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嗜血刀下无善恶
    一道黑影静悄悄的来到姚凌的身后，楚岚率先发现那道影子，他以为那道影子会附到姚凌的身上去。
    到底，那道影子也没这么大的胆，只是在姚凌的身后徘徊了会儿，便又离去。
    楚岚紧张地拧在一起的眉头舒展开。
    姚凌道，“刚才，它来了？”
    “来了，有亡魂的地方总是能够很轻易的吸引它来，但是，它还没有形体，我的法力也不够，魔尊现在也法力全失，要对付它，不可能。”楚岚道，“所以，魔尊必须先去念乡街找水月楼的老板娘，我对妖市所知不多，但我知道她很可靠。”
    “走吧。”姚凌道。临行之时他又望了一眼城内，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一脸平静。
    甚至，在那硝烟之中，他还看到了君绝。君绝的白色道袍已经沾满了污垢，血液将白袍子染红，他的无锋刀，也终于染上了人类的血。
    血液被无锋刀吞噬。
    君绝握着刀的手忽然一抖，他感到了一股可怕的力量。那股力量唤起了被他遗忘的记忆。
    记忆中，他走在幽静的道路上，一个身穿黑色短衫的行人闲散地走着，强劲的黑风卷席而过，他手中的无锋刀一刀劈下。血……流了一地，仿佛染红了整条道路，而他……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犹如筛糠。
    他杀人了……那是很久以前，那一年，他不过十六岁。
    他看错了，那行走在道路上的——是人，不是妖，也不是魔。他杀错了。
    错杀人的恐惧使他红了双眼，他的手，几乎拿不动那把刀了。那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无锋山庄的，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师父石月守在他的身旁，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那件事情……也在他师父的笑容里，被遗忘了，后来，他甚至忘记自己在十六岁那年离开过无锋山庄。更别说杀过人了。
    今日，时隔十余年，无锋刀再次饮血，当年的感觉，再次回到他的体内，当年的那一幕，又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他恨……恨透了妖魔，恨透了那些强大而又扰乱心志的力量。他不知道自己错杀过多少人，他甚至还分不清善恶，他只知道自己是降魔师，他捉鬼，他抓妖，降魔，他一生与所谓的邪恶和非正义势不两立。
    “君绝……君绝……”姚冰杀入人群，将君绝从血雨中拯救而出。
    君绝双眼呆滞，眼睛通红。
    他望着这条被血染红的长街，望着地上的尸骨，他感受着从上空吹过的风，他说：“姚凌呢……他在那里，我要见他。”
    姚冰道，“我会安排人保护他，你只需要护住自己不死就行了。现下城中混乱，齐军已经入城，不出意外，今夜齐军就能控制整个柳城，我们要准备撤了。”
    “撤？”
    “对。”姚冰道，“我也不想，但齐军是来真的，此次是我大意失城，不想为囚，就只有逃。”
    姚冰并非看不清局势的人，今夜的事情发生的突然，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在做一件事情之前，他就会做好最坏的打算，当最糟糕的情况出现的时候，他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至少会保证自己的家人无忧。
    他已经安排人去护送姚家的女眷的老弱之人先离开了。余下还在作战的人，也不过是为了拖住齐军而已。
    “齐军……”在这如同地狱般的长街上，君绝说不出什么话来，他不明白齐军为何杀人如麻，每个人手起刀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到处都是断掉的胳膊和脑袋。
    血雨和硝烟在空中散开，比烟花还要灿烂。
    夜空里，没有星辰。
    楚岚为姚凌找了一匹快马，送姚凌出了这座已沦为地狱的城，“我的法力，离开东河会减弱一半不止，眼下强敌在侧，我不敢冒此大险，接下来这一路，魔尊请多加保重。”
    “多谢。”姚凌在马背上对楚岚抱拳道。
    二人互相交换了一个肯定的眼神，然后各自告别。
    骏马如飞。但终究也只是凡物的速度。这速度是有限的。
    失去法力又带着伤的姚凌在马背上颠簸一整夜过后浑身发热，一身的汗水，头晕眼花差点从马上跌下来之时，他终于决定停下来，在路边小憩。但他也不敢停留太久，因为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念乡街。
    “凌。”
    曹卫骑着追赶上来，在姚凌身侧勒缰下马，拍拍他的肩膀道，“凌，我与你一起去。”
    “你……你怎么来了？”姚凌惊讶道。
    曹卫的比以前沉稳许多，眼中的杀气也弱了，他不再像个杀手了。
    “楚岚说你要去一条叫念乡街的妖市，去哪里最近的路就是从思过林里过，我放心不下，只好跟来。”曹卫用力的握着姚凌的手，“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楚岚怎么办？”姚凌问。
    “他会照顾好自己，如果在东河他都出事了，那我留在东河，也帮不了他。”曹卫道，清晰的条理和冷酷的做事方式，依旧是他为杀手时的习惯，“和你一起，想办法把那东西处理掉，只有这样，才能让大家都过得安宁。”
    “我也没有把握。”姚凌道，“我必须要想办法恢复法力，当时，是活死人泉吞噬了我的力量，如今去念乡街，我也要再去一趟活死人泉，希望到时候不会太晚。”
    “走吧。”曹卫道。
    骏马飞驰，疾风如刀，思过林就在眼前。马儿在踏入思过林的路上挥动着蹄子，始终不肯上前。
    姚凌抬眼望去，只见思过林上方黑云如铅，压在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