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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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轩被打伤了!
一时之间,文轩成了风云人物,就因为一份考卷。
这是高二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那位之前被提到的少年,也就是我们的东方剑同学和文轩被分到了不同的考场。文轩依旧是像以前一样,穿着T恤衫,短裤,拖鞋,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懒洋洋地走进了考场,找到自己的座位,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考卷很快发下来了,文轩大致看了一眼,脸上就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从笔袋里拿出一支几乎要写不出字的中性笔,飞快地答起题来。
而同一时间的另一个考场里的东方剑同学,已经趴在考卷上睡着了。他睡醒的时候,离交卷只剩下半个钟头了。当他写完最后一道题的答案时,交卷的铃声刚好响起。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走出了各自的考场,文轩只用了不到半个钟头就完成了考卷,剩下的时间都在埋头大睡。
考完了全部的科目,“十一”长假也如约而至。可以好好的出去旅游放松一下了,文轩这样想着。但是奶奶这阵子风湿病烦了,不过家里陈妈会照顾她,就是自己不在家也不用太担心了。
东方剑可不想浪费这个赚钱的好时候,他上齐了货,买好了火车票,去了离这里不远的一个风景名胜。
文轩本来想出个远门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万一回不来怎么办?影响开学上课的时间,班主任高老师会骂的,还是去一个离这儿不远的风景名胜吧!他拿出一支荧光笔,在地图上找到一处风景点,圈了过去。
因为离的不远,火车票也不贵,文轩一个人,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行李,拿上他最心爱的相机和足够用的胶卷,就出发了。
经过了火车,公交大巴车的折腾,两人终于到了目的地,东方剑抢先一步进入了景区,找到了一个人流相对比较多的地方,摆好了地摊,开始卖货。
文轩随着人流进入景区,他完全能够感受到人流的力量的强大,他完全不用迈步,在不知不觉间就被人流带动着行进了很长的一段距离。他还是老样子,走走停停,看到好的风景就会举起随身带着的照相机,这一路倒也拍到了很多的风景,他很高兴。可是他没高兴多久,就不高兴了,他发现了他——东方剑!
“这个家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我走到哪里都能看见他?”这一次文轩有点生气了,他干脆到别处去了。而此时此刻,东方剑已经忙得不行了,光顾他小摊子的客人越来越多,尽管很忙,东方剑却格外的兴奋,他滔滔不绝的向客人介绍他的商品。他每件商品的售价仅比进价多一元,他甚至将进货单放大摆在商品前,以此来向顾客证明:你买我的东西,保证你不会吃亏!我不会“宰”你!旁边的大叔一直骂他是“傻子”!是啊,哪有这样做生意的?不赔死才怪!可是奇怪就在于,他没有漫天要价,做生意实实在在,他反而赚得最多!
这个景区并不很大,兜兜转转地总会遇上。东方剑一直固定在一个地方做生意,没有客人光顾的时候,他就安安静静地看书,除非城管来。东方剑算是个幸运的人,他确实遭遇过城管的暴力执法,但是好在他嘴甜,年纪小,周围的叔叔伯伯都帮他说话,城管也不忍心为难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这次他碰上了文轩,他就没辙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画面虽然不美好,但是倒也温馨。
那是一个清晨,文轩起了个大早,目的是为了拍到最美的黎明,而无巧不巧的,东方剑摆摊儿的地方刚好是最佳拍摄地点,文轩举起相机正要拍照,就看到东方剑正在镜头的中心位置,于是文轩调整角度,可是文轩往左边走,东方剑也往左边走;文轩往右边走,东方剑也往右边走,好像故意惹他生气似的,终于文轩的镜头被东方剑完全挡住了。
文轩气得发抖,走过去厉声质问东方剑:“你是怎么回事?这个景区这么大,你为什么偏偏在这里买东西?你把我的镜头都挡住了!”
