,说不定成为百姓家中养的鸡鸭鹅,猪牛羊,山间草木,飞禽走兽。还有的人要上千年这就是大恶之人了,偿还罪孽就需要千年。”
司七看向憔悴之人,看他一双黑洞洞无神的眼睛注视着他,又道:“以我这些年的经验,你用不了百年就可以投胎了,至于成为什么本大人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判官,我只是负责给你们登记造册的。”
船工神神秘秘凑过来道:“大人,听说这是你向冥主求来的,你被从九幽之地释放后,非要冥主给您这个差事。”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人见人怜,不过此只是传说,还是流传在小鬼之间的传说。
司七自从被母亲抛弃丢在地府抚养,冥主便随便打发个人照顾他,儿时调皮,冥主偶尔会去看他,后来成为地府九将之一,那也是传奇般的人物。
船工看着眼前之人,实在不相信如今做着接收小鬼差事的地府小芝麻官是曾经人人敬畏尊崇的九将中的一人,据说九将中的任何一人都是力大无穷,法力无边,而司七正是其中最年轻貌美的。
只是船工初见他之时,顺手在路边拉了个人问,“新上任的司大人现在何处啊?”
被拉之人一脸不解,却道:“本大人正是啊!”
船工的船开始打飘,他忙去招架,把船稳住了,他又问:“大人,小老儿在这划船也有几百年了,大人不妨讲讲自己的事。”
“该知道的你们不是都知道。”司七看着远处的灯火说。
“那都是谣传。”船工说。
刚到地府时他还不过才八九岁,于人类生命不同,八九岁的司七不过人类二三岁的模样,如今已经一千一百多岁。抛弃司七的那个女人在司七成年后不止一次的来看望过,每次都哭得伤心欲绝,众小鬼原先还以为司七求冥主时未必真是鼻涕眼泪一大把,看那个女人的模样,众小鬼是信了,说不定司大人这官职还真是这么来的。
那个女人原是神界梅大神的妃子,因为梅大神的不解风情,总是冷落美人。长期的孤独寂寞,心神哀怨,对花空叹,漫漫生命如小桥流水,久而无际,后来一次下界爱上了一个人。他是捕鱼的,在落姬的眼中,却和所有人都不同,他有着开心的笑容,赤着胳膊小腿,肩上挂着草鞋,头上阳光正好。
落姬爱上了这个捕鱼的,她不常到人间,并不知晓太多人间的事非常态,她以为他只是个打鱼的,后来知道他家里是开药铺的。
经常捕鱼的内修对看病一窍不通,每天砍砍柴,捕捕鱼,多了拿去卖,连捕鱼也不用心,经常被他爹追着打,在他爹的眼中一无所用,年纪不小了,同村的到他这个年纪都抱上娃了,内修却还每天像个求知不断的孩子似地到河边玩,对家里介绍的亲事也不上心。
落姬和他的第二次见面,不愿再回那个没有温暖总是落寞的地方,内修带了落姬回家,被爹一顿打,却不再像从前一样逃跑,反而看着他爹的眼睛发誓以后一定挣钱养家,他爹窘着一张老脸,放下了灶火边随手抄起的木柴棍。
内修转而出了门笑容满面,把落姬拉进屋来介绍给父母,之后的内修成了一个专业的打鱼人,再之后不久,他的父母就同意了两人的婚事。
十年的光阴不过转瞬,两人在一起的最后时光,栖息在一间破庙里,庙里只有稻草,连保暖的被子都没有,神像倒塌碎在地上。内修靠在稻草堆上,眼睛连睁开的力气都没有,嘴唇不见一丝血色,脸色更是苍白,身上冰冷,落姬跪在他的身前抱住他,呜呜地哭,内修费尽身上的力气把落姬抱在怀里,头靠在她的肩上,低声绪语。
落姬抱住内修冰凉的身体,声音抽噎,内修头发凌乱,几缕长长的头发散乱下来,遮盖了脸庞,落姬紧紧搂住他的背,眼泪在脸上蜿蜒如小溪。
“我已经三十岁,你却和十年前一样,小司已经八岁半了,却都不长个,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傻,果然有点傻,爹都要死了,他还能一个人玩。”内修轻轻喘了几口气,眼睛看向几步远的地方,一个小孩子在那里无忧无虑的玩耍,内修脸上竟露了些笑,在落姬的耳边,气息微弱地说。
这是最后一句话,落姬嚎啕大哭,内修却再也听不见了,这声音把一边玩稻草的司七惊醒,他抬起头看到母亲在哭,父亲闭上了眼睛,不知为什么眼睛有些痒,他就去揉,结果眼睛就湿了。
“你就是这样,即使我背叛了你,你也能毫不关心,你早就知道却还能不闻不问,竟然还原谅了我。”后来落姬跪在梅上神的脚下,痛哭着说。
梅上神看着脚下跪着忍住哭泣脸上却泪水不断的女人,说:“不是我原谅你,是梅戟原谅了你,你虽然在人间十年,对他来说却不过几天。”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永远也不会知错,你就是这样一个人。”落姬呜咽不止,口中说着。梅上神离去,再不管落姬痛哭的声音。
司七父亲死后,母亲在人间生无可恋,带着他流连了一年,被梅上神派遣的使者找到带回,哭了几场后,念及另一个儿子,同意把司七送到地府抚养。
几百年后,落姬才又来见过司七一面,司七对她已没有印象,只知道这个女人来一次哭一次,捧着他的脸跪在地上抓着他的衣服不松手,每次都呜呜噎噎,那时正是司七意气风发的时候,在地府受尽尊崇,被一个像疯了的女人抓住衣袖丢脸在人前,他当即扯开那个女人的手,动作粗鲁抓住她的手就把人掀在了一边。
他还记得那个女人惊诧的目光,不相信的眼睛,司七只想她以后再也不敢这么抓住他的衣服做疯子的事了吧。
后来落姬每隔一段时间就来,短者十几天,几个月,有时候隔几年,还是望着他泪眼婆娑又欲言又止,却再没有拉住他的衣服跪在脚边哭,口中说着“太像你父亲了”之类的话。
