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踏雪 第七章·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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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嫁衣
顾长殊见他径自递过来的凤冠霞帔,心里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涌现,连忙转过身去,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
“来,穿上。”苏澄绕到他的面前,坏笑着两只手拎着衣服并朝顾长殊试了一个眼色。
顾长殊冷道:“不。”转过身去。
“哎呦喂,这衣服难不成我穿啊!我又穿不下。”苏澄长叹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顾长殊的大腿使劲蹭了起来,紧接着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小殊啊,你看看我这个身板穿这个绝对不像的啊。”
顾长殊懒得给他正眼,重复着两个字:“不穿。”
抬眼处,林间的火把慢慢朝河岸的方向逼来,眼看就要出了小树林,顾长殊只好小声地说了一句:“只此一次。”
苏澄心中暗自叫好,毕恭毕敬地弯着腰把衣物首饰双手呈上,还很狗腿地捏着嗓子说了声:“小姐请。”
扬州城外的沙滩上,他一身的嫁衣竟比身后漫天的灯火还要耀眼,顾长殊本就生的清秀,这会儿嫁衣红如火衬着他面色微红,月光在他扑动的眼睫下投出一片扇形的阴影,刚刚好将那双皎洁的眼睛修饰出几分娇羞与明艳。若不是凤冠尴尬地歪在头上,苏澄想这一定是有史以来最漂亮的“压寨夫人”了吧。
苏澄霎时间看傻了眼,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开始怀疑起了人生,为什么他家的小殊越发的好看了,而他好像改变的都是个头而已。
“你下一步准备如何?”顾长殊系好了扣子,正了正凤冠开口问他。
苏澄这才缓过神来,伸手去给顾长殊戴好凤冠,又怕它会掉下来就岔开自己冠上的桃花簪给他绾上固定好。
顾长殊见他后退几步仔细打量自己的“佳作”,还若有所思的准备拍手叫好,一个翻手笛子就飞出去狠狠打了一下苏澄的脑袋,怒道:“你看够了没有!”
“不够不够。”苏澄摇头晃脑。
“……”顾长殊无话可说,眼见着寻找新娘子的火把出了小树林,苏澄就丢给他一句话“别说话,见机行事。有我在。”便将大红盖头给他盖上,自己隐到层层叠掩的树林里。
透过那一方红纱盖头,顾长殊不由得望向远处,心里默默叹了一声今天晚上是回不了长歌门了,但愿明天早上不要给先生发现啊。
喜婆与几个手下寻到新娘子的时候,以为新娘子想不开要自杀,惊得她健步如飞跑到新娘子的身边,牵住他的手连声相劝。新娘子默不作声,任她牵着。喜婆摸着新娘子的手不由得感叹了一下,年轻真好,这小手细的。
在喜婆与随行的几个下手的簇拥下,顾长殊一脸不情愿地进了花轿,心里除了几分忐忑之外便是在思忖两个问题,一,他什么时候答应苏澄去搞事情了?他没记错,他刚才愣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二,为什么明明是苏澄的事,自己要在这里穿嫁衣扮新娘子?
