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睿抹了把额上沁出的汗，扯着嘴角看着眼前这个偏瘦的男人介绍自己，忽然觉得记忆中的某段空白被补充完整了。
    作为自家大哥最好的朋友，唐睿不可能没听过陈凡的名字。相反，陈凡这个名字在唐睿的心中是如神祇般的存在，在他哥嫂的口中更是被描述得无所不能且所向披靡。就是这么一个好像活在老唐家传说中的人，唐睿却是有记忆里来第一次看见。
    老实说，陈凡本人和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想象中的陈凡该是成天西装革履，不苟言笑，旁人随便瞄一眼便知是个精英分子。事实上，陈凡就一身简单白衬衫配牛仔，略秀气的脸上挂着亲和的笑意，看上去就跟两条街外的大学城里的学生一样。虽说看着很普通，但不知道是不是碍于打小在自个儿心中创立的不可磨灭的高大形象，唐睿觉得这样的陈凡很招他注意，让人有种不断想靠近的欲望。于是，他特嘴甜地喊了一声：“哥。”
    陈凡对唐睿的了解可以说是一片空白，两人也就六七年前打过一次照面，估计唐睿也不记得了。那时候唐睿瘦瘦矮矮的，不过八九岁就跟提前进了叛逆期似的，老跟唐修过不去。不过一眨眼功夫，小豆丁现在长得都比他还高还壮实了，也不再像小时候对谁都充满了敌意。来接这小子之前，唐修随便丢了一句“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就把学校地址丢给陈凡了。搞得陈凡很担心。他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唐睿会对他这么友好，连“哥”都喊上了，很是受用，心里一阵高兴，就对着这小孩儿说：“你哥临时加班，让我来接你。我看你晚饭也没着落，刚好我们过会儿在城里有个聚会，你也跟着来吧。”老唐家的二老最近去外省出差，唐睿就暂住在唐修家。今天恰巧赶上唐修他们几个为陈凡接风，陈凡想了想把唐睿一起带过去算了。
    唐修订的饭店在市中心。因为快到晚高峰时间，路上有点小堵。但陈凡还是耐着性子一面盯着前方看路，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唐睿说话。
    “诶，哥，我不是听说你在C市的吗，怎么忽然回来了？”唐睿拿着陈凡在路上给他买的运动饮料，说完猛灌了一口，鼓着腮帮子，睁大眼睛，等回答。
    陈凡偏过头扫了一眼跟金鱼似的唐睿，心底无奈一笑。唐睿是看着大了点，但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关心亦或是装作不关心，总之对什么事情都充满了好奇感，执着的表情好像意味着不刨根究底就不罢休一样。
    陈凡回道：“想回来就回来了。这里毕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其实唐睿听得出这话有多敷衍，但察觉出陈凡似乎有自己不想说的事情，也就不再多嘴问下去了，免得招人反感。
    他想要换个话题，重新带动一下气氛，却被陈凡抢先一步：“看你这个学校，以后是要出国念书吧。”早听说老唐家把小儿子送到了什么国际学校，说是无论怎样都要让老唐家的人吸吸洋墨水。陈凡今天也算是亲眼见到了，就想听听小唐自己的意思。
    说起这个，唐睿含糊地嗯了一声，似乎不大乐意提起，像是谁拿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硬逼着他出去的样子。他说：“今年暑假一过就得走。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你看我哥不也是没出去照样混得好好的吗，干嘛非得去镀那层金，全虚的。”说话语气是少年人典型的愤世嫉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