见了他会想要靠近,又想躲开远远地看着,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她的眼中从来看不见旁人,弄得每次司七都要被人嘲笑,那时正是司七天不怕地不怕,心比天高,骄傲自在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自己就要因为这个女人被嘲笑一番,虽都是玩笑,司七却厌烦她的眼泪。
他早不知道了自己父母是谁,长什么样子,他从小长在地府认识一帮小鬼,和地府的人打交道,冒出一个像疯子一样的女人自称是他的母亲,他对这个女人没有任何像母亲一样的情感,只想让她再也不要来。
司七站在船上回忆起来竟有些心酸,那个女人已经几百年没有来过了,听说她是天上某个神的妃子,那个神是什么职位,司七没有问过,不想知道,倒是经常有一个自称是他哥哥的人来看他,他也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司七又去想,自己那一百多年的记忆是什么,发生了什么,之后自己为什么被囚禁,又因为什么被放了出来!是谁抽走了他的记忆,司七晃晃脑袋,显然是冥主!还是不要想了,干正事要紧!他又想起自己当初从九幽之地被放出来后,为什么求着冥主给他个接鬼的小差事。
司七捏着下巴开始想,如果是不想走后门,又想当官我应该从低层小官做起,然后慢慢往上爬啊!如果真想当公差,我还是希望能一开始就给个大的职位当当,怎么我干了二百多年,业绩这么好,现在还是个芝麻小官。
船工想起司七走马上任之后,人整个就是一二百五,船工很多次看见一向冷傲的冥主远远看着紧皱起的眉头,船工抱着船桨远远躲开,谁不知道冥主心情不好,小鬼要遭殃,船工内心念叨别注意我,额头流了一脑门的汗,还好冥主就这么走了。
几天后船工一上岸,吓得腿一哆嗦,前面不远处身形笔直长发随意散落背手站在涯边的那个大人物不正是地府的绝对主宰冥主大人吗。
船工心道,这可如何是好,我是躲着还是走过去,本小老儿正是凡事不往浪尖上凑,才能这么在地府无难无灾撑了几百年的船,但是见了地府之主竟然不上前问个安,是不是太失礼了,我怎么能这么胆小怕事,前几天刚来过今天又来,难保以后不会再来,我要是光躲着在地府哪还有出头的机会,看着今天心情还不算差,当不至于我向前问个安就被拍飞。
船工内心一番辩白,正要上前,风吹起,雾散了些,薄雾飘散间船工仔细一看当即吓了一跳,冥主已向他偏过头来,眼睛看着他,船工眨眨眼睛不相信怎么一瞬之间冥主大人就看了过来,瞳色黯沉,悠悠扬扬的声音穿过薄雾而来,“船工,过来。”
船工划着船,河岸就在眼前,司七抬臂放脑后伸了个懒腰,大大舒了一口气,船如在丝绸缎面之上划行,船工把船使得平稳,睁着俩小眼睛仔细注视着司七,冥主那天的话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之后冥主就再没来过了。
船工还记得那天他回答冥主大人的问话,被那声音吸引他到了那人脚边直接一个扑通就跪了下去,“司大人每天干活可认真了,总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离开,三个人的事他一个人就够了,小老儿在这几百年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尽心尽力的公差,有些鬼登记的时候不服从管理,司大人两下就解决了,噢噢,司大人干活认真得每天只上一次茅厕呢,茅厕离得又远,都是小老儿我送他去的,他每天都得坐我的船。”
一番话没有得来预期效果,冥主的眼睛更暗了。对船工絮絮叨叨龙头马尾的话不置一词,船工絮絮叨叨又道:“小的一定会劝着点司大人,差事要紧也要注意身体啊,该歇还是要歇,每天都有人死,你是忙不完的,本来这差事就是三个人的,司大人怎么能一人独揽呢,那两人没事干,只能做些检查司大人工作的事,不过小的看着他们也没闲着。”您来不就是来看司大人的吗,我可得好好夸夸,不过说的也是实话。
船工一时止不住话匣子,平常就是个喜欢找人聊天的,今天的聊天对象竟然是冥主,何其有幸!
“船工,你觉得可有意义?”
船工茫然点头,不知何意,地府常年晦暗,眼前一片浓重的雾凭空化开,船工身前的人已消失不见。
船工回神之时,船沿磕在岸边,司七已领了鬼头也不回地下了船。
司七在地府做了二百多年的公职,办事效率极高,一个顶仨,不过漏洞百出,错误连连,省下那俩一般都用来给他擦屁股了,所以省下那俩也没闲着过。
此时,擦屁股一人从高高堆着的账簿间抬起头来哀怨道:“大人,你能用心点吗?”
司七:“不能。”
另一人道:“听说,大人在找一个人?”
司七咬着笔杆:“你是不是想说,还是个男人?”继续咬笔杆,“哦,我也忘了他是男是女了!”
两人互看一眼,“……那还找什么!找了两百多年都没找到,每天来地府报道的人如流水一般多,你靠脑中剩的那么点记忆能找到吗?错过的机率大大的多,说不定早就轮回几世几辈了,可怜我们给你擦了两百多年的屁股!”
司七大手一挥:“啊啊,快点干活了!前面那鬼报上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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