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澈赶至乾清宫时已是深夜。宫门早已落钥，他手持昭示御林军统领身份的令牌，引得宫内侍卫纷纷四散而开，这才得畅通无阻地行至内宫范围。
    “龙大人。皇上正在殿内等您，请随奴婢来。”璎珞迎了上来，娇美玉颜上的担心毫不掩饰，欲言又止道：“高大人他……怎么样了？”
    “放心吧，他没事。”龙澈沉稳一笑，月光下清俊隽永的轮廓给人一种格外安心的感觉。璎珞看着他渐行渐远的颀长背影，不由咬紧了红唇，交叉双指默默祈祷了起来。
    “阿澈，你来了。云扬怎么样了？”养心殿内未燃任何蜡烛，唯一的光亮来自欧阳烨修长手指间的一颗夜明珠。幽幽的荧光在他英俊容颜上打出浅浅的阴影，从龙澈的角度能看清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却看不清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中是何种神情。
    “云扬没事，就是失血过多需要养一养。说来也巧，臣本来准备戌时去天牢接云扬，但见酉时月上柳梢，突然十分想念我们的高统领，就提上一壶醉欢楼的桃花金云酿跑了过去。谁料正好碰到那些刺客在强行灌云扬毒酒，一番激烈的打斗后，好不容易击退了他们。”龙澈微微一笑，扬起裹了纱布的左手腕，“云扬在牢底坐了那么久，不仅武功退步，连反应能力都下降了不少，害得臣帮他挡了一刀。街头表演计划啊……臣还得赚钱养妹妹啊……”
    欧阳烨叹了口气，将夜明珠放回绣金团龙纹锦盒之中，起身取过火折子，将纯金盘蟠龙八角形烛台上的红霜光面蜡烛一根根点燃，又向墙角的落地鎏金四足镂云龙踏日月博山香炉中加了一勺龙涎香。
    随着味道清冽醇和的雪色雾气缓缓散开，他牵过龙澈的左手，力道轻柔地拆开已然泛出红色的纱布，望着那白皙手腕上深可见骨、触目惊心的伤口，淡淡道：“如果你这都不算失血过多，那云扬是不是已经流尽了体内的所有血液？”
    龙澈撇了撇嘴，颇有些舍身取义的味道：“多亏皇上早早派来了陈太医，不然臣和纪二小姐的婚事就是板上钉钉了。”他纤尘不染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调侃，“皇上该感谢那些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的杀手，竟然都不在刀上提前喂点毒，简直就是杀手界的耻辱。”
    欧阳烨没好气地白了龙澈一眼，拿出一个小小的豆青釉狮子滚绣球瓷瓶，倒出了一点色泽浓郁气味清新的赤色药油，用一团棉球蘸了，一点点地帮他涂开，“南诏秘供，大夏独此一瓶，记得待会儿带给云扬。”
    龙澈从欧阳烨乌黑的发间取出一枚玫瑰花瓣，暧昧一笑，“这会儿纪大小姐正携全家拜访长平侯府呢，微臣再不会看眼色，也不会这个时候跑过去。”
    欧阳烨不搭理他，而是取过一卷崭新的绷带，轻柔地包裹好那道狰狞的伤口，低沉问道：“阿澈，你觉得是谁？”