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首都国际机场。经历了长达十几个小时飞行的许昕，神情有些疲倦。他拉着拉杆箱，轻巧的穿过拥挤的人群。
    北京的冬天还是冷些，地面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黑冰。许昕将脑袋从高领的毛衣中探出来，左顾右盼的伸手挡了一辆出租车。
    每个城市的机场高速似乎都是一样的单调乏味，枯黄的枝叶，昏暗的灯光，岁月的苍老无一不显示在这宽阔的天地间。
    有电话打过来，是姚彦。
    “许昕，到了没”
    “嗯，我刚下飞机，等会就回去。”许昕瞧了瞧窗外的风景。
    “刚才继科儿还跟我打电话问起你，他说你电话打不通，让你给他回个电话”
    “继科儿？”许昕疑问“他有没有问起什么事”
    “没，他就让你给他回个电话”姚彦说。
    “行，我知道了。你要是困了就早点睡，别等我”许昕柔声道。
    “没事儿，我等你”
    简单的对话之后，许昕就挂掉了电话。
    也不知道大力哥把纸条给继科没有？他难道就没有想起过什么？究竟是要保守和师兄的秘密，还是告诉继科。许昕蹙起眉头，开始胡思乱想。
    在这样一个孤独寂寞的夜晚里，他想起张继科，又想起马龙，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偏偏要分开。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黑夜会追逐黎明，飞蛾会扑向火焰，这种思慕远处之情，也许早已跳出了人间的苦境。
    时间没过去多久以前，在一次意外中，许昕撞破了马龙的秘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天他宿舍的淋浴器洗到一半突然不出水了，于是他顶着满头泡沫，只围了一条浴巾，就跑出宿舍，去别人那儿借淋浴器洗头。
    碰巧的是，其他人都没在自个宿舍，只有马龙的宿舍门是虚掩着的。许昕想了想，在门口喊了句
    “龙哥，给个水洗头，我那儿没水了”
    “进来吧”很遥远的声音从房内传来。
    许昕没犹豫，推门而进。
    环顾屋内，空无一人。只有厕所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师兄，一起洗吧”许昕也是着急，盯着一头泡沫难受的要死，就直接冲进浴室。知道马龙有洁癖，许昕断定了只要自己进去，他必定出来的原则。
    “许昕！”马龙在一片雾气中大声呵斥“我不要和你一起洗”
    “干嘛那么放不开啊师兄，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什么没见过”许昕坏笑着，和马龙推推搡搡间就挤进了狭小的浴室里。
    “你洗你洗，我走了”马龙恶狠狠的白了许昕一眼，随手过了一条浴巾就往外走。
    许昕一瞧计谋得逞了，于是乐呵呵的瞧着马龙健硕的背影在镜子前，他在擦拭头发的水珠。
    “师兄！你居然纹身了？”许昕一眼就看见了马龙后腰处，被白色浴巾半遮半掩的一排数字，惊异的喊叫。
    马龙倒没多大反应，他淡淡的瞟了一眼许昕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许昕持续处于惊吓之中，他记得，以前马龙是没有纹身的，至少在和张继科分手之前是没有的。
    “马龙”许昕突然唤住即将离开的马龙“是张继科吧”
    马龙的背影震了一下，他有些僵硬的回过头问
    “你说什么？”
    “是为了张继科纹的吧”许昕一字一句的问。
    许久，马龙垂下眼眸，有没擦干的水珠从发梢落到额角，再到眼尾。
    他勾起嘴角，自嘲的一笑“是啊”
    后来，许昕一直在马龙的房间里坐到很晚，听他讲他们的故事，从相遇相知相恋相离。
    “060208，是一个日子”马龙指指纹身，冲着许昕解释道。
    马龙坐在床上，望向窗外，枝叶扰动，月色入户。
