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阋墙 第16章、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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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入宫之前便被姐姐姿姝告诫过宫闱倾轧的种种狠辣,但纪姜娆却没想到,不过一个月,她便已深陷入别人的算计而不自知!自己虽对眼前男子感情复杂,但又有哪个女子,能容忍别人随意夺去自己成为母亲的权利?一旁的恩知更是难过,只哭得差点晕倒。
陈恒安慰道:“两位主子不必如此难过。这花送至主子身边不过十余日,精心调养之后于生养龙裔无碍。”他又斟酌道:“皇上也无须担忧,臣待会儿便会拟下方子,皇上一日三次按时服用,龙体定当无虞。”
“有劳陈太医了。”欧阳烨点头,目光扫过恩知与姜娆,“两位爱妃便先回去,朕定会给你们以及顺常在一个交待。”此时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格外森然,“不过……今日养心殿发生的事情,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外传,否则,仔细你全家的性命!”
众人皆点头不迭,姜娆默然起身,梓玉也扶着恩知,三人一并行礼告退。郎顺生亦带着宫人们退下,只余下陈恒垂手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宫人们差不多都退下了,茕茕这才卸下了所有伪装,煞白了一张小脸,直扑至欧阳烨脚边,清澈的眼睛里溢满无助,“皇上,请您相信臣妾,恬嫔与闵美人皆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臣妾绝对没有要害她们的意思啊!更别说戕害皇上龙体……”
欧阳烨低头看着她,脚上的九龙黄缎履踩在凿磨光滑的金质地砖上发出咯吱咯吱的沉闷之声。他托起茕茕小巧精致的下巴,忽而轻轻一笑,动作轻柔地擦去她的眼泪,“茕儿妹妹别哭了,朕知道不是你做的。”
“什么?”茕茕不意欧阳烨有此温柔言语,一下子愣在那里,晶莹剔透的眼泪还挂在雪色的香腮旁边,又惊又疑,“皇上这是何意……”
“璎珞,进来吧。给几位爱妃讲一讲你的发现。”
青衫娇俏的女子闻声而入,先是给云扶几人请过安,这才道:“回皇上话,奴婢刚刚给顺小主诊过脉,在她体内发现了成分极为复杂的蛊毒,便是以奴婢之力,也无法完全分辨出各种成分究竟为何。这样的施毒手法,倒有点像白苗族那边的人……”
白苗蛊毒?茕茕与子懋面面相觑,忍不住变了脸色。她们两人虽然协理六宫,也算见多识广,但所见所闻无非就是后宫女人间那点争风吃醋的粗浅伎俩,何尝听过或者见过如白苗蛊毒这样骇人听闻的事物?倒是云扶曾陪着欧阳烨历经夺嫡风波,对这些东西还不算陌生,不由担忧道:“皇上……那顺常在……”
“阿恒,你来说吧。”
“是。回皇后娘娘话,牛膝一物,于孕妇伤害极大。那一日顺小主虽然只饮了几口,但药力渗透很快,之后的龙胎不过是强弩之末……”陈恒一拱手,恭敬回道。
子懋很快反应过来,凌厉的丹凤眼一挑,“也就是说,顺常在的胎,注定保不住?”
茕茕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胎气不稳,却要臣妾帮忙瞒住,只说不愿拿小事来叨扰皇上……”她觑了一眼欧阳烨俊美的脸庞,“臣妾看皇上忙于党项前线和朝中政务,这才私心揣测……”
欧阳烨一挥手,示意璎珞与陈恒退下,然后才道:“牛膝一事,朕本就存了十分疑惑。所以在幼薇行刑前,朕私底下去看过她一次。她说,曾见穆容华私底下询问过司膳杨霜露有关传菜的具体事宜……”
“这……”子懋不由回想起当时先是攀污自己以及幼薇、疏歌三人,后又转而诬陷皇后的传菜小宫女,她试探道:“皇上的意思是,那一日牛膝之事乃是穆容华自导自演,以她腹中龙胎来拖皇后娘娘或者是臣妾下水,顺带除去疏歌的孩子?这也未免太过疯……”她想起之前拼了两次身孕不要的自己,突然说不出话来。
“朕后来想了想,背后之人的目的,应该只是想陷害小扶或者是子懋你。疏歌的孩子或许只是个意外,毕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孕,只以为月事不调而已。”
“可穆容华为何要陷害皇后姐姐或者是子懋妹妹?”茕茕还是有点听不大明白,“那个时候她只是正五品的襄嫔,就算生下了三皇子,就算子懋妹妹……也轮不到她啊……”
云扶却在电光火石间飞快地将所有事情穿在一起,“皇上的意思是,穆容华企图陷害臣妾和德妃,然后再栽赃给淑妃?!”