想来想去想不通也就不想了,目光透过花轿的窗子落在离他最近的一个侍从的身上,无心的一眼带过却让顾长殊发现了端倪,这个人……是苏澄。
顾长殊又不可置信地朝他瞥去,只见苏澄压低了帽檐微微扬起了嘴角朝他示意。
轿子行过一段小树林,紧接着步入了一段黑暗,走了约莫五十步,喜婆点上灯,喊了一声:“到了。”轿子这才被放了下来,喜婆撩开帘子柔着声喊了一句:“喜儿姑娘。”
苏澄正在回忆之前走过的路,一路上虽然绕过数十个弯,加上最后一段是在一个隐蔽的山洞中,可他没记错所行的方向始终是往西南方。
这会儿喜婆又试着喊了一声“喜儿姑娘。”
顾长殊顿时一脸黑线,而苏澄则躲在轿子后边,一听到如此可爱的称呼简直恨不得滚在地上笑,迫于眼前情势,他还是忍住笑藏了藏袖中的长剑,借着头发掩盖住了脸。
花轿中慵懒的伸出了一只如玉般纤细的手,喜婆笑皱了一张脸去迎,扶出新娘子之后,喜婆嘱咐了几句话,大都在吩咐时间与地点还有注意事项什么的,这就把新娘子带了去新房补补妆。
见喜婆走了,苏澄跟着几个随从走到了山寨的另一边。整个山寨成圆形向外面辐射,结构并不复杂,周围的小寨子零星散在大寨子的两侧,寨子正中的大堂布置了红色纱幔与红烛一类物品,宽敞到足以容纳一百个人,而二楼环状的走廊边上一间一间的应该是这些人平时居住的地方。山寨的规模要比他所想的大很多,饶了几个圈之后,苏澄差不多认清楚了哪间房住着谁,也在无意之中听到了新娘子的父母亲关押的地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准备去找顾长殊了。
同时,进了屋,喜婆说要给新娘子补个妆,怕是刚才姑娘哭得厉害,妆掉了不好看,说着就准备掀开大红盖头,兀然一把匕首从后边加到她的颈边,顾长殊已经从后面擒住了她的双手,随之而来的是他那冰冷却又好听的声音:“想活命么?”
可怜喜婆吓破了胆,连声求饶,若不是双手被擒动弹不得,她现在就恨不得给他跪下。
此时,门外传来三声敲门声,顾长殊给喜婆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她问话。
“什么事?”喜婆颤声问道。
门外那人轻声清了一个嗓子,刻意压低了几分声音道:“老大喊你去大堂说话。”
喜婆看了一眼顾长殊朝她比的口型,回了声:“知道了。”
顾长殊这才松开了匕首。
喜婆凝视那锋利的匕首被他翻来覆去玩的不亦乐乎,不经毛骨悚然地吞了吞口水小声问道:“我怎么办。”
顾长殊瞥了一眼,回了她两个字“照旧”。
喜婆胆战心惊地又瞥了一眼那把小刀,退身关了门。
等到喜婆走了,顾长殊朝着房间阴暗处喊了一声:“喂,你出来吧。”
苏澄则从角落里走出来,问道:“怎么发现的?”
顾长殊瞄了他一眼,不屑道:“你还需要我来发现?”其实在刚刚苏澄来敲门的时候他就靠着声音辨出了苏澄,朝夕相处了好些年,这声音么有人比他更熟悉了。
“你就这么放她走了?你相信她。”苏澄一屁股坐到床上,打量着坐在梳妆台前不知所措的顾长殊。
“不是我相信她,我只相信我的‘碎星’。”顾长殊回的淡定从容。“碎星”正是他手中匕首的名字,这把匕首是他离开万花谷的时候,师父赠与他的,本来的用途是给他防身,没想到会在今天这样一个场景拿出来。
“等会儿到了大堂,我会隐在人群里把蜡烛灭了,你只要负责在这个时候把那个头儿制服就好。”苏澄抱胸瞄了一眼顾长殊,见他拿着个笔对着镜子发愁。堂堂七尺男儿被他的淫威所逼要给山贼当压寨夫人,到头来还要为了防止被人看出红盖头里的端倪来自己化妆。苏澄用膝盖为顾长殊想想都觉得憋屈,这才接过顾长殊手上的笔,给他仔仔细细地描了眉,擦了些胭脂,又涂了一个大红唇。
