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薛玟点了点头，声音低下来，“可是他们都说我跟你长得像，所以我想看看你。”
    “你看到了，”齐思贤说道，“可以回去了。”
    言罢转过身径直往屋里走回，没几步就听见了身后传来的细微抽泣。
    “……”停住脚，齐思贤拳头在袖子里握紧，咬牙转过身，复又站到他面前，“不管你家里之前跟你怎么形容我，也不管你之前是怎么想我的，我都跟你知道的不一样，并且只坏不好。”
    真不知道他在薛府都听到了什么关于齐思贤的东西。想来跟齐思贤之前智勇双全文武兼修就差能上天的形象差不离了，以致于他非要这么崇拜执着，也难怪之前薛明那么笃定要到江临来找人。
    薛玟发红带泪的眼睛望着她，委屈到她觉得后颈毛发都竖了起来：“而且你离家这么远，会很危险。你大哥专门派了江成皓来带你回去，你总得给你家里一个交代。”
    尤其是如果在自己这里出了什么事，跟薛家还有完没完了。
    “齐小姐说得对，二公子回去吧，明天我们就启程回安都。”
    她就着话头望着薛玟，带着不容反对的意味。这个小子看年纪，像是齐思贤离开薛府后一两年出生的。不过不远千里离家出走？上赌坊欠了五千两纹银？本以为能不被薛府之力发现地孤身一路从安都到了江临，这小子怎么说也会有点脑子，而现在她只能归咎于奇迹出现。
    薛玟没再说话，竟然真的跟着江成皓出了院门，齐思贤见状总算松了口气。
    “贤姐姐等一下，”忽然又被叫住，她拧眉回过身来，见薛玟从马背上拿下了一个卷轴，又快步走到她眼前，“贤姐姐，我给你带了这个。”
    狐疑地把他递来的物事接到手中，解开系绳，缓缓打开，纸面上是一幅小儿画像。
    “我先走了？”薛玟说道，像只是在告诉她，又好像在征求她的意见，齐思贤来不及细看手中的画，就抬头应了一声，他于是垂了眼步出院子，上了马离去。
    重新打开卷轴，画面上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孩，一个头上两只小小的发辫，抓着手里的小马玩具，一个顶着一个小发包，坐在草地上抓草笑得开怀。看落款的画师印章，还是个名家的手笔，落款日期题着天南二十年，她心里计算了一下，那是齐思贤姐弟两岁的时候。
    把卷轴收起，她径直走回了房间。
    然而大清早被外头一阵骚动吵醒，齐思贤黑脸迅速收拾下去，发现江成皓在院子里跟林风林雨斗作一团，齐玲则在廊道角落看守着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潜进院里、睁着惺忪睡眼向她打招呼的薛玟，气得她当即喝止几人，毫不留情地把两个闯入者统统扫地出门。
    甚至林忌襄和陈靖白再到齐宅理顺游学论记的时候，还看到齐宅院子门口，薛玟坐在一只小马扎上捧着脸发呆，看到他们之后，也不觉得羞窘，挂着黑眼圈的双眼澄亮澄亮，讷讷地抬手打了声招呼。
    江成皓守在一边，面上尴尬：“林公子，陈公子。”
    林忌襄点点头，陈靖白出声道：“薛公子……辛苦了。”随即都不好多说什么，进了齐家院里，院门阖上，两人面面相视，沉默着去向齐宅的书房。
    讨论了好一番，一边在本子上记录要点，一边按照各自负责的部分再行补充论记堂辩时可能会被询问到的细节，书房里逐渐又安静下来。陈靖白拿了杯子喝口浓茶，开口说道：“有没有觉得像是又回到游学途中那样，伏案研习到深夜？”
    齐思贤抬头扫了一眼周围：“还真是呢。”
    确实也已经天黑了，夏天天黑的晚，现在估计有八点多了吧，照正常的时辰，他们也差不多要回去了。也就是在这样小组合作的时候，几个人之间的氛围能正常一点，还好有陈靖白在，这家伙虽然很多时候嘴贱一些，但还是能调节下气氛的。
    “从北扈到江临，着实是路途遥远，如果不是结伴而行，就更是千辛万苦，”陈靖白嘴没停，齐思贤听了却有些不自在，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所以呢？”
    陈靖白耸了耸肩：“所以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公子独自一人离家出走，千里迢迢一路奔波，想必确实是受了不少委屈的吧。”
    她停下笔，抬头看他：“他就不该离家出走，自己开了头的事情就要承担后果，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眼里只看得见自己，自然觉得别人不论如何，都跟你没有关系。”
    齐思贤愣住了，陈靖白没有反驳她，这句话竟然是林忌襄说出来的。
    “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