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挺辛苦的。要是赶上事务特别繁重的时节，岂不是日常的作息都要——”
    “齐小姐，”
    方卓终于忍不住了，放下筷子，也不敢看她，沉着有些羞窘又微恼的一张红脸，倒豆子一样一气说出了口：“万分抱歉不能承你美意。方卓只想找位贤柔温婉的蕙质女子为妻，也已经对另一位大家淑媛倾慕多时了，实在无法抽心移情。奈何叔叔他并不知情，也没有说明此番来意就带我来了这里。如今都是、都是误会一场，还望齐小姐不要往心里去，方卓相信齐小姐日后一定能觅得如意郎君——”
    说完甚至不愿给她一个反应时间，就蹭的站起来像避难一样速度离开。
    ※※※※※※※
    “F**k!”
    脑中止不住地一再回想起刚才莫名其妙的失败饭局，齐思贤也说不上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只觉新仇旧恨一起蒙蔽了理智，在书房里失控地砸红了眼，抓住一只干涸的墨砚再狠狠往狼藉的地上摔去，好像这样才能把那股子憋屈劲给发泄出来，“F**k!F**k!F**k!”
    方学士带方卓过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是个姑娘家，别想着什么南宫府了，乖乖嫁出去吧。而方卓的意思就差直接把字写在她脸上那么明显了，齐思贤知道自己不是个宜室宜家的人，但是拜托啊大哥，都是被你叔摆了一道，就不能同病相怜一下专注我问你答完了各回各家不就行了吗，干什么一副别人非要棒打鸳鸯强迫你的模样，还加重了语气来强调你喜欢的什么贤淑温婉大家闺秀，谁特么在乎啊，自己是拿了刀子在逼你求你来跟我相亲不成？
    能摔的东西已经摔的差不多了，不能摔的她拿起来又抖着手放回去，这年头就是连泄个愤都这么憋屈。咬牙切齿把脚底下的狼藉使劲踩碾着，齐思贤双拳紧攥，手臂发抖。找着方学士好说歹说了好几次，没想到整成这副样子。她并不是非要去南宫府不可，但是给自己的学生开保荐信对他来说有那么难么？那难道不是他作为导师的职责之一么？她有哪一条没有达到开信的标准？有明文规定必须能长胡子才能被保荐么？！
    你们不想我去，我特么非去不可了！齐思贤决定了，下次就拿着方卓的表现去跟方学士指控，让他知道他让自己的学生难堪，而且他没有其他理由可以推却，只能用开信来做补偿。
    “谁？！”听着门响怒转过身，齐思贤瞬时一愣。
    “你来做什么，”退一步避开脚下的东西，这屋里的狼藉景象忽然间格外凸显，使她脸上冷热交替，心头更憋得慌，她不过是在自己的空间里发泄平时压抑的极端一面，然而为什么林忌襄总是在这种时候莫名其妙地出现？“谁让你进来的？！”
    林忌襄一时觉得有些难堪，齐思贤很久没有这样理直气壮地跟他说话过了，她今晚看来很不顺利，并且是生气多于伤心，而以他的了解，让她消气显然比安慰她一番来得要难得多。
    “思贤，”林忌襄想着要说什么，上一次见到类似的情形还是在凤凰楼，齐思贤因为杨晏出走而把自己折腾得一塌糊涂，但这样的回忆并没有什么用，他只觉得脑中越发词穷，最后只无奈地挤出来一句：“别生气。薛二公子怕你有事，让我进来看看你。”
    薛玟说，只有林大哥你能劝劝姐姐了，林忌襄现在有些想不明白，刚才为什么会相信他这话，难道今天酒真喝多了？
    “这里是我家，这小子住在我的房顶下，就不要对我的做派有什么意见，”齐思贤努力说道，只想通过死不认错来撑起自己的底气。
    “是方学士那边不顺利？”
    齐思贤一怔，面上不知不觉僵了下来，这下好了，他们知道她loser了：“再下一次就会顺利了。”
    “……好，”林忌襄暗自叹口气，视线移到她似乎有血冒出的手指，皱了皱眉：“你受伤了。”
    齐思贤把手举起来看了眼：“我知道。”
    林忌襄伸手把她的手抬起来，只来得及看清是个磕碰的创口，齐思贤就抽手回去：“我自己来。”
    “思贤，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消气？”又碰了个钉子，林忌襄心中开始不快，双眉深蹙，耐心在一点点消失。
    但是他忘了，齐思贤现在正在气头之上，而她原本比起他来就更加没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