“嘿嘿,这就怪了,这个景区这么大,你为什么偏偏要在这里拍照片?我没怪你影响我做生意,你反而怪我挡你镜头!你这真有意思!”东方剑的话说得慢条斯理,文轩反而理亏了。
东方剑大概看出了文轩的想法,知趣的说:“你大概是觉得这个地方是最佳拍摄地点,你才过来的吧!我到别处去了,太阳马上出来了,你快抓紧拍照片吧,我还得做生意,不跟你斗嘴了!回头照片洗出来,给我一张哦!”文轩想对她说什么,可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剩下了两个字:“谢谢!”
假期转眼结束了,东方剑很高兴,他赚够了生活费,他不用担心饿肚子了,房租也有着落了;而文轩却要郁闷死了!他先是受到了冤枉,然后又被打伤,你说他的心情怎么会好?
开学的第三天,期中考试的成绩发布下来了:文轩各科成绩为零分!这简直是头版头条新闻!
文轩本来安静的上自习,却被气势汹汹的班主任高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文轩,你老老实实的交代,你是怎么和东方剑作弊的?把你们的通讯设施都给我交出来!以你的程度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我简直不敢相信!”高老师一脸的失望。
“老师,你是不是TVB的港剧看多了?你给我把话说明白了!我怎么了?”文轩像丈二和尚似的,他完全不知道班主任在说什么。
“行了!别装了!你又要卖萌装无辜了是吧?我不会再吃你这一套了!我真是错看你了!”高老师自顾自地往下说,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你说完了吗?你今天吃错药了吧?就算我有罪,你也得让我知道我的罪名是什么呀?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光听你在这狂吠,你要不说,我就会去上自习了,我可没空跟你浪费时间!”文轩从没这样没礼貌过,他实在是气极了,也不管什么礼貌了!
“你觉得我冤枉你了是吧?你自己看!”班主任说完就将文轩的考卷扔向了他,同时又将另一份考卷拿了过来。“你说,你们谁抄谁的?为什么填的答案都是一样的?连错的地方也都是一样的!”
文轩将两份考卷打开,一道题一道题的对照:这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会这样!填的答案是一模一样的,这也太巧了吧!这不可能啊!文轩看了一眼“考生姓名”那一栏,上面填的是:“东方剑”!文轩只觉得一把火冲上了头顶,向班主任咆哮:“我没作弊!甭管你信还是不信!我没有作弊!我们根本不在一个考场里!把我的成绩给我改回来!否则你会为此付出代价!”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临走还略带鄙夷的说:“作为一个老师,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学生,你也不过如此!”
文轩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冤枉呢!他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他冲进教室,不由分说地对着东方剑的脸就是一拳,东方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第二拳已经打在他的脸上。东方剑从小到大没有跟人打过架,更没被人欺负过,今天莫名其妙的挨了两拳,他立刻大怒了,在第三拳还没打过来之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文轩的肚子上,这一脚力道太重了,文轩半天才爬起来。
文轩还要动手,被眼疾手快的同学给拉住了,大家立刻将两人分开,不知道谁向班主任打了“小报告”,班主任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谁先动的手?”班主任厉声喝道!
“不知道!没看见!”大伙儿异口同声。
“文轩!你好啊!你不是最护着同学的吗?今儿个也开打了?”班主任一看就知道了大概,不无嘲讽地说。
“是我动的手!你要怎样?有什么处分都冲我来吧!文斌,咱们走!”文轩对班主任充满了敌意,他真想狠狠地给班主任一拳。他推开班主任,拎起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文斌也只好扶着他一起走了。
“你带头逃课,明天叫你家长来!”班主任继续叫嚣着,但是文轩已经听不见了,因为下课铃已经响了,同学们蜂拥着冲出教室,只留下班主任在那茕茕孑立。
在回家的路上,文斌好奇地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东方哪里惹到你了?”
文轩这才回过神来:“我刚才怎么了?”
“你把东方给打了!还顶撞班主任!你不知道是怎么了吗?”
