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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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深重,夜寒入骨,一种逼人的霜气袭身,午夜的烟山,雪季的脚步快了。
满目都是残山胜水,还有冷蕊疏枝,苏少艾被扔进豹窟里,冻了三天,第四天,关弱水才出现。天外飞来一顶狼裘,赶紧将那暖呼呼的裘衣罩在身上。
他把裘衣拢合,颈上的细绳怎么也系不上,十根手指头忙乱着。
“你会不会穿衣啊?”伸来一双手,替他打了一个绳结。
“本公子吃穿沐浴都是让人侍候着,穿衣,刚好不会。”
“不会穿衣,那会卸衣吗?”
“卸衣吗?也不会。”
“梳发冠会吗?”
“也不会。”
“洗脸会吗?”
“你能不能说一样本公子会的,真是烦死了。”
“不会穿衣又不会卸衣,晨起漱洗都不会,弱水找你来侍候我,反倒是便宜你了。”
关弱水轻笑了两声,替他穿好裘衣,递来一碗狗血汤,腥味呛人,苏少艾闻了那气味更不敢领教,不断摇头拒绝。
“你三天没进食,这碗汤给你。”说了又递过来。
“这怎能吃。本公子吃饭是很讲究的。”撇着嘴,一脸不悦。
关弱水也没强逼,把狗血汤搁下给白毛,“说说看,你想吃什么,你现在是我的人了,待遇跟以往不同。”
眉眼一睁,苏少艾眼神一亮,叨叨说了一堆:“烤鸭五吃,外加光饼,还要红烧肘子,金丝鸡,绣球鱼,琥珀鸽蛋,燕窝雪莲,甜品要那红豆粥及三色糕,外加水果拼盘四样。”又补充:“白酒一醰,琥珀酒一醰,外加竹叶青一醰。”又说:“喝酒还要配那蜜饯,青梅、甜桃、酸李、苹果干四样。”
关弱水朝外喊人:“阿棋。”
对来人下令:“立刻去一趟京城把他方才说的置办妥当。”
那阿棋面有难色,“寨主,这里没人这样吃饭的。”
关弱水训了他一顿:“少啰嗦,我既然领了这麻烦人物来,就知会有麻烦事,你多派几个人一起去置办便是。”
随后又升起篝火,把山洞烤暖,又拿了一只鸡烤着,烤了半天把一只香喷喷的小春鸡递过去,说:“你先吃,垫垫肚子。”
一连几日,苏少艾那讲究的吃饭菜色一点都不含糊,也不客气,关弱水特令阿棋拨一组人专门替他赴京采办酒菜,都是折腾人的差事。
关弱水也没闲着,天天要替他晨起漱洗,穿衣,晚上要替他沐浴更衣,苏少艾没侍候人的本事,倒是开始了使唤人的日子。
“本公子说,我何时成为你关大人的人啦?”
“你使唤看看,若使唤的动,就是关某的人。”
使唤阿棋,使唤关弱水,使唤白毛,使唤大小寨员。把阿棋叫来跟前,使唤他:“我这床铺每日都要换一次,每天要用檀木香熏过,这衣服洗完后要用桂花香熏过,这泡澡的水要用百朵梅花浸泡,还有我这鞋在你这山里都磨破了,你到京城的银丝绣坊挑两双好使的。”
又把关弱水叫来使唤,令其备妥琴笛箫各式乐器,又令他抚琴献乐,又使唤一批樵夫习舞,指定那神仙曲的舞蹈,又令唱樵歌,折腾一阵,众人都躲了。又令白毛学跳火圈给他看,整天对白毛呼来唤去,惹的牠差一点儿把苏少艾给吃下肚去。
关弱水说:“上回我去府上时,还特地帮你的ㄚ环看相,弱水只是单纯好奇她的八字命格为何,怎生伺候的了你这位难缠的国宝爷?”
