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哥你要喝什么？」小苏招呼我到沙发坐下后，把自己手里的一袋袋东西都搁在桌上，而后小跑着步，手忙脚乱的跑到厨房里，探出头问道。。
我不断搓揉着感觉冻僵了的双手，抖着声音道：「有热茶吗？」
半响小苏都没回应，我忍不望厨房的方向望了几眼，只见小苏在厨房来来去去的，而后拿出几瓶矿泉水，神色有些尴尬：「抱歉我只找到冰过的矿泉水。」
…  …
「…  …好没关系。」大不了不就是被冰水冷死，十八年后还是一个汉子。
不过这死法说实在真的挺挫的…  ….
在等待小苏整理她那袋东西并且冰水暖化的时间，我环视了房子四周，房子其实收拾得挺干净的，我刚在矮桌底下摸了一下，手上竟然连一点灰也没沾上，显然很常做清洁的动作，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跟房子外差别那么大。
「让你呆坐在这那么长时间真不好意思。」小苏看起来有点累了，只是把袋子拿到楼上放置却直喘气，而且刚刚看她苍白的脸色，身体大概也不太舒服吧。
我摆摆手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在意，反正自己也没课不用赶着时间走，况且自己这趟来还有个传话的任务。
「凡哥有什么事吗？」小苏看我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疑惑地问道。
我来之前就已经把一些想要问的东西都列好了，但一来到后却发现那些编排好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该说是觉得自己这也太八卦了还是面对着这么虚弱的小苏也不知道怎么去开口。
想问的事情太多了，反而说不出来。
我下意识拿起水大喝了一口，喝下去的一刹那我才想起那水还冷着呢，抑制住把嘴里的冰水吐出来的冲动，把水全吞了下去，水划过喉咙进入身体里时我明显感觉到身体的颤抖。
冷死了，难道自己要命绝于此了吗。
我深呼着气调节了一下呼吸，我感觉现在自己呼出来的气都是冷的，而且头脑还不断发疼，疼得自己都想一头装在墙上了，好在剩余的理智压抑着这股冲动。
本来自己体质就比较偏冷，以及这微妙的天气，还要加上自己喝了一大口冰水，这只能说是自己作死了。
「咳咳，就老板让我交给你这个月的薪水，她立场很坚定，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偷偷寄过去给回她比较好。」过一会儿我终于缓过来了，咳了几声后说道，及，我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果然她本来是想要把钱偷偷还回去。
小苏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就低着头，似乎是在组织着语言。
「…  …替我感谢老板。」当她说出这句话时我就听见她语里的哽咽，她双眼亦已红了一圈，泪珠在眼眶中徘徊着，直到小苏拿出手巾将它们擦走才消失。
我从来没见小苏哭过，她就好像一直都是平静的，有时候会觉得这孩子挺阴暗的，但时不时又会觉得这孩子挺开朗的，搞得我都不知道那一面才是她了。
或许这一切都是表象吧，这个有点软弱却一直都很坚强的孩子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苏，我的朋友，苏澄风。
「啊还有一件事，就是今天杨素来过了。」见她情绪慢慢地平复了，我看时机也正好便告知了她今天杨素来过的消息，虽然不确定她的反应会是怎么样。
激动吗？
小苏不以为意地低头笑了笑，然后道：「是吗，她来过了啊。」
诶，我还以为她的反应会更激烈点。
「她还说她在老地方等你。」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接下来就看她自己的决定了。
小苏抬眸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小声念叨了句：「嗯我知道了。」
果然有什么不对劲吧？其实我觉得挺对不住小苏的，明明是那么严肃的时刻我却还是忍不住八卦了一下。
「其实之前我就一直挺想问的，你跟那位杨素小姐的关系…  …，啊如果不方便的话不回答也没关系。」话说到一半我就看见小苏刹那间变换神色，觉得这问题好像不太妥当所以就马上摆着手道。
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小苏就只是一直盯着地板，没有任何的眼神传达也没出言说些什么，中间只拿了水喝了一口，不过恐怕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她拿的水杯是我的，这气氛我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眼睁睁看着她把自己的水全都喝光，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水杯给自己，虽然说就算有剩我也不好意思再拿来喝就是了。
「我跟素素她是青梅竹马，我俩的母亲在很多年前就认识了，家也离得很近，所以可以说自我们出生后便一直都待在一起。」正当我想她是不是不会再回话了的时候，她忽然整个人都靠在沙发上，仰着头不给我询问的机会，像是在自言自语，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怀念、开心跟悲伤三种复杂的情绪。
「本来可以一直都只是好朋友，永远的好朋友的。」说到这她的声音便开始哽咽，半响后才继续说下去。
她的手背覆盖在自己的眼睛上方，似乎想掩饰她那来不及掩盖的眼泪。
「当我跟她十三岁那年，她母亲突然因病离世，什么病大家都不知道只听闻是个绝症，素素她父亲整天都混在地下赌场，所以她经常都会来我家吃饭，隔天来时却总是会满身伤，但她不哭也不闹甚至我父母说要报警时她都拼死劝阻，说她爸爸很快就会醒来了，很快就会好了。」
「但是，一个在垃圾场待了那么久的垃圾怎么可能会突然间就变香呢。」说到垃圾时小苏她特意加重了语气，就连我也感受到她那明显溢出的恨意。
我从来没见过小苏那么生气，而且这也不只是纯粹怒气罢了，她铺天盖地的恨意让我背脊一冷，我好像感觉到刀子在我背上刮了又刮，虽然我不是当事人，但在这一刻我真的感觉到了畏惧，这一切都只是来自一个比我小的女孩子的恨意。
但感觉到恨意的也只是一瞬间，片刻后那恨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有人刻意将它压制了下来。
「那天我跟素素一起回家，聊到一半就看见四个壮硕的男人往我们的方向走来，一开始我们还不以为意，当作是纯粹的路人，怎么知道当他们正要经过我们身旁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就把素素抬到肩上，然后在我眼前扛着她跑走了。」
「我大叫着救命，企图有谁能拯救我们，但谁都没有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而我则被留下来的一个壮汉反手压制住，他见他同伴走远了才放开我，然后也在我眼前走了。」我能感受到她话语中的绝望，那种自己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无力感自己也曾经尝试过。
「我疯狂地在四处寻找她的行踪，但是她好像消失了一样，就连她父亲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过了几天后我终于在她家附近看见她了，但她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冷漠阴沉疏离，不管我怎么问她她都不搭话，她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
我忍不住好奇问道：「她说了什么？」
小苏苦笑了下，然后缓缓道出那句让她无论往日还是如今都无比心痛的那句话：「她说，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为什么你不来救我，我恨你！」
为什么不来救我，都是你的错，我恨你。
我望了望外边的夜空，一片深红色，是绝望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