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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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天,京城里出了件大事,这件事与康王文暄有关,等风声传出来时,文暄跟肖御史以及肖家的一竿人都被抓了起来,文暄被送去大理寺,关进了典狱,而宫里头的肖贵妃,则是被打入了冷宫。
而文暄被关,是因为大理寺连同刑部一起上了一道奏折,奏折里头白纸黑字的,一一列举了康王文暄正在谋划篡位的证据。想我那皇叔的皇位来的本就不太言正名顺,所以当那道奏折一呈上后,文暄就落狱了。
此时不胫而走,不出片刻,便轰动了朝中上下。文暄被关,我本以为我那皇叔定会派人来请我入宫的,可我左等右等,等到了月挂枝头,也没等到皇叔他派的人来,却意外等来了文昭。
文昭来的时候,我正好在静室里打坐,听宋贤说他还带了礼部周尚书周大人家的周三公子,也就是他的王妃的哥哥上门来。
我想不明白文昭大半夜的跑来干嘛,难道是文暄被关,他就开始忌讳我起来,大半夜的辗转难测,便亲自跑来我王府探个虚实。
我苦恼的叹了口气,让宋贤去吩咐阿福端茶倒水来。
宋贤看了我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便退了下去。
我则起身去前厅,跟文昭打了声照面,我噙笑道,“皇兄怎么有空来我府上坐了。”
文昭道,“你我出宫多年,确实没怎么好好谈过心,今天过来,便是想找你好好说说话。”
这话说的云淡风轻,若是不知道我跟文昭过往的人,倒觉得我俩兄友弟恭。
我道,“那我们先去静室再聊,今天可不是好日子。”
文昭点了点头,没接话,我便领着他来到静室,见阿福正端着茶水走到桌边,看我们来,便立马朝我们行礼。
我没看到宋贤,便问,“宋先生呢。”
阿福很是拘谨的回道,“宋管家他说,有奴才来服侍就行了。”
我皱了皱眉,对他道,“你去把宋先生找来,你就跟他说本王让他来,你下去后就不用来了。”
阿福应了声是,将茶水放到桌上后,便退下了。
文昭找了把椅子自顾自的坐了下来,见我转身过来,他道,“看来宋贤在你府上过的挺自在的。”
文昭这话倒是说到我心坎上去了,我道,“他说什么或做什么,我都是依着他的,随他喜欢就好。”
文昭目光深邃,含着一股笑意道,“听你这么一说,倒是委屈你了。”
文昭这句话就说的不对,我自认为受委屈的人一直都是宋贤。
三年前,我求着我那皇叔将宋贤讨回来,那时宋贤刚入翰林院,却也是朝中难得的新秀。
宋贤初来我寿王府时,是穿着一件单薄的素白色衣裳,在深秋的寒风里,我见他沉着脸一步步走来,看得我心揪着疼,我一向觉得我把什么都看的开,可独独只有他,我就成了个实心眼的人了。
宋贤来府上几日后,他第一次主动跑来跟我说,他不喜欢王府的张管家,让我想办法把张管家弄走,我心想张管家可是我皇叔特意派来照顾我的,我要请走他,肯定是先要跟我那皇叔商量一下的,但他都主动来找我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找我那皇叔。
等张管家被打发走后,宋贤就当起了王府的管家,又过几月,他突然开始嫌弃清月在侧院里日日弹琴,清月之前是云良阁里的小馆,后来我觉得他身子太弱,若是让他再在云良阁待下去,怕是小命都堪忧,于是就把他赎了回来,把他跟红莲一道安置在王府侧院里,他喜欢弹琴,之前宋贤没来王府前,我几乎每天都会抽个空去侧院坐坐,听他弹琴,与他说说话。
自从宋贤来了王府,我便日日缠着他,听他说起清月时,我起先还以为他是在吃清月的醋,便连忙好声好气给他解释我跟清月便不是那种关系,我只是怜他可怜,不忍心看他病恹恹的待在云良阁里受苦,才把他赎回王府,给他一方安静,让他好好养着。宋贤听完后便在没有说起清月,倒是一日夜里,清月含着泪过来找我,我见他哭的跟个泪人似的,便忍不住拉着他,帮他擦了擦泪,又问他原委,他不肯说,含着泪抓着我的袖子,往我怀里倒,我见他一脸惨白柔柔弱弱的,便一把搂住了他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这才委屈的对我吐了心思,他说他自知身份低下,却从来都没拿自己跟宋公子比过,他说他每日里一边弹琴,一边期待着我能过去找他,他说,“王爷,我明知情这一字,用错了人,便只会叫人苦不堪言,可我心里却忍不住总是期待,我总是渴望着,有那么一天,王爷你能将我看到眼里去。”
清月说到搓心处,倒是止住了泪,我伸出手将他一把推开,皱了眉看向他,见他一张落寞萧条的脸,我吸了口气,又叹了口气,让他先下去。第二天我便找来宋贤,让他好生安排清月出府。等清月还没出府几天,红莲便跑来辞行,红莲看着温雅,但骨子里却任性得很,我跟他接触久了后,也就知道他的秉性,如今他要离去,我也没多说,倒是他跟我说了一堆话,末了他还不忘对我一句劝告,他说,“王爷若是无心,不要去招惹有心的人,清月已为王爷情伤至此,若以后宋公子对王爷真动了情,王爷可要想清楚了。”
我想红莲看得再细,却也没有将我的这颗心看明白。宋贤说我喜欢处处留情,那是因为我看到有人处在困境时,我便心中不忍,伸手能帮的话我便帮上一帮,我便没有多想。
可我对宋贤,却跟以往背道而驰了,我狠下心来将他困在身边,硬生生的折了他的翅膀,让他本该高飞的命,却陪了我,困在了这寿王王府。
年轻人豪情壮志,才情满怀时,谁不想去建功立业,谁不想去笑看江河山水。
我朝文昭摇了摇头道,“委屈的从来都是他,不是我。”
文昭一愣之后,没有接话。
倒是一旁的周三公子忍不住朝我道,“王爷。”
我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周三公子,见他白着一张脸,一脸忧伤。
我疑惑道,“周三公子可是有事要说。”
周三公子跪在了我面前,哑着嗓子道,“王爷,我今天来,是想请王爷帮忙救一个人,我知王爷为难,可如今,我也只能求你了。”
我转过脸望向文昭道,“这怎么一回事。”
文昭起身,走到周三公子面前,将他扶起,他道,“文暄意图谋朝篡位,证据确凿,大理寺跟刑部都已经将罪状呈了上去,皇上大怒,肖家的人也难逃干系,这事你应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