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微醺的缘故，眼底似在漂浮，这种不知道自己未来应该如何打算的茫然此时尤为凸显。
    其他人好像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像刚刚这几个人就是。自从杨晏走后，她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学宫上，但现在这个目标似乎也要到临界点了，让她不得不开始再度考虑这个让人心塞的问题。在这个世界里，从学宫毕业的概念跟大学毕业差不多，然而她确实拿不定主意，作为一个接受了非正统女子教育的江临女青年，在这个闺阁女子大多成为当家主母的世界，她该有什么去处，才算对得起在学宫几年求学的经历？
    继续像现在这样，靠着齐思贤名下的财产过日子？也未尝不可，但对解决这种一头雾水前途迷茫毫无安全感的心态并无帮助。当然了学宫学子毕业后直接出来打理家业的也大有人在，不过她哪来的什么家业可以打理。
    今晚说话的氛围还算不错。林忌襄喝了口酒，随意应道：“打理家业。”
    “跟林二少大同小异，我家里也总有用得上我的地方，”陈靖白挑挑眉，他们都是自游江岛来此求学深造，毕业后也多是要回家的。但是他跟林忌襄都听得出来，齐思贤其实关心的是她自己应该有什么计划，“齐大小姐呢，不会也动了去南宫府的心思吧？”
    齐思贤本没有对南宫府有什么心思，也知道以她这样尴尬的身份，并不缺人才的南宫府为什么非要收她一个女子，但是听陈靖白这么说，忽然间有点不太服气：“怎么，我的履历拿出来也没逊色到哪里去，凭什么不能去南宫府。”
    “……齐思贤，学宫的话就算了，南宫府终究还是另一个世界，”陈靖白跟齐思贤毕竟是同门，也不想太直接地打击她，此时颇有点语重心长地开口，“你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家姐妹们，现在想必孩子都会叫娘了。你就一点也不多想想这些么？”
    齐思贤怔住，无法忽略却也无法在此时去看就在旁边的林忌襄。不过又转念一想，都过去好些天了，大家毕竟还是同学，更不用说林忌襄这样的人，自然也不会走不出来，今晚的气氛不就挺融洽的。
    “至少现在还不想，”她应道，“你们觉得我是女人，不过我自己会觉得，我首先是个人。正好现在我怎样都是自己说了算，总不能真的浪费这一手好牌吧。”
    “……放心吧，我们眼里你也不太算得上女人，你要再这样下去，都没有人会把你当成女人了，不也还是浪费了一手好牌。”
    “……”酒杯不轻不重地砸在桌面上，齐思贤酒意之下有些控不好手指，“怎么，我非得都听别人的才不算是怪胎是么？”
    陈靖白苦笑着抬起双手：“别生气，就是个建议罢了。”
    “我不需要建议，”她说道，“只有蠢到不知道要怎么做的人，才需要建议。”
    嘴硬说完，又补充一嘴：“我当然知道要怎么做，只不过还是有点小小的迷茫而已。”
    “那你要怎么做？”陈靖白倒也不恼，还是好声好气复又问道。
    “……”齐思贤只觉很是羡慕他们这些有家业，也愿意回去承接家业的人。她有想过回盈泊给大舅齐玉的乡学打下手，可是却又舍不得江临。“我要找方学士谈谈，反正还有一年多，考核完了之后，我也要他给我开保荐信，去不去或者人家要不要我，之后另说。”
    倒还真是她的风格。
    有一搭没一搭继续说了一会，见着天色越来越晚，店堂里的客人也一拨拨散了，三人便也起身，林忌襄开口：“我送你回去。”
    齐思贤有点想要推辞，却见着陈靖白挂着一副不可言说的笑先一脚走了，一时无法开口。不过此番均是骑马而来，因此分别上了马并肩而行，心中虽有些忐忑，但一路下来倒也没有言语交谈，只是各自握着缰绳，驱马在夜晚少人的江临街道上，一路疾驰。
    在齐宅所在的街道上放缓了速度，虽然有各宅门前所挂的灯笼光照，但并不算明亮。现在这般在一片幽暗中两人独处，齐思贤心脏跳动开始加快，总觉得空气里在酝酿着什么让她不知如何应对的事，不禁在停在齐宅院前的时候就加快速度翻身下马，一边摸着口袋里的钥匙一边要去开院门。
    然而什么都没有摸到。奇怪，平时钥匙就放这里的啊，难道今天出门的时候放了其他地方？有点忙乱地翻找其他衣兜和背包口袋，身后传来林忌襄低沉的声音。
    “齐思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