“我都被气糊涂了!班主任说我和东方作弊,”说着他将考卷拿给文斌看,“你看看!我们两个填写的答案是一模一样的,连错的地方都是一模一样的,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我的个乖乖!还真是一样啊!可是这不可能啊!我和东方在一个考场,他一坐下就睡着了,呼噜声可响了!他是离交卷还有半个钟头的时候才醒过来开始答题的。”文斌吃惊地看完试卷,天下还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那这事和我们两个都没关系呀!你说这叫什么事啊!连误会都谈不上,就稀里糊涂的弄成这样!我要见到东方,这要怎么跟他解释?”
“先别想那么多了,你还是想想怎么跟奶奶说吧!”文斌一语点醒梦中人,“班主任肯定给奶奶打过电话了,还不知道说你多少坏话呢!”
是呀!自己早该想到!“咱么快走吧!”说完俩人加快了脚步。
文奶奶很生气,她听文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以后,心疼的摸着文轩的肚子。“真是的!我都舍不得打一下,怎么就被打成这样!先别去学校了,好好在家歇几天,我去会会这个班主任!”
其实文轩并没有什么大碍,他也不想装着有病呆在家里,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他将相机里的照片画了出来。
高老师是个刚从师范学校毕业不久的年轻教师,接文轩的班级也才不到两年,年轻人的稚气还没有完全褪去。尤其是他只比学生大几岁,平时他几乎是和学生们一起疯的。
事后,文斌找到了他,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他才明白是冤枉了文轩和东方剑,但是现在弄成这种局面要怎么收拾?
这天下午没课,高老师痛定思痛,决定放下老师的自尊去向文轩道歉。
高老师买了些营养品,边走边打听文家小院怎么走,幸亏这个城市不是很大,文家小院又很出名,不多一会儿就找到了。
文奶奶亲自接待了这位年轻的班主任,她尽量压制自己的火气。她从不舍得动文轩一个手指头,更别说说重话了,现在就因为这么点连误会都算不上的事,这只是一个偶然而已,至于这样冤枉人吗?
高老师不停地赔礼道歉,他还从没有这样低三下四过。文奶奶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什么刻薄的话,直到高老师说要看看文轩,文奶奶再也忍不住了:“高老师,我家文轩因为你的冤枉才变成现在这样,大夫说让他多休息,不让他见客,您还是回去吧!”高老师只好悻悻地走了。
东方剑怕耽误课,脸上的伤还没有好就回去上课了。他现在只关心两件事情:第一,文轩怎么样了;第二就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终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走进了高老师的办公室。
“高老师,我只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被文轩不明不白地打成这样,而且就在文轩被你叫到办公室以后,我想听听你怎么解释。”东方剑开门见山地说。
高老师只好拿出了两个人考卷的复印件,原件已经被文轩拿走了。东方剑震惊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但是他还是相信了!
“就因为这样,你就怀疑我们作弊是吗?我们两个分别在两个考场,怎么作弊?卷子发下来的时候我困得不行,就睡着了,我醒的时候,离交卷只剩半个钟头了,换句话说我只用半个钟头就答了这么高的成绩。而且据我所知,文轩和我是不相上下的,因此我有理由相信,他根本用不着作弊,而且看他笔迹的潦草程度,我就知道他也只用了半个钟头。”
“可是我还是不能相信,你们彼此并不熟悉,怎么会有这样的默契,就好像心灵相通一样,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班主任还是不敢相信。
“您不信,我也没办法!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由不得你不信!”东方剑一脸真诚,班主任只能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这是文轩家的地址,你放学去看看他吧!”班主任将一张纸条递给东方剑,上面写着文轩家的地址。
“那谢谢老师了,我放学就去看看他。”东方收好纸条,转身就离开了办公室。
放学以后,东方剑按照班主任“提供”给他的地址——其实东方剑早就知道文轩住在哪里,只是为了求一份名正言顺而已,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登门拜访。
东方剑站在门外,用力地拍了几下门,没多久大门便被打开了。
“东方,你怎么来了?”文斌惊喜不已,热情地将他拉进了院子。
“我来看看文轩,他现在怎么样了?我那一脚估计不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东方剑还要往下说,却被文斌抢先给拦住了。
“轩哥他没事了,事情过去就算了,要是我奶奶问起来,你可千万别说哦。”
东方剑赶忙点点头。
很快文斌就将东方剑带到了文轩的房间,文轩一看是东方剑来了,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原来你就是东方剑!我怎么会把你给打了!”文轩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以来默默注意的那个少年,居然是被自己的拳头打伤的东方剑!
