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思贤吓得一懵，睁眼看着林忌襄横眉倒竖、两眼怒急，劈头盖脸痛斥下来：“你是搭错了哪根筋，能跑去追孙黑？”
    “……我只是想问他，去年我跟左英茉交锋到最后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回答着，虽然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但此刻仍然有点退避，“你们当时都不在，只有他们能告诉我。”
    “……他们是一群亡命之徒，避之唯恐不及，”林忌襄想起她之前有一段时间也一直追问自己这个问题，而他除了秋大夫推测的那套说辞，确实再拿不出其他。但是即使如此，齐思贤难不成就能忘了，正是孙黑一行几次三番想取她性命？“他告诉你了？”
    齐思贤试图挣了挣左臂，他于是把手松开，这才说道：“他是说了，说我渐渐有了功力反噬的症状，最后自行离去。但是我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什么怪怪的，还是在纠结那件血衣么？那件血衣她不是一早就扔掉了，后来忽然跑过来说觉得有地方不对劲的时候，也没法再找出来作为见证，他也没见过，所以也无法查证是真有蹊跷还是齐思贤自己脑子错乱。
    她其实很在意那件事。尽管后来并没有尝试再度拾起武功，没有接受他那本迟来的经书，但对于让她自己一夜之间一切尽失的祸首事件，她比表面上能看到的要更加在意。
    林忌襄开口，“就算要问话，也切忌单独追到这样的地方询问。”
    “好，”齐思贤点点头，却忽然有点郁郁寡欢。
    “……大家都在鸿运阁庆祝今天开道顺利，仪仗队几乎都聚过去了。”
    应了一声，便往回走，各自均不再多话，直到又回到人声依旧喧闹的主街道，他们两个身着先锋队队服的人还引来不少人回头注目。
    现在真是有一种困倦与精神混杂的奇怪感受。为了今天上午，所有人黎明时分就都爬起来出门赶往指定地点列队准备了，眼看着东方天色渐白，精神高度集中地完成任务，一根绷紧的弦才这样骤然放松，却也还是处在大白天，欢庆时刻也并未结束。
    也不乏有人会直接回去睡回笼觉。不过不约而同来最近的这家鸿运阁庆祝收功的倒也不少，走进楼中，大堂里六七成都是仪仗队员，已然一多半都来了这里。
    店小二迎了上来，把他们往大堂深处的空座引，陈靖白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包间恐怕早已满满当当，不过这本就算是庆功，自然是在大堂中一起坐着才有氛围，席间谈笑聊天举杯庆贺之声不绝于耳。
    “……谁知道是真有事还是另有隐情？嘿嘿，他父母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光彩的事，自然是粉饰太平了，齐思贤不也自个儿认了栽，”
    一个后脑勺在堂中道旁一张桌子上，手指点着桌面说着话，正面上一定是在眉飞色舞，只着的常服，认不出来是什么人，然而他旁边所坐的人看起来有些面熟，也许在不知道什么场合曾经见过，此刻见齐思贤从道中迎面而来，即时瞪圆了眼，却也难以出言相阻。
    “只是这杨晏呀，啧啧，可真是个清俊的公子哥儿，谁成想是个小倌的性子？那样品貌身段，也不知他那契兄如何狎玩品尝，我若早知——啊啊啊！”
    一股大力揪住他后领，把他从座椅上猛然拽翻落地，一阵拳风随即打桩似的扑面而来，满面闷痛间睁眼看去，见着正是自己方才说的齐思贤一脸铁青咬牙挥拳狠揍下来，立时又惊又羞，抬手自护不暇。
    周围炸开一样有人站起来叫喊劝阻，但似乎有个罩子把那些都罩在外面，齐思贤听不真切也看不真切，只觉得亲手碰这个人都要沾得一手恶心，但又控制不住自己紧攥的拳头一下下揍去，听到他话语时的一阵激怒，方才心里闷的一口郁结，这段时间来、这一年来憋的所有气，都给哗啦松了口注入到拳头里，自己的脸被他挣扎反击时打到几下，也不管不顾，只膝盖死死顶在这人胸前，直揍得他吱哇乱叫，口鼻流血，嘴歪眼肿无法反击。
    谁把她拦腰拖住拽了起来，她屈臂成肘向后击去，听到林忌襄喝止的声音，双脚都离了地被拉开，也只怒目直瞪着那人，踢腿扳着身前手臂叫道：“放手！”
    一片人都站了起来，喧哗中有人蹲下去给那人查看伤势，架势已经拉开了，众人瞠目结舌之余也不便怎么做声，只见苦主鼻青脸肿捂着面颊被搀扶起来，哼哼着也不能再多说什么。
    “长官！”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齐思贤一怔，被这清晰的唤声叫回了理智，偏头看见仪仗队操练长官从楼梯口黑着脸走来，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情绪没清零也清了大半，下意识地也张口叫了声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