“朕也是这样想,所以朕努力保住顺常在注定保不住的孩子,就为了引蛇出洞,看看究竟是不是穆容华在背后捣鬼。”
“皇上既然知道幕后之人乃是穆容华,那为何一开始还要吓唬臣妾等人?”茕茕抚着耸起的胸脯,仿佛有些心有余悸,“刚刚皇上生气的样子,真的很吓人。”
“朕只知道穆容华可能会有异动,但却不知道她到底会有何异动。用红花汁浸透土壤,还有七叶一枝花这些,朕也是刚刚才知道。你们害怕不能生孩子,朕也害怕变成只能洒水但却不能播种的废人啊。”欧阳烨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将她扶回紫檀木椅之上,又顺手揽住了子懋,低声道:“发脾气是朕的不对。两位爱妃,可不许记恨朕。”
云扶看着欧阳烨与淑、德二妃的互动,心底却渐渐漫出一丝冰凉。这丝冰凉不仅仅是因为眼前三人的亲密与熟稔,更多却是因为欧阳烨的不信任!
他刚刚对着她们三人的雷霆之怒,根本不是因为心疼司命或者是气愤于别人算计了自己的龙体,他是在试探,试探她们到底有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中去!试探她们到底有没有戕害嫔妃子嗣的心思!试探幼薇的临终之言到底是真是假!他虽然怀疑穆容华,但从一开始,也没完全信任过她们!
可马上,她又冷静了下来,她想起了杨司膳与清河崔氏不可明说的关系,想起了幼薇、疏歌与子懋相处甚好的事实,想起了死于自己算计之下的悠然。她突然觉得帝王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至少他现在愿意告诉她,告诉她们真相,是不是这样,就够了?
欧阳烨安抚好了两位爱妃,转眼却见云扶面色凝重地站在那里,不由上前一步,轻声唤道:“小扶。”
云扶闻言一个激灵,“皇上?”见欧阳烨关切地看着自己,她努力一笑,“皇上将实情告之,是不是已经决定问罪穆容华了?”
“唉……”欧阳烨长叹了一声,“朕总觉得此事过于复杂,朕不想脏了你的手,就令暗卫去查吧。”他转而望向茕茕和子懋,询问道:“两位爱妃觉得,二公主如何?三皇子如何?”
茕茕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从前的白里透红,柔和笑道:“二公主叫皇后养得活泼可爱,自然是极好的。至于三皇子,虽然穆容华有些不妥,但稚子无辜…”
子懋则是艳丽一笑,直言道:“二公主没得说,三皇子虽然左手有些伤痕,但虎父无犬子,若能从小好好教养,定然能成为国之栋梁。”
欧阳烨微垂眼帘,骨节分明的手却紧紧握住云扶柔软的小手,似乎并不在意她尖利的长长护甲深深硌入了自己的皮肤,“琦缘生于元熙二年八月十五,君瑕生于元熙二年十二月一日,钦天监算过,说这两个日子不甚太好,一个主命刚强劳碌之命,一个主离祖出家之命,不及二年十月十九日来得吉利,财重禄荣,光耀家门。朕特地请来了太清白云观的云中真人和开隆安远寺的空了大师,准备择吉日为他们更改一下玉牒生辰,小扶觉得如何?”
云扶心念微动,二年十月十九,那是陈恒诊出自己腹中所怀乃是龙凤双生的日子!看他的意思……莫非……
“虽说如今朕提倡抛却门第之见,但母亲的德行与教养,无疑会给皇嗣的成长带来决定性的影响。他日史书记载,朕的孩子,应该也不希望自己有一个不知所谓的生母。”欧阳烨继续说着,但却挑眉看了一眼子懋和茕茕。
子懋会意,暗暗扯住茕茕的袖子,拉着她一同下跪,恭声道:“恭贺皇后娘娘喜得贵女!恭贺皇后娘娘喜得贵子!”
茕茕闻言终于明白过来,想起养在自己膝下与亲子无异,但宗室族谱上却依旧记在裕安贵妃名下的二皇子君玦,不由心生泛着酸涩的羡慕。但她很快就收敛了不应景的酸胀情绪,三叩首伏地,诚恳道:“皇后娘娘大喜!”
欧阳烨满意颔首,又加了一句,“两位爱妃协理六宫,自然也能管住某些人的嘴巴。朕不希望琦缘和君瑕,从任何人口里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他凝望着云扶,诚挚道:“他们永远都是小扶和朕寓意吉祥的双生龙凤,与他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