“怎么?你们认识吗?”文斌不明所以。
“不!不认识!”文轩连忙否认。
“我就是东方剑,如假包换!你还欠我一张照片呢!”说完,东方剑伸出了手,“咱们算是正式认识了!很高兴认识你!”
“那你下次不要带东西来!你人来我就很高兴了!”很快文轩换了张面孔,弄得场面有些尴尬。
“我又做错了什么吗?”东方剑立刻不知所措起来。
“轩哥,你干嘛?人家文轩第一次上咱家来,你怎么这样对人家呢?”文斌也数落起文轩来了。
“哈哈哈哈——”文轩捂着肚子大笑起来。“看你俩那认真的样儿!我是开玩笑的啦!”
“被你吓死了!”俩人顿时松了口气。
“不过我确实不喜欢送礼那一套,咱们还是单纯点好!”文轩立刻一本正经起来,“对了,东方,你脸上的伤怎么样了?好了没有啊?这几天我挺担心你的!我还从没对人下过那么重的手呢!说到到底还是班主任不对!哪能这么平白无故的冤枉人!”
“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啦!啥时候回去上课啊?同学们都想你呢!”
“其实我早就想回去上课了,你是不知道啊,一人在家都快把我憋死啦。。。。。。”话音未落,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谁快憋死啦?”
“奶奶来啦!”文轩说完,正要爬回床上,被文奶奶撞了个正着!
“我的小轩轩,你咋下床了?医生不是让你多休息吗?”文奶奶一脸的着急不由分说地就要把文轩按回床上。
“奶奶,我都好了,您就让我下床活动活动吧!”
“轩轩,这人是谁呀?”文奶奶指着东方剑问文轩。
“奶奶好!我叫东方剑,是文轩的同学。听说他身体不舒服,特意来看看他!”东方剑按照文斌之前的嘱咐,随便编了个理由。
这是文奶奶第一次见到东方剑,两个人却被一种没来由的亲切感给连在了一起。
“你叫东方剑啊!那我就叫你东方吧!今年几岁啦?你不是本地人吧?老家是哪的?父母都是干什么的呀?”文奶奶拉住东方剑的手不住地发问,东方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啦!
“奶奶您这么多问题,叫我先回答哪一个呀?”东方剑开玩笑的说,“我今年十七岁,我家在乡下县城里,我在这里半工半读。我的父母都过世了,我租人家的大通铺的床位。。。。。。”
东方剑还要再说下去,却被文奶奶一把揽进怀里,文奶奶心疼的说:“可怜的孩子,你小小年纪就要吃这么多苦!你能受得了吗?”
“大通铺是什么呀?是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好几个人挤在一张大床上吗?”文轩还是第一回听说“大通铺”这个词,他不由得好奇起来。
“那么多人挤在一张大床上,睡觉能睡得好吗?学习能学进去吗?”文奶奶越发地担心起来。
“还好吧!我是‘一觉睡到大天亮’的那种人,刚开始是很不习惯的,现在习惯了也就好了。”东方剑轻描淡写地说。
“轩轩,你屋子还有空房间吧?要不让东方住你那屋吧!”文奶奶早就看出来文轩的动的念头了,干脆帮他说出来了!
文轩大喜过望:“好啊好啊!以后就有人陪我作伴了呢!”
文斌有些吃味儿:“你还有我啊!”
“小斌,你不要那么小气嘛!东方要是肯搬来,咱家不就更热闹了吗?”
“这样不好吧?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呢?”东方剑有些不安。
“添什么麻烦啊!就这样说定了!”
“那好吧!”
“。。。。。。”
那天,东方剑在文轩家逗留了很晚,三个少年有说有笑,“考卷事件”完全被抛诸脑后,好像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而文轩和东方剑的关系也在一点一点发生着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