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则言遇见司城暮雪那天刚好13岁，新王刚刚继位，宗室施压将新王亲弟远派边疆，过了这个生辰他就要离开长安。南巫在边境蠢蠢欲动，战事一触即发，也许会死在战场上也说不定。
    又或者那些老家伙根本没有想让他活着回来，
    他偷偷溜出王府，混进街上拥挤的人群，街上熙熙攘攘的净是行人商贩，皇宫里的森森阴影丝毫没有影响到繁华的长安城，空气里溢出丝丝糖油的香甜将权位的腐臭掩盖得毫无痕迹。
    他盯着眼前走过的每一个人，笑盼情郎的女子，牵着儿孙的老妪，尖笑跑过的孩童，还有猝不及防闯入他视线的白衣。
    司城暮雪裹着月白的大氅，白绒的领子将下巴称得愈发尖俏，手里牵着一个团子一样的小鬼。他们都说皇宫里有天下最美的女人们，可他觉得她们都没有这个男人好看，包括他的母后。他从不知长安城里还有这样一个人。
    次日，睿王年满十三正岁，迁居封地，赴任边疆。
    时至今日，再度回京时司城暮雪已是花楼的主人，身边的团子却不知踪影。
    晃晃十年，容颜丝毫未改。
    非人也。
    ----------------------------------------------------------------------------
    “司城就是个老狐狸，我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他就那个样子，谁知道他活了多少年。”
    “雪公子确实生的不似凡人，你与他总在一处，莫非也是仙人？”
    苏某人小酒喝得正欢，酒气氤氲的眸子里落着点点繁星。
    “二爷我及冠之年，有父有母有长兄，当然是人。”
    楚则言看着他，似是有点眼熟：“你是当年那个小团子？”
    “不过穿得厚实了些，小时候怕冷，哪像司城那个皮糙肉厚的，总把我裹成个毛团，我哥看着喜庆，也就由他去了。”
    祁莲园，苏之遥在京内的小院，园内一座莲池常年开着各色的莲花，此时正是红莲盛火。
    苏之遥眯着眼看着这个和他一起坐在莲亭小酌的男人，昏沉的脑袋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怎么就把这个登徒子给领回来了，几壶黄汤进肚竟然还相谈甚欢。都说睿王是个铁血亲王，战场上杀伐果断，私下铁血无情，而眼前这与他谈论花楼里风花雪月的浪荡子又是哪个？莫不是个假的罢。
    “久闻王爷铁血之名，今日一见看来传说都是唬人的了。”
    “也不算唬人，军队有军队的肃杀，卸了铁甲若是还过着如刀刃舔血的日子，岂不无趣。”
    “若不是王爷亲口说出这番话，我还以为手底下的小子们又偷懒诓我，幸好幸好，饶他们一顿板子。”
    “苏公子做的是情报生意？”楚则言皱了皱眉。
    “不错，王爷可有后悔今日所言？说不定哪日就被有心人买了去，苏某还可以赚个仨瓜俩枣打打牙祭。”苏之遥笑得狡黠。
    楚则言摇摇头，笑里带着莫名的笃定：“你不会的。”
    苏之遥一愣，这冤大头哪来这般自信，小爷我可是只认钱不认人。
    事实证明，日后苏之遥确实没有机会将今日所谈卖给他人，这是后话。
    “既然得王爷如此信任，苏某不妨送个消息予你，春猎时王上亲兵不妨多派一些，用得上的。”说罢还挤了挤眼睛，显然是酒气晕了脑子了。
    楚则言伸手为他斟满一杯：“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