    “2006年2月8日，那是一次队内大循环的比赛。在对战陈玘的赛事中，我无意扭伤了脚踝连带着比赛也输了，之后被刘指导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我满腹惆怅，在晚上强迫张继科出去喝酒。他明明知道自己酒量浅啊，却还是一杯一杯的陪我喝”马龙笑笑，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讲起张继科的时候眼底尽是温柔。
    “那天晚上，我们都醉了。不不，是他醉了。我还是有点意识的。然后，我送他回宿舍”马龙突然顿住了，他望向许昕不知道该怎么说。
    “然后？”许昕好像猜到了，只是没说下去。
    “然后，该发生的就都发生了”马龙笑起来，释然的笑。这是他第一次对别人讲出，这样心里也舒服了很多。
    “他…不记得？”许昕有点难过。
    “我觉得应该不会记得了…毕竟三瓶二锅头啊，全是一口闷的，我都有点不成了，别说他”马龙下意识的轻轻抚摸过那些痕迹“因为是第一次，所以纹下来纪念一下”
    “哥，为什么要分开？明明你们那么喜欢对方”许昕问。这些年来，张继科和马龙对彼此的付出，一点一滴他全都看在眼里。
    “昕子，在这个时代里，能跟继科儿同名，作为我来说，真的觉的骄傲。你知道如果有一天，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被公之于众，他和我，就全毁了。所以，他的未来里，不会有我”马龙说的决绝，一字一句钻心窝的痛，这个伤疤怕是不会痊愈了
    “哥，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了”许昕叹了口气，轻轻的拥抱住了马龙。
    “有什么可对不起的。说出来反倒舒心很多”马龙拍拍许昕的后背“只是…别告诉继科儿”
    “好”许昕重重的点了点头。
    “哥，最后问一句，那天，你是上还是下”许昕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
    “你说呢，当然是上啊”马龙挑挑眉。
    “骗人！我不信”许昕和马龙打打闹闹，一溜烟跑出房间。
    马龙笑着，独自坐回床上，喃喃自语
    “真的啊，那天他都喝醉了，醉的连意识都没有了，怎么做上啊”
    许昕回想起来的时候总觉得难过，那天马龙讲起过往，一直在笑，许昕记得自从两人分开之后，马龙就再也没有如此温柔的笑过了。
    车已经进入市区，这时候张继科才打电话过来
    “回国了？”张继科问。
    “嗯”许昕应了句“刚下飞机”
    “哎？那天咱仨一起看的那碟片，马龙给放哪了”
    “我怎么知道，你问他呗。可能在他宿舍呢”许昕说。
    “算了我再找找看吧。这么晚再给马龙打电话，林琰得跟我翻脸咯”
    “那你就好意思这么晚给我打电话，不怕姚彦跟你翻脸噢”许昕骂骂咧咧的说。
    “行了行了不说了，我找碟片去了，樊振东那个小王八犊子，大晚上吵着要看碟片”
    “继科。。。”许昕欲言又止。
    “。。。咋”
    “没什么，你继续找吧”许昕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的马龙的房间里，则是一场翻云覆雨，鱼水之欢过后，四处散发着暧昧的气息。凌乱散落的衣服，被扯长随意丢在地上的避孕套，酮体见接触交融的温热和汗水。
    马龙背过身朝着窗外，林琰枕在枕头上，白皙的手指一寸一寸轻划过马龙伤痕累累的脊背，最后停留在弯曲的刺青。
    “这什么意思啊”林琰问。
    “没什么”马龙哑着嗓子，拉过被子遮在身上。
    “不会是为了纪念哪个初恋的吧”林琰凑过去，隔着被子，从后面拥抱住马龙。
    马龙没说话，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不会是同性恋吧”林琰说完，自顾自的笑起来。
    “是，我就是同性恋”马龙翻了个身，面朝着林琰，随意的回答。
    黑暗中，马龙睁开眼睛，眸中一片晶亮。他不知道从当初奥地利司机询问自己时的否认，到如今大大方方的承认，他经过了多大的伤痛和勇气，他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