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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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蒙蒙的空气中漂浮在空荡荡的大地上,无边无际的荒野充斥着泣血的哀嚎,空洞而恐怖。沉重的眼皮似千斤重,陈小弯眯着眼慢慢穿梭在一片浓似一片的白雾中,一深一浅的前进着,前面,好似有什么在呼唤他,即使疲惫的身体像是要作废一般,微眯的眼睛随时都可能会粘上也阻止不了他前进的步伐,那种呼唤,是来自内心深处吧!
“小婉……”从远方隐隐传来低低的哀泣,若有似无的呼唤飘荡在陈小弯的周围,心里隐隐的觉得不安,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过去,可腿脚却不受控制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动,陈小弯一阵心焦,他知道自己是陷入梦靥了,可是他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也就无法找到打破梦靥的结点。
“你为什么不来救我?”突然一道尖锐的嚎叫凌空传来,击向陈小弯脆弱的耳膜,而那话语,那声音好似魔咒般,将他定住,这声音,是妈妈。
“婉……,婉……”凄厉的呼唤似远犹近的回荡着,这是,父亲。
“姐姐,姐姐,好痛啊,啊……”
是小妹。
“小婉……”
“婉……”
“姐姐……”
所有的声音好像炸雷般响彻耳底,身体的主动权也在不知何时回归,然而陈小弯对这一切却无法发觉,心中耳中回荡的都是那声声,似悲戚,似怆然,似怨诉的话语,陈小弯只觉得死水般的心,微微颤抖着,渐渐地像是刮起了飓风般,心湖早已波涛汹涌,却是再也守不住心神了。听着那声声悲戚的呼喊,陈小弯只觉得自己的心生疼生疼的,那里有埋在心底深深的,深深的恐惧与痛苦,无力的身躯缓缓滑下,跪坐在地上,明明不再想起的,明明都已经过去的,是不是,明明,已经决定要忘记的,曲卷着身体,把头无力的埋在手臂里,手无意识的攥紧,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僵硬的肌肉不自在的抽搐着,却是毫无意识的颤抖着。眼睛里酸酸涩涩的,却是没有半滴眼泪,眼睛肿胀着,却是无法发泄的干涩着,嘴里心里满是苦涩,却只能微微勾起嘴角。
一只温热的手忽然扶上头顶,温柔的拂过陈小弯的脸庞,轻轻的划过眼睑,陈小弯的眼睛无意识的眨了眨,后知后觉的发现周围那些凄惨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眼前飘散了一层浓浓的雾霭,像是隔了层黑纱般,即使距离如此之近,感觉却是那样的远,眼前人的脸庞朦朦胧胧的躲在雾霭后面,陈小弯努力睁大眼睛,可是眼睛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始终不动,看着对面人虚幻的身影,陈小弯情急之下伸出手想拉住他,那人却闪身躲开了他,说道:“我不管你是男是女,我只知道我喜欢你,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哪些外界条件约束什么的。”
那是颜卿!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那是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说不离不弃吗,为什么要如此对我,我不要,小弯,我不要,你听到没有,”颜卿的声音突然尖锐了起来,夹杂着伤心、痛苦与恐惧,他,在恐惧什么?“你若真的这样做,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我会恨死你的!我真的会恨你的!”颜卿的声音里透着一种伤痛和决绝。
“我会恨你的。”须臾,颜卿突然平静了下来,用死水般平静无波的声音说道,陈小弯心中一沉,却顾不了那么多,眼前的人突地转身,朦胧的身影瞬间消散在了空气中,陈小弯只觉得似曾相识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随即心中一痛,忍不住大声一吼,“颜卿,回来!”
陈小弯猛地站起来,想抓住那如泡沫消散般的身影,然而却是无迹可寻。转眼之间,原本沉滞的空气就像煮开了的水一般沸腾了起来,雾霭也越来越浓重,哪些在颜卿出现之前的声音又回来了,还夹杂着颜卿那明明没有一丝感情,却能让陈小弯的心抽痛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们!”妈妈哀泣的声音。
“婉……”父亲凄厉的声音。
“姐姐……”小妹痛苦的声音。
“我会恨死你的!”颜卿那平淡无波的声音。
所有这一切的一切,圈住了他,让他,无路可逃。
黑夜里,陈小弯猛然睁开眼睛,呼吸急促,一时竟不知身在何方,待眼睛习惯黑暗之后,方才想起自己是身在颜卿的私人公寓里,房间中的物什在黑暗中都模糊了边界,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是模模糊糊的,隐藏在黑暗中,就像静静等待猎物的怪物,阴沉而恐怖。唯一清明的就是透过窗户那轮悬挂在黑沉无光的夜空上那满满的红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