苏少艾微微一笑,露出小梨涡,说:“我这一次得在这里待多久才能回京,本公子可不想一辈子都跟你住在这儿。”
日月交替,世事多变,才不过数日光景,那京城传来消息,说是那黎常之率了人要讨公道,正在集结人马,广发江湖帖,动员了江湖人士替他寻找苏少艾的下落。黎常之的意思是,不计任何代价必报那砸店毁誉之仇。
阿棋探回的消息,都是不利的。一个黎常之就能把苏少艾逼绝,但他苏少艾不怕。
他吃完大餐,沐浴毕,睡前还揣测着煦王府的情况。那大厅的诏书真的被撤下了吗?原以为理所当然的东西,此时却觉得怅然所失。
睡至夜半,关弱水剽掠上来,将人扣了,销魂一场。被迫接受一波又一波蛮力,苏少艾依旧哭的凄惨,彷佛天要绝灭他似地,满脸涨红,哽咽着,本公子死也饶不了你。
“这句话说到我心坎里了,咱俩算是心有灵犀,苏公子如此令人销魂,弱水也未曾想过要饶了你。”抹抹脸上的泪痕,说:“别再哭了,让弱水慢慢引领你一起销魂。”平息之后,已是翌日中午,两具身躯还是拥着,望着苏少艾的鼻尖,说:“弱水日日夜夜都想着,该如何把你请出京城。”
疲累至极,连眼皮都翻不开,苏少艾听他一说,纳闷一问,“这句话让本公子不得不怀疑,让我在京城待不下的不是黎爷,也不是黎常之,而是你。”
“弱水起初只想把你请出京城,办法很多,几次试探,发现让你在京城毫无立足之地最适合你。”手指抚上苏少艾的眉毛,将那紧皱的眉疏开。
果然如此!大笑,狂笑,嘲弄自身的笑,苏少艾笑了很久,似乎有一点头绪了。收拾起不堪的心情,很快恢复那凡事不当一回事的轻佻,对着关弱水的鼻尖说:“你可知本公子好赌,咱俩再来赌一次,若我赢你,你此后不能再纠缠我。”
拥抱的手圈得很紧,将他嵌入那宽广的胸膛,唇舌在耳边低沉私语着:“这么急着想离开我?可我还不想放你走。”顿了一下,又在耳鬓厮磨着,用那磁性的嗓音低低的说:“也不想让你太失望,这样吧,说说你想赌什么,弱水一定奉陪。”
***
要知那自小玩到大的苏少艾,日夜无不怀想着京城的热闹有趣、生动欢娱,困陷在烟山住了一段时日,终日只能见吞云吐雾的山景,内心早已按耐不住,能早一刻回京就早一刻回京,那烟山片刻都不想待了。
于是乎,那苏少艾左思右想,开出了赌局:“一个月内,让东门大街地陷九寸,就赌这个。”
要知,那东门大街虽称为大街,却是几近荒废的一条路。那是有一段故事的,就在数年前,盘距东门大街权倾一时的顾王府,就让地理风水师提醒过,那处不干净是块煞地,过去曾是个坟场,活人都会变死人,富翁都会变乞丐,都被他料中了。顾王府在一场连烧五日的大火祝融下,活人变死人,身上没银两。又祸及左右相邻,商家旅舍烧成精光。此后,再无人敢过去,成了有名的鬼域。
“三天。”
“三天?”
那关弱水瞇着眼,笃定说道:“无须一个月,只要三天,弱水就能让东门大街地陷九寸。”
又想到了什么似地,再次提醒:“不过,你得牢牢记住,我赢了,你往后就老老实实跟着我。你赢了,弱水自会愿赌服输,送你回京,此后不再入京,更不会与你纠缠。”
浅笑着,“本公子自然是愿赌服输。”那眼瞇着,勾着魂儿款款说笑。
肩上扔下一顶连帽兔裘,净白如雪,样式皆是上等,色泽光洁,替他穿上时,说了句:“这些商帮手中的货我都挑过了,就这件最适合你。”
那苏少艾身披白裘,面如皎月,气质干净,一抹浅浅的微笑永远挂在脸上,半轻蔑半猖狂,殊不知,这样对世间礼教纯然的不在乎,也是一种迷人的风采。
“本公子习惯让人看,让人哄,让人宠,让人给让着,就你这点心思也想哄住我。”说着就要扔下白裘。
抓住那双欲扔裘衣的手,“想办法离开烟山回京城后再躲避我,我说国宝爷,你说着东门大街时心里想着什么,就你那一点唇舌,也想骗过我。”
那方正欲反击,才要开口,就被拉进铁墙似的怀里,被那湿润的唇给堵住了。“我带你回去京城透透气,让你见识弱水的能耐,但你不准胡来,也不准跑。”苏少艾无力反抗,任由关弱水的手掌在他身子底下恣意妄为,全身颤抖,忍着不发出颤音,“来,我想听你发浪的声音,别忍着。”
“本公子这样会让人说没礼教。”
“在关某怀里只需污秽,不需要礼教。”
只需污秽吗?月梅垂枝,阴晕渺渺,直上那最污秽不堪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