顾长殊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想着他却的手法怎么这么娴熟。
苏澄回味着那足够让天下失色的一眼,嘴上打趣道:“时辰不早了,喜儿姑娘。”
回应他的是顾长殊重重的一脚,正巧踩在他的脚背上。
大堂中簇拥着数十个喽啰吵着闹着要看看他们老大一眼就相中的小老婆,一时之间也真是好不热闹。
喜婆扶着新娘子入了大堂,一个个都看傻了眼。独独那纤腰便可让他们遐想一年。
顾长殊握紧袖中匕首分着喜婆一步步走近,从眼角的余光里可以看清正中的主儿的身形,顾长殊脑海中只浮现了四个字“彪形大汉”。
说是时那是快,那个主儿才揽过顾长殊的腰,一手掀开红盖头时,大堂中的烛火竟尽数熄灭,所有人陷入黑暗中。
这个时候只有一柄长剑将月光反射到他们的脸上,所有人惊慌失措,这会儿苏澄的“焚雪”已经架在山贼头头的右颈上,而顾长殊的匕首也顶向他的腰间。
苏澄侧脸朝顾长殊眨了一下眼,顾长殊会意一抬手点亮了大堂中的烛火,大堂有回复了原来的光亮。
看到老大被两人所缚,所有人都惊呆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他们老大一翻手打掉了顾长殊的匕首,翻身躲过了苏澄的剑,掌风便向顾长殊那里劈过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而且动作极快。
见势,顾长殊抽出腰间玉笛向后退了几分,冷静地对苏澄喊道:“攻他下盘。”
苏澄长剑却向那人背后猛击,一时之间,两人化不利为有利,占了上风。顾长殊转身退到苏澄身旁,两人背靠着对方。一个短笛在手,一个翻琴在手。
“很好,两个小毛孩也把你们吓破了胆。你奶奶的,敢坏老子的好事,都给我上,把他们两个宰了。”山贼头头大怒道。
“就凭你们?”苏澄不屑一笑。
顾长殊则侧脸附耳道:“小的交给你了,大的留给我。”
苏澄也朝他眨了一下眼,嘱咐了声:“小心。”
不用多言,两人已成默契。
一招疏影横斜,场上多了数个化身,苏澄翻手拨弦,化身随即跟着拨动琴弦,宫商角徵羽声声入耳,不消几招,小的山贼喽啰倒下一排,整整齐齐如同鱼贩刚杀好码整齐的鱼。
而这时,顾长殊一曲阳春白雪已出,杀意四起。只见他足尖清点,一招青霄飞羽如同羽毛一般飘浮到半空中,与敌方拉开距离,而山贼头目也不甘示弱,抽出大刀频频向顾长殊砍去,一时之间占了主动权,顾长殊只能连连倒退。
苏澄见势翻身打偏了刀锋,“焚雪”接下了大刀的猛烈进攻,两兵皆是一颤,苏澄随即挽出一朵剑花直逼他命门。
他掌风与剑花相撞,虎口被震裂,而苏澄同事也被震开数尺,山贼头目转身向顾长殊袭去,那锋利的刀刃在电闪雷鸣之间擦过顾长殊的小腿处,霎时间血蜿蜒过小腿滴滴流下,顾长殊跌坐在地上,剧痛之下顾长殊疼得闷哼出声。
“小娘子受伤了,我可是心疼的紧。”山贼头目调笑着一掌握住顾长殊的脖子慢慢使劲,很高兴地看见他因缺氧而紧紧攥紧的眉心:“小娘子若是喜欢这小白脸也无妨,我就将他大卸八块送给你做陪嫁,怎么样?”
话音刚落苏澄一剑劈来,进攻快而猛,更妙的是那人无法辨清剑的方向,四周都有剑,而持剑人的具体方位却让他琢磨不透。苏澄这招“清绝影歌”巧妙地化被动为主动,挽救了顾长殊的局面,使得山贼头目不得不使出全身的力气去对付他,而顾长殊也被他放开了。
被放开的顾长殊跌坐在地,大口喘息着,月色洒在他浅紫色的眸子上一时间竟显得十分可怕,他冷笑着起身,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反手握住“碎星”,一字一顿:“你说什么?”
“碎星”一出手,杀意已起,见血方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