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心里的劫
    君绝与他，都不是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人，君绝的情感，永远都藏在心底深处，深到连他自己都会忽略掉那份感情的存在，姚凌则是太过在乎对方的情感，一味地将自己抛出，只为从对方那里换取一点点的温暖和回应。
    君绝转身把熬得差不多了的药倒了一小半碗出来，轻轻地吹了吹，等温度适当时，把药递到姚凌的嘴边，他说，“你已醒来，这药便不需要在熬足那么多的时辰，先喝一点，适应一下药力，如果不会有痛苦的反应，慢慢地就会好了。”
    “好成什么模样才算好了？”姚凌问，眼睛盯着碗里的药，他知道，这段时间君绝一直都在为他熬药，喂他喝药，君绝一直都守在他的旁边，即便是出门去采药，君绝也会把他背上，片刻也不离。
    “就像现在这样，我照顾着你，就你和我，生活在这没有旁人的地方，我每天都守着你，你没有痛苦，也没有危险，就算是好。”君绝道，“我们过着最平凡的日子。”
    “最平凡？”姚凌重复着这几个字，眼角余光，全是小窗外随风摇曳的风景，他挪动身子从床上下来，让君绝扶着他，他说，“以前，我一直希望和你在一起，我不是魔，是一个和你一样的凡人，有血有肉，可是这一觉醒来……我仿佛发现，我失去了那一身法力，失去了魔尊的身份，失去了杀手的身份，我不再是姚家永夜园的杀手，也不再是魔界的魔尊……可是，我也不是你的夫君？我成了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即便是野草，也还有根，而我……我像什么？”姚凌站在门外，茵茵草木生机蓬勃，他一双眼睛，灰暗无色，他多希望这个时候……自己有能力对自己所爱之人说一声，我们成婚吧？
    可他不能，即便此刻他们藏了起来，没有魔界找他麻烦，也没有人世间的敌人和对手。但他十分明白，只要他还在喘气，魔界早晚会找上门来，人间……那些他手中的匕首所到过的地方，总会有人来寻仇。
    此刻的安宁与平凡，将会是未来最大的灾难。
    “姚凌，外面风还寒，你才刚醒来，还是先在屋里坐一会儿，等明日，我在陪你出来看风景，行吗？”君绝哄着他，温柔的样子，也与当初那个对他那魔尊的身份十分反感的君绝判若两人。
    难道……他们之间所隔着的，真的只是魔尊的身份？
    姚凌闭上眼睛，没有应君绝的话，他心里很乱，很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
    当他被关在洞中，看到君绝跪在洞外的时候，他只想走出那个洞口，把那跪在地上的人拥入怀中。可等他真的走出洞口，逃出那囚禁着他的牢笼的时候，他失去了知觉。
    “君绝……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先去屋里帮我煮一碗热粥行吗？”姚凌道。
    君绝心中也尚有跨不过去的坎，之前姚凌一直昏迷不醒，他担心姚凌，也没多余的时间在乎别的情绪，此刻姚凌醒来，情绪低落，君绝心中那些过不去的事情，也都挤上了心头，能得一时片刻的独处时光，也是难得，他道，“那你别走远了，山中野兽多，往山下走七八里的斜坡路，也就是无锋山庄的后山，那里有无锋山庄的人，让他们发现，也会惹来麻烦。”
    “好。”姚凌应道，心里却是百般委屈，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何时害怕过被人发现？如今……他不过一觉醒来，却落得连几个道士都要惧怕了，缩头缩尾的处境可怜得让他心寒。
    可他什么也不能说，即便是这个时候，他也害怕说出一个敏感的字惹得君绝心中不快。
    往前走了一步，他又回头望了一眼，君绝的背影纤薄如纸，一袭白色道袍挂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那满头青丝中间，竟然也添了白发……是最近累着了吧……姚凌在心中轻叹一声。
    沉默的守望